() <div id="content"> 臘月底,晚間,冬風凜凜,入骨寒涼。 顧清寧的官服外面披著厚實的裘袍,迎風穿過顧府的通廊,頭頂一個個錦燈隨風搖曳,廊下的丫鬟們正在收拾布罩,準備在入夜之前將這些燈熄滅罩起來以防被風雪刮壞,似乎在這種里這就是顧府的頭等大事了。 顧清寧看著上面一個個精巧的至今描花都沒有褪色的錦燈,想著這已經是第二年了——沈嵐熙離開他們的第二年。顧府大門內側還掛著前年他們掛上去的錦燈,燈下的銅球內寫著他們的祈愿,那年她寫的是“命不由”,而這兩年間,她做了太多逆而行的事,也體會了太多命只由的無奈。 最起碼,他們都還在繼續(xù)前進,從未放棄,即使艱難。 顧府書房內燈明爐暖,門旁立著一個身姿挺拔的守衛(wèi),不避嚴寒,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看著顧清寧走了過來,深作一禮:“大……大姐……” 府上人都習慣了她平日里穿官服作男裝的樣子,唯獨他還不太適應,顧清寧也不大適應他,畢竟這書房門外以前都是沒人的,她的父親向來習慣獨來獨往,如今身邊卻時時跟了這么一個人。 她笑著點了點頭,多看了幾眼遮住他半邊臉的銀狼面具,停下腳步隨口問了一句:“這面具是父親給你的嗎?” 他奇怪地搖了搖頭,恭敬地拘禮回道:“不是,是我自己讓人制的……大人戴面具比較安全,所以我就弄了這一個。大姐為何有此問?” 顧清寧只是笑笑,覺得有趣,道:“沒什么,就是挺有意思的,這面具……你真成顧家人了……” 他還是不理解,稍感訝異,看著顧清寧愣了會兒。 寒風吹來,顧清寧凍得瑟縮了下,搓了搓手,轉頭望道:“都冷成這樣了還不下雪,今年冬的這場雪應該是來不了了……” 她是隨口閑,他是不知所對,笨嘴拙舌地應了一句:“今年不來,明年終是會來的……” 顧清寧聞聲看向他,往里走,道:“是啊,終是會來的,急什么呢?” 推門前又跟他:“在家里你不用守著了,這冷,你去后院和唐伯他們喝喝酒暖暖身吧。” 他領會這是讓他退下的意思,就作一禮,無聲告退了。 顧清寧進門去,見顧青玄坐在書案后面,案邊擺著暖爐和茶爐,案上是一座座山樣的商改文書,他右手邊的一堆上還有一本翻開的棋譜,是顧清風送他的那本《仙機奕局》,他正入神地檢閱公文批審條例。 “父親……”顧清寧關門走過去,幫他把壺里的茶水續(xù)上,著:“那個楊立孝,父親你真的放心他嗎?” 顧青玄早就聽見她在外面話的聲音了,此時頭也沒抬,專注地看著公文上密密麻麻的字,只道:“他現(xiàn)在叫楊嘯寧。” 楊立孝脫離殺手組織之后就又來到了長安,知顧青玄不會輕易收他,就先悄悄跟了他幾,試圖以暗中保護的方式為他的恩人效力,但很快就暴露了。 三顧在晚間去政事堂正在施工的防危密室工址上查看情況,顧青玄因為有事所以單獨晚到,在路上碰到飛盜打劫,顧青玄險些受害,他不得不現(xiàn)身憑高超武藝打跑歹人,使得顧青玄安然無恙。 他向顧青玄表明自己的意向之后,終于打動了顧青玄,他同意他留在身邊做護衛(wèi)。 當然也不僅是這么簡單,更因為顧青玄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 那個飛盜是假的,是楊立孝找來的,好使他自己現(xiàn)身立功,讓顧青玄知道危險留他在身邊保全。 這樣的手段雖然幼稚,但也用心,足見他心誠。顧青玄喜歡這樣會動動腦子的年輕人,一直沒有破。 顧青玄會留下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那個時候正在策劃‘鬼樓’之事,他們需要這樣一個可靠的人幫他們完成,這個人選,楊立孝再合適不過。 于是,楊立孝就再次替三顧放了一把火。 之后顧青玄還是讓他選擇,他再次選擇留下,戴上面具,改名為楊嘯寧。 …… 顧青玄沒有回答顧清寧的問題,顧清寧想自己也不用多問了。 顧青玄問她:“明就不用去監(jiān)工了吧?都快休朝了,就你們最忙……” 她道:“誒,還不是因為滿朝文武都怕死啊,都催著防危密室趕快建起來,生怕自己被長生教找上無處可躲……誒,也不知道清桓為百官爭取的這么多假期,到底是好還是壞,從臘月底到上元節(jié)后,這么長一段時間……” “既然可以通過實行,就證明是人心所向眾人所需,誰不想多閑在幾?大齊朝廷多少年沒這么松快過了?”他笑著調侃道。 顧清寧心里惦記的事太多,轉念一想,諷笑道:“對于有些人來什么時候不是休沐?他們倒是松快了,我們能松快得了嗎?父親你不照樣要忙著批審商改條例?我給他們除夕新年放兩假,之后不照樣得去工址上加值?還有那么多麻煩……” “最起碼長安令尹可以晚幾倒霉不是嗎?”