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鬼看著地上的尸骨低聲抽泣了一會,方才道:“地上兩人乃是女子的雙親,床上的則是女子的尸身,懇請公子幫我們收斂了,好能入土為安。”
羅尹看著地上兩具尸骨之下已經完全變成黑色的血液,明白這兩人與大堂中人一樣,肯定不是死于瘟疫,而是被人殺死的。心底不由猜測道,難道都是被這女鬼害死的?
但這也不過去,她為何死后還要害死自己雙親?想了一遍,實在想不出答案來,便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問了出來。
“你父母雙親與大堂中的人,是被什么人殺死的?”
那女鬼突然眼中好似冒出了仇恨的火焰,只見她咬牙切齒的道:“他們都是被人害死的,被一群收人魂魄的人殺死的。那群人沖進了驛站中,殺死了這里所有人,也殺死了我的父母,收走了他們的魂魄。”
羅尹心底猛的一驚,殺人取魂,難道是什么邪魔外道干的,便問道:“具體情況,你且仔細來。”
那女鬼回憶著那發生的是,道:“那日,女子發現自己也得了瘟疫,害怕將瘟疫傳給雙親,便找來了一根繩子,在這房中自盡了。”
“當我從黑暗中醒來之后,我發現自己飄蕩在房中,并親眼看見自己的尸身在梁上掛著,這才明白自己已經死了,變成鬼了。當時我才十六歲,一個多月前還是承歡父母膝下的姑娘,一個月后就成了客死他鄉的孤魂野鬼了。”
“爹娘發現女子吊死之后,將女子尸身放了下來安置到了床上,兩位老人在房中抱頭痛哭。我親眼見著爹娘傷心欲絕,想去告訴他們我得了瘟疫不能連累他們,可是我的話他們根本聽不到,也觸摸不到他們。”
女鬼著,臉上盡是悲傷欲絕的神色,讓人看之不忍。
只聽的她接著道:“到了晚上,屋外突然傳來了陣陣的喊殺聲與慘叫聲,女子爹娘躲在房中不敢出去。可是這也沒能躲過厄運,沒過多久,這房門就被人踹開了,進來了一個二十多歲臉上長著一顆黑痣的男人。”
“這個男人提著沾滿鮮血的刀殺死了我的父母,又用一個好像盤子一樣的東西,將他們的魂魄直接從剛死的身體里抽了出來。女子想去救他們,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成了重傷,還差點也被他用那個盤子給收走了。”
“我拼了命的逃出了房間,但他緊追在我身后,絲毫不想放過我。而就在他即將追上我的時候,有同伙叫了他的名字,讓他趕緊將魂魄帶回去,女子這才逃過一劫。”
羅尹聽著她的講述,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個得了瘟疫不愿連累父母的姑娘自盡變成了鬼,死后卻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母被人殺死抽魂,自己卻無力阻止。
光是聽著羅尹心中都覺得一陣悲涼,更別是親眼見證了這一幕的女鬼了。
“你那個臉上長著黑痣的男人被同伴叫了名字,那他叫什么?”他問道。
“何進,我就算魂飛魄散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女鬼咬牙切齒的道,“而且公子,這場瘟疫根本不是災,而是人為的,就是這群人散播了瘟疫,害死了無數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羅尹一聽,趕忙問道。
“那叫何進的賊子被同伙叫走之后,女子偷偷躲在了大堂上面的梁上,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這女鬼回憶著道。
“他的同伙,這次他們通過散播瘟疫,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收集了上百萬的生魂和尸體,已經差不多了,必須趕緊離開楚國返回南荒,否則再過不久其他修道宗門就會發現追殺過來了。”
“然后他們就都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女子入夜后想離開去追他們,卻發現自己竟然被束縛在了這驛站中,再也無法離開了。”
羅尹聽得心驚膽戰,如果這女鬼所言屬實,那這群人真是散盡良。他們散播出的瘟疫,讓這楚國東部的繁華之地化作了千里死域,至少數百萬人喪生,卻只為了收集生魂和尸體,這真是殘忍可怕的讓人不敢相信。
記得前世看到過的電影電視劇里,邪魔外道經常都是豪爽大氣、我行我素之人,乃是主角最喜歡結交的對象,而那些正道,通常都是一群打著正義的旗號做著陰險之事的虛偽反派。
可是故事畢竟是故事,在這個真實世界中,邪魔外道的狠毒與殘忍,簡直超乎想象,自己將來若是遇到定要心。
