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浩帶著兩個拖油瓶上路,行程很慢,四天的時間才到洛陽,還沒走出河南道地界,進洛陽城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多鐘了,李浩心想若是繼續趕路,只怕要錯過宿頭,就在洛陽找家客棧住下,打算明日再繼續趕路。
剛走到一家客棧外,李浩發現客棧對面墻角有兩人蹲在那里乞討,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還有個瘦弱的婦女,三十歲出頭,二人衣衫破舊,滿臉泥灰,看上去甚是可憐,女孩依偎在婦人懷里,瞧她們二人的模樣,應該是母女。
現在的大唐生活條件已經很好了,雖然還沒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程度,不過街上已很少看到乞丐,這對母女居然在此乞討,瞧模樣還挺可憐,李浩的同情心又泛濫了,轉身走過去,在婦人腳前的破瓷碗中丟了七八枚銅錢。
婦人趕忙抬頭感激道:“謝謝,謝謝公子施舍,公子真是好心人,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
“我不信菩薩。”李浩挑了挑眉,露出自認為很友好的笑容,問,“二位是哪里人?”
婦人回答:“奴家母女是許州人。”
“許州?”李浩聞言一愣,一旁的胡大山插嘴道,“巧了,我們也是許州的。”
婦人雙眼一亮,激動地問:“你們也是許州的么?”
胡大山用力點頭,生怕對方不信似的。
李浩緩緩問:“既然你們是許州人,為何會在洛陽?”
婦人聞言不禁眼眶泛紅,隱有淚光,她神傷了片刻,解釋起來:“前段日子,許州鬧瘟疫,雖說瘟疫最后平定了,但孩子他爹還是走了,誰知瘟疫剛平定沒幾天,孩子小叔居然叫來官府,搶走了田和房,奴家無奈,只能帶著孩子離開了許州,來到了這里。”
李浩聞言驚訝:“小叔子搶了你的田和房子?還是官府幫忙搶的?怎么會這樣?”
婦人無奈抹淚:“沒法子,誰讓俺肚子不爭氣,生不出男孩來呢。”
李浩一聽這話頓時恍然,又是一個被古代禮教坑害了的母女,唐朝的禮教還不像宋明時候那般森嚴,但在家產繼承方面還是差不多的,這婦女的丈夫死了,膝下沒有兒子,那么他的家產就要全給能繼承香火的兄弟,畢竟妻子和女兒都是外姓人,古代禮法將祖宗姓氏什么的看得極重,女人的地位太低太低。
對于古代森嚴的禮教,李浩一直不怎么喜歡,現在聽了這對母女的故事,他心中對封建禮制充滿了厭惡,然而厭惡歸厭惡,他也沒有辦法,禮教是戴在封建人民頭上的一道枷鎖,足足持續了幾千年,無論王朝如何更迭,禮教偶有更改,然而那也只是換湯不換藥而已,李浩這個未來人對于封建禮制只能望而興嘆。
短短一會兒的工夫,李浩心中已轉過了許多的念頭,這時,那婦人又說話了:“俺帶著女兒離開許州后,路上還不小心丟了盤纏,一路乞討來到洛陽,本想尋個活計糊口,可人家看俺是個婦道人家,根本就不愿讓我做工,俺無奈之下,只能帶著女兒沿街乞討了。”她說到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楚,眼淚撲簌簌直落。
小女孩見她哭泣,乖巧地替她拭淚:“娘,別哭,別哭,別哭……”
李浩瞧這對母女可憐,頓時動了惻隱之心,正好他現在身邊也缺人手,便道:“既然你們現在無處可去,不如便到我府上做活吧。”
“啊!”婦人聞言驚喜不已,趕忙跪倒在地磕頭,“多謝,多謝恩公收留,多謝恩公收留,云兒,快謝謝恩公。”說著就拉著小女孩一起磕頭。
李浩身為一個現代人,對磕頭這種事是十分抵觸的,說實話,他當初金殿面圣的時候也不大想給李世民磕頭,然而不磕頭估計腦袋就要搬家,他只能屈服于皇權**威,況且給李世民磕頭也不算太丟人,畢竟人家是千古一帝,天可汗!此刻他見這婦人磕頭不止,趕忙伸手將她止住,用力拉她們母女站起來,道:“不要磕頭,我不喜歡別人給我磕頭。”
婦人雖然站起來了,但還是連道了好幾聲謝才停住,李浩問:“你在娘家的時候閨名叫什么?”
婦人恭敬地頷首回答:“金巧云。”
“你女兒呢?”