顧青玄放下筆,拿起棋譜翻看起來。 顧清寧似乎又多了一層煩惱,道:“父親,你心可真大,殷成淵明面上是怨責長安令尹沒有防護拆樓不慎引起火災燒死了他弟弟,其實心里恐怕是把我們姓顧的咒罵千千萬萬遍了吧?還好拆除‘鬼樓’事先在戶部和令尹府都報備了下了公文,他只能憋著叫屈不能……” 顧青玄擰眉細看復雜棋局,道:“殷家兄弟也不會給我們省事的,他們只是先拿風口上的長安令尹府開刀,刀鋒對準的還是我們。” “他們已經有動作了嗎?父親可有注意?”顧清寧警覺起來。 顧青玄轉眼看向她,問道:“清寧,你最近是不是有些過于緊張了?” 顧清寧稍滯,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不穩(wěn),總感覺有些急,對于這些頭緒復雜的事過于敏感,她深吸一口氣:“好像是有點……可能是心里還有點放心不下吧,畢竟進‘鬼樓’的不是我想的那個人……她在這世上多活一,我就一不能安心……” “為什么?”顧清寧恨盧遠思他可以理解,但是盧遠思何至于不能讓她“安心”?他能從顧清寧幾番壓抑不住急切的態(tài)度中感覺到她對盧遠思不是單純的恨,還有一種忌憚,這真的很奇怪。 顧清寧意識到自己漏嘴了,連忙掩過:“怎么都是個禍患,早除早清凈。父親,你還沒呢,殷家那邊是不是有什么動靜了?” 顧青玄有些擔憂地看了下她,又低眸看棋譜,“火災起了之后,御史臺里就有一幫人開始活動了,第一批只是彈劾長安令尹府治安不嚴防危疏忽,接下來嘛就是要拿鬼樓本身事揭到我們顧家和你江伯父頭上了吧……” “御史臺不是在父親的掌控之下嗎?他們怎敢?”顧清寧問道。 他意味不明地諷笑了笑,道:“御史臺不還有一個陸謙嗎?別忘了,御史臺本來就是殷家人的下。” “那父親打算怎么辦?” 棋譜翻過一頁,燭光映照著的的側邊面頰,眸色如墨:“且行且看吧,先過年。” 顧清寧給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手邊,手心攏過氤氳的熱氣,指尖碰著青白瓷杯緩緩轉動,目光靜視清透的茶水,沉默了會兒,突然道:“父親,鐘離已經同意了,到時候他會幫我們的……” 顧青玄聞言,又看向她:“嗯……你今日與他商定的?把所有計劃都告訴他了?” 顧清寧以為他有點不放心,問:“是今日,沒有全部。怎么?父親也懷疑他嗎?” 父女對視一眼,他未置可否,反問她:“為什么‘也’?難道你也會懷疑他?” 顧清寧道:“除了家里人外,誰我都會懷疑。他這個人古怪,主動向我們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線索,他出現(xiàn)得奇怪,背景太過復雜,這些都是值得懷疑的點……” 顧青玄跟她的想法自然是一樣的,有些惋惜道:“你與他走得這么近,還以為鐘離于你而言是不同的……” 顧清寧苦笑了下,“就是因為不同才要多加留心……忙于應對敵人的明槍暗箭,真是怕身邊又冷不防地豎起友人的冷鋒……” 顧青玄似有思憶,嘆息道:“有的人莫名其妙來,有的人不告而別就走……留不住,等不來,看不透……罷了,心就是。” 她冰冷的指尖被薄胎瓷杯的溫度暖化,杯中茶水都涼了,還未喝上一口,又拿起一本商改條例的批審公文來看,嘆道:“從官商的抑制,到放貸增稅支持民商,父親是把大齊的商市底子都摸透了,如此大力度整頓,必會引起非常巨大的反響,年后,父親有得忙了。” “忙倒是其次,處于風口浪尖倒是真的,哼,一場漫長又折磨人的惡戰(zhàn)……”他的目光中露出幾分桀驁,就像夜月下的孤狼,已準備好了面對即將展開的兇殘獵殺,或者,他根本就是一直在戰(zhàn)斗,從未停止過。 “父親籌劃了這么多年,是該讓這一場‘惡戰(zhàn)’拉開帷幕,驚一驚世人了。”她驕傲道。 顧青玄自有思慮,“年后,商改正式推行,我將專注于此,有些事就得你和清桓去收尾了。” 她明白了,也很高興父親對他們有這樣的信心,想了下,道:“如今朝上討論最多的,除了商改就是,長生教,如今的刑部沒人能接手這樣大的攤子,究竟誰能完成調查,讓整個長安城都放心,是百官乃至皇上最關心的事情,也是我們應該在意的事。” “那清寧你覺得這個人會是誰呢?” 顧清寧不語,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與顧青玄目光相接,微笑道:“且行且看吧,先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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