他看著這一改剛見面時凄厲恐怖模樣,如今反而有些柔弱可憐的女鬼,道:“那我就把你們葬在官道旁的荒野里,你覺得如何?這驛站留著太多的傷心痛苦,還是不要安葬在這里的好。”
“聽公子的。”女鬼贊同的點了點頭。
羅尹從隨即其他房中找出了幾塊床單,將地上和床上的尸骨心的分別收了起來,準備帶到外面好生安葬。臨走時,他問道:“不知姑娘和令尊令堂如何稱呼,一會我也好為你立一塊墓碑。”
女鬼道:“女子姓林,喚作絮兒。”然后將父母名諱一并告知了羅尹。
羅尹點點頭,帶著尸骨回到了大堂,又從驛站中尋來了一把鐵鍬和鏟子,帶著一同走出了驛站大門,往官道邊的荒野走去。
那喚作林絮兒的女鬼,畏懼于屋外的殘陽,又受到了驛站的束縛,只能立于大門之后,看著羅尹走出驛站去為他們尋找埋骨之地。
此時色已到黃昏,太陽即將落山,但還有絲絲余暉灑落人間。羅尹在官道旁的荒野上,尋到了一處安葬亡者的好所在。這是一處稍稍高于荒野的山堆,荒草較少土地松軟,且沒有樹蔭遮擋。
他將尸骨暫時放在地上,舉起鐵鍬就挖了起來,花費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終于挖出了兩個三尺深的墓穴。
此時已完全暗了下來,上只有點點星光與月亮的光輝照耀著大地。
他將林絮兒的尸骨單獨葬在了東邊的墓穴里,又將林家父母合葬在了另一個墓穴中。然后拿起鏟子,將剛剛挖出的土又一點點的回填了回去,直到堆起了兩個的墳包。
將林家三人安葬之后,羅尹借著月光返回了驛站,剛到大門前,只見那女鬼林絮兒正孤獨的站在門口等著。
她有些怯生生的問道:“都葬好了?”
羅尹點了點頭道:“都葬好了。”
他看著漆黑一片的驛站,又向著女鬼林絮兒問道:“你在這里住了許久了,知不知道這驛站中哪里有蠟燭?這色已經太晚了,還是點上蠟燭的好,不然黑漆漆的總讓人不舒服,還什么都看不見做不了。”
林絮兒道:“知道,我知道哪有,你跟我來。”著帶著羅尹從里屋找出了幾根蠟燭來。
點燃燭火,將附近照亮了起來,羅尹看著搖曳的火光,心底終于安定了下來。雖然自己身邊就有個鬼,但想來應該不會害自己。
“墓是建好了,只是墓碑還沒弄好,外面的樹木都不夠高大,做不了墓碑。這驛站里有沒有那種比較厚又比較長的木板?”羅尹在燭光映照下,轉頭看著林絮兒道。
“這些桌子能不能拆下來做墓碑?”林絮兒問道。
羅尹看了看大堂中的飯桌,選了一張最大的出來,比劃了一下,道:“大倒是合適的,只是這用桌子做你自己的墓碑,你不介意?”
林絮兒一聽,稍微愣了愣,然后才道:“這給自己選墓碑,我也是第一次。不過死在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風光大葬,能有塊墓碑寫上我的名字就知足了。”
羅尹聽她不介意用桌子做自己的墓碑,也就不再多言,在后院柴房中找來了一把劈柴的斧子,心的將這張大桌子拆成了兩塊長且厚的木板。
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的道:“對了,我將令尊令堂合葬了,應該無礙吧?”
林絮兒道:“生前父親母親頗為恩愛,死后能合葬在一起,如果他們知道了想必也會高興的。”
羅尹點點頭,將選出的兩塊木板放在地上,轉身回了廚房,將自己落在那里的書簍取了回來。當時因為害怕惡鬼索命,連背簍行囊都來不及拿就拼命逃跑了。
他從書簍中取出了筆墨紙硯,心的放在地上,取來些清水,花費了一會功夫磨出了一硯臺的細細的墨汁。然后將桌子沒有漆的那一面朝上放著,提起筆就在上面寫下了幾個大字:林氏絮兒之墓,然后又在另一塊木板上將林家父母的名諱寫上。
用嘴吹了吹氣,待墓碑上的字跡干了之后,他抽出了那柄短刀,在木板上按著字跡刻了起來。
用墨寫的字在風吹日曬雨林之下容易消散,因此最好還是刻上去,能保存的更長些。只要木碑不腐,則字跡仍存。
花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他終于將兩塊木碑刻好了,他對著林絮兒道:“你看如何,可還滿意?”
林絮兒看著上面的字,筆鋒蒼勁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多年練字才有的水準,連連點頭道:“再滿意也沒有了,你的字寫的真好,刻的也好。”
羅尹道:“你滿意就好,那我現在就去將木碑安好。”
罷,左手拿起了一根蠟燭,右手提起兩塊墓碑,往驛站外新建起的墳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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