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4章、“勇士”的悲嘆(下) “……自從福島核危機爆發以來,在過去的這些年里,政府方面雖然沒有同意全面廢止核能發電的過分要求,但也還是進行了多次大規模的安全隱患排查,關停了很多不符合安全規范的核電站。 可是這樣一來,就造成了全國的電力供應緊張,盡管幾家主要的電力公司,都在設法用水力發電站和火力發電站來進行代替,但是國內適合修筑水電站的地方已經沒剩下多少了,然后從國外輸入煤炭和重油的價格又實在太高,導致國內電費一再上調,居民和工廠都是叫苦連,經濟振興也受到嚴重影響。” 戰場原清兵衛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如此這般地侃侃而談,“……很顯然,既要馬兒快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繼續發展核電站之外,日本再也沒有其它的辦法可以保證一億多人口的廉價電力供應。就如同我剛才的那樣,日本需要核電站,需要大量的核電站,需要更多的核電站! 但是,福島核危機給日本人民造成心理恐懼,畢竟太過于嚴重了。從北海道到琉球,光是要重啟檢查合格的原有核電站,就已經是困難重重。如果還要新建更多的核電站……恐怕沒有任何一座城市的地方政府,能夠頂著洶涌的民意,把這事答應下來。就算勉強可以做做公關,補償費也會漲到無法承受的文數字。無奈之下,東京電力公司只得把目光再次放到了福島,準備繼續在福島建設新的核電站……” “……哦!我明白了,戰場原先生!因為新核電站的建設選址,在全國范圍內都遭到了抵制,所以這一回東京電力公司索性破罐子破摔,繼續在福島這片輻射廢土上破土動工!” 王瑤姐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夸張地做了個鬼臉,插話道,“……我想,東電的董事長肯定是這樣進行逆向思維的--不就是鬧了次核泄漏嗎,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這樣避之如蛇蝎嗎?反正一次核泄露也是核泄露,十次核泄露也是核泄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福島這塊地方再搞幾座反應堆!” “……沒錯,董事長應該就是這樣想的。”戰場原清兵衛工程師也笑了起來,“……在福島,不會再有居民抗議,也沒有了征地的麻煩,更不會有地方政府來鬧事--因為這地方的居民早就跑光了--而且輸電線和變壓系統都是現成的,正好還可以就近供應全國最大的電力消費地--東京都!” “……但是,這樣一來的話,東京電力公司豈不是就需要向福島輻射區輸送大量的建筑材料和發電設備,還要招募一支龐大的工程建設隊伍?”王瑤姐皺眉問道,“……以日本目前的狀況,東京電力公司能夠在輻射區完成這樣一項大規模的工程嗎?就算能夠勉強招得到人,成本也會高得無法想象吧!” “……呵呵,記者姐的沒錯,想要在兇名赫赫的福島輻射區里,頂著致命的放射線,興建一座宏偉的核電站,實在是太難辦了,就算黑幫再怎么賣力,恐怕也湊不齊愿意賣命的建筑隊。所以,東京電力公司就把這項工程外包了出去。新的核電站的建設工作,基本上都會在俄羅斯的圣彼得堡造船廠完成。” 戰場原清兵衛工程師微笑著解釋,“……東京電力公司這一次計劃使用俄羅斯進口的浮動式原子能發電船,或者海上浮動核電站。這個移動式核電站在圣彼得堡的船廠建造,排水量兩萬五千噸,儲存大約一噸的濃縮鈾,擁有兩個反應堆和70兆伏特的發電能力。這種移動式核電站,俄羅斯方面從蘇聯時代就開始研發,完工之后能夠滿足一座25萬人口的型城市的全部用電,同時還能夠進行海水淡化和提供暖氣。使用了它之后,每年就能為日本節省二十萬噸的煤炭和十萬噸石油。” 他低頭想了想,又補充,“……實際上,更確切的,這個電站是一個移動電站,而不是一個漂浮電站,因為它有著自己的發動機,根本無需拖船,就能夠以十五節的速度,在海面上自行移動,白了就是一艘兩萬五千噸的大型遠洋特種船。東電還給這艘原子能發電船起了個名字,叫做‘白熊丸’……” 到這里,談興甚濃的戰場原清兵衛索性站了起來,指著落地窗外看不到一艘漁船的空曠海灣,以及經歷了海嘯和地震依然基本保持完好的混凝土大壩,對王瑤姐介紹道,“……福島這地方雖然地質結構不穩,地震頻發,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直接面對著廣闊的太平洋!