“她叫史曉云。”
“兩朵云啊,敢情好。”李浩呵呵一笑,看了看她們二人臟兮兮地模樣,道,“瞧你們臟的,以后跟著我,必須穿得體體面面,打扮得干凈利落,別給我丟人,走,先跟我去客棧,把你們這身泥給洗掉。”
說完轉身徑直走向對面的客棧,胡家兄弟和金巧云母女緊跟其后。
李浩要了三間房,自己獨住一間,胡家兄弟一間,金氏母女一間,然后又讓店伙計準備熱水和澡桶給金巧云母女洗澡,自己則去街上給他們母女買了幾套換身衣裳,請一個女客幫忙送到金氏母女的房間里。
等了一個多小時,這對母女終于洗完了,穿著新衣服走出房門,李浩定睛一瞧,發現這金氏長相還挺標致,算得上是美女了,雖已三十出頭,但仍舊美艷動人,至于她女兒史曉云,嬌小可愛,兩頰還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一雙大眼撲閃撲閃地望著李浩,水靈靈的。
李浩微笑點頭:“嗯,這才像樣嘛,以后可別要再弄得臟兮兮的了,我可是有潔癖的。”說到自己有潔癖的時候,他自己都有點臉紅了,前世的時候,他其實在生活方面很邋遢,穿越之后有至元真人調教,改進了許多,但還是本性難移,糾其原因,一個字-“懶”。
金氏也是臉頰一紅,低著頭道:“乞討的生活怎能不臟,俺也是故意把臉弄臟的。”
李浩點頭,明白她的意思,畢竟孤兒寡母的在外面流浪,偏偏母女還生的這么漂亮,不弄臟一點只怕早就被人玷污了。
此刻天色已晚,李浩便讓客棧準備晚飯,先讓這對母女飽餐一頓再說。
隔日一早,李浩又租了一輛馬車,讓金巧云母女乘坐,金氏死活不肯,說他們是李浩的仆從,將來是要入奴籍的,怎么能坐馬車,李浩無奈,自己先上馬車,然后喊他們進來,說是服侍自己,給自己捶腿,其實就是個借口而已,金氏這才順從,乖乖上車。
多了一對母女,趕路的速度更慢了,好在李浩也不著急,身上的錢也足夠,一路游山玩水欣賞風景,一個月后,終于到了藍田縣。
當他們到上河村的時候,李浩震驚地發現自己的那個老宅不見了,確切的說不是不見了,而是大變樣,變得他都認不出了。
站在門口,只見從院墻到門頭再到大門全都修繕一新,門額上一塊亮紅大匾額,隸書二字“李府”。
金氏看到這么豪華的宅子,嘴都合不攏了,沒想到李浩年紀輕輕,居然有這么大的身家,難以置信地問:“少爺,這是您家?”
李浩自己都有點發愣,從失神狀態回過神來,干咳一聲,點頭:“對,沒錯,這就是我家,以后你們就住在這里了。”
史曉云開心叫喚:“哇,這房子這么大這么漂亮,我感覺像做夢呢。”
李浩笑了笑,上前敲門,須臾,門開了,露出一個陌生的面孔,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頭戴布帽,青年人看了看李浩,問:“你找誰?”
李浩驚訝地望著他,問:“你是誰?杜洪呢?”
青年人回答:“杜管家忙著修花草呢,你認識杜管家?”
李浩道:“我是這宅子的主人李浩,你讓杜洪來見我。”
青年人聞言一驚,趕忙道:“好,你稍等,我這便去通知杜管家。”說完關上了門,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杜洪氣喘吁吁地出現了,一見李浩,杜洪驚喜大叫:“少爺,你可回來了。”說完激動地上來給李浩行禮。
李浩指了指修整一新的院墻門頭,一臉懵逼狀地問:“這是你修整的?”
“俺哪有那本事哦。”杜洪咧嘴笑道,“是俺請的工人修的,不知少爺滿意嗎?”
李浩蹙眉點了點頭:“滿意是當然滿意了,只不過……其實隨便修一修便好了,何必修的如此豪華,額……這個要花很多錢吧?”李浩也不知道為什么,現在變得特別愛財,還吝嗇,可能是因為在山里過夠窮苦的日子了吧,讓懶惰無比的他種了四年的地,他心中還是很怨念的。
杜洪一本正經地道:“少爺你可別疼惜錢呀,門臉是身份的象征,一個宅子最重要的便是門臉。”
李浩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不對呀,本少爺我一介白身,哪有什么身份?”
杜洪依舊一本正經地說:“對呀,正是因為知道少爺是白身,老奴這才將門口的石獅子訂做得很小。”
李浩一腦門子黑線,發現自己跟這老頭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既然提到石獅子了,李浩順便看了兩眼,表情忽然變得好精彩,只見大門兩旁果然立著兩只三尺高的石雕,至于刻的是什么,他真的看不出來,因為……分辨率太低了,粗制濫造這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這對石獅子。
“這對石……玩意,多少錢?”李浩隨口問了句。
“不多不多,才十貫。”杜洪一臉微笑地回答。
李浩聞言眉毛一抽,十貫!要知道一個百姓家一年的收入也就五六貫,這一對完全看不清是什么怪物的石獅子居然要十貫,他忽然感覺心好疼。
就在這時,李浩忽然發現一個問題,瞪大眼望著杜洪,激動地問:“里面也修整了?”
“修整了。”杜洪咧嘴傻笑,似乎在等著李浩夸獎呢。
李浩一陣風似地沖進院中,入眼所見,花木整齊,房舍一新,簡直跟新砌的差不多,李浩這個院子跑到那個院子,來來回回亂竄,就想找個遺漏掉的,因為那樣自己就可以少花點錢了,其他人跟傻子似地跟在他后面跑,沒辦法,誰叫他是少爺呢。
“完了,完了……”把院子逛了遍后,李浩已經有點呆滯了,一屁股坐在走廊石階上,問,“你……一共花了多少錢?”
杜洪從話里掏出一疊紙,遞給李浩,道:“修整宅子一共花了八百五十六貫,這是賬單。”
李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心口似乎被捅了一刀,顫抖地接過一疊厚厚的賬單,一張一張地看,每換一張賬單,就哀嚎一聲:“我的錢啊。”全程就聽到他在那念“我的錢啊,我的錢啊,我的錢啊……”那悲傷的模樣,簡直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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