所以,當‘白熊丸’在俄羅斯境內完成了最后的檢測與調試之后,屆時就會從公海上直航福島,不必經過日本的其余國土,也免除了一切可能會發生的抗議和阻撓--東京那些反對原子能發電的市民組織就算再怎么狂熱,總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跑到輻射區里來,站在依然不停泄漏著放射性物質的福島反應堆旁邊,對我們舉著旗子抗議吧! 等到‘白熊丸’抵達福島之后,我們會讓它停泊在您眼前的這座港灣里,之后只要接上管路就可以使用了。然后,只要讓這艘船每隔幾年返回俄羅斯定期檢修一次,安全性也就可以得到保障…… 按照東京電力公司的規劃,如果這座移動式核電站運轉順利的話,以后可能還會向俄羅斯采購更多的同類產品,用于彌補日本的電力缺口,或者在國內聯合各大研究所,開展自行研發,設法實現國產化。若是一切替代計劃都能夠順利實施,那么破損的舊福島核電站或許也能夠真正關停,從此消除這一隱患。 哦,對了,王瑤姐,在這里我可以送給你一條獨家新聞--根據一條可靠的傳聞,臺灣方面也向俄羅斯采購了一艘二手貨的移動式核電站,預計在年底之前就會運抵基隆交貨……” 然而,當戰場原清兵衛眉飛色舞地介紹著未來藍圖之際,卻沒注意到王瑤眼中一閃而逝的憐憫之光…… 當傍晚,在結束了對福島核電站留守員工的采訪,又在核電站的核心警戒區之外實地勘察了一番之后,王瑤姐謝絕了戰場原清兵衛工程師的挽留,沒有在核電站的員工宿舍住下--她這樣一個年輕女人,住在三百五十九個氣血方剛而又滿心絕望的大男人中間,曉得會不會鬧出癡漢夜襲之類的悲劇--而是寄宿在了距離核電站三公里的農家民宅,或者,整個雙葉町唯一一位沒有搬走的原住民家里。 這位頂著超過東京地區八百倍水平的高強度輻射,不顧生死堅守家園的勇者,是一位名叫松島菜央的圓臉中年婦女,祖祖輩輩都在福島的雙葉町居住,以務農種菜為生。 2011年3月那場災難到來的時候,她的老公和孩子都在海嘯中被淹死了,并且尸骨無存。接下來,因為極度悲痛而渾渾噩噩的松島菜央,又在海嘯和地震的浩劫之后,親眼看到了一朵蘑菇云在家鄉冉冉升起。 “……那一,我在避難所里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就帶著另外二十幾個同樣在避難的鄰居,一起趕到外面去看個究竟。結果,我們就看到一團巨大的白煙在東南方向出現,形狀好像一朵蘑菇。鄰居們全都驚訝地大喊:‘會不會是核電廠爆炸了?’而我則想,這下完了,怎么辦啊?我們的城鎮在海嘯之后還能重建,可是一旦鬧出了核泄漏,我們這里只怕是十年、十幾年、幾十年都緩不過來了。” 在一間傳統日式紙板長屋的廚房里,身材矮胖的松島菜央一邊用燒柴草的古老土灶,給中國來的客人張羅飯菜,一邊在煙熏火燎之中,絮絮叨叨地講述著自己的往事。 --果然,之后正如松島菜央猜測的那樣,隨著福島核危機的不斷升級,距離核電站僅有三公里的雙葉町,很快就成了禁區,居民全都被強制疏散。松島菜央也離開過一段時間,到仙臺去投靠親戚。但寄人籬下看臉色的生活畢竟很難過,而那戶親戚的態度也是頗為摳門和冷淡。 于是,松島菜央在一氣之下,最終又回到了福島的雙葉町,并且宣稱:“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在重返輻射區之后的日子里,松島菜央先是修葺了松島家在海嘯和地震中受損的祖墳,然后繼續在昔日的田地上種菜,種水稻,飼養雞鴨,在水塘里養魚,試圖恢復過去的生活。但她種出來的蔬菜糧食,還有雞鴨魚類,全都放射性嚴重超標,根本沒有辦法在市場上出售--難道買回去當做給哥斯拉吃的飼料嗎? 幸好,就在距離她家不遠處的福島核電站,恰好聚集著整個輻射區內唯一的消費群體--那些吃罐頭和壓縮食品吃到膩了的核電站留守員工,大概是覺得自己反正早已承受了超過安全標準上千倍的輻射量,再吃點新鮮的輻射食品也已經無所謂了--要死的話早就該死了,不死的話吃了輻射食品肯定也沒事。 所以,松島菜央依靠自己種稻子和蔬菜自己吃,同時兜售給核電站留守人員賺點零花錢,居然也還過得不錯……并且似乎是正應了那句老話--對于不怕死的人來,連死都會反而怕他! 很多在輻射區工作了幾個月的核電站搶險人員,如今已經先后死于腫瘤和白血病。而松島菜央在輻射區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吃著輻射菜,喝著輻射水,住著輻射屋,呼吸著高輻射空氣,卻既沒有得癌癥,也沒有變異成怪獸,直到現在依然沒病沒災,一副活得健健康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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