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夜送完沈之婳回家,秦竹玖就出了一趟遠門,他親自去山東找曾經在梅家做過工的傭人。每一戶人家秦竹玖都親自拜訪過,但他們都和一年前一樣,沒有一個人能給出梅語湘的下落。梅念禮究竟把她送到了哪里,沒有人知道。
秦竹玖也拿出沈之婳的照片詢問過,可沒有一個人自己認識她。如果她不是梅語湘,那么他真正的未婚妻現在在哪呢。
沈之婳知道秦竹玖已經打定主意在家里坐一會兒了,干脆不再理會他,拿起沙發上的書看起來。
秦竹玖看著沈之婳,她的鵝蛋臉粉撲撲的,微卷的眼睫毛疏密有致,樣貌不是如何傾城,一雙眼睛卻很有靈氣,半月不見,秦竹玖竟然覺得這張臉變得可愛動人起來。
秦竹玖道:“沈姐,你…”
沈之婳啪的一聲合上手里的書打斷秦竹玖:“秦先生,安靜喝你的咖啡,別話。”
“呵,沈姐話真是……”
沈之婳又一次打斷他的話,微笑著,“我的地盤,我了算。現在秦先生不是顧客,是訪客。”
沈之婳以為他還會反駁什么,沒想到秦竹玖竟然真的識趣的閉上嘴,安靜的喝咖啡。秦竹玖,他原來這么乖的嗎?
一間不大的屋子,兩個各懷心事的人。
一杯慢慢見底的咖啡,還有盤子里消失的三明治。
沈之婳等啊等,終于等到秦竹玖喝完咖啡。她收起杯碟,就要把這個男人送出家門外。秦竹玖是一個奇異體,處在哪里都讓人覺得不安。
秦竹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轉身對沈之婳道,“沈姐,關于那條項鏈的解釋,我是不會信的。”
沈之婳愣了一下,“秦先生,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誰也強求不了。”
秦竹玖點了點頭,“沈姐應該知道與寧乘風結婚的只是一個替身。如果我找不到未婚妻,沈姐猜,我會找誰來代替呢?”
沈之婳沉默了。我怎么會知道呢。
秦竹玖繼續道,“當然是持有詹福妮寶石項鏈的人。沈姐,你有三的時間考慮,告訴我項鏈的由來,幫我找回失蹤的未婚妻,或是,你更愿意成為我的未婚妻呢?在我看來,沈姐也是不錯的選擇。”
秦竹玖依舊是笑,不過這笑里的感覺已經完全變了味。
這夾帶著威脅與誘惑的一段話讓沈之婳心上一跳,一個人的態度可以在一個轉身里有這樣大的轉變嗎?沈之婳突然發現,如果現在的秦竹玖是在笑,不如此前的秦竹玖所所做才是玩笑。一個先禮后兵的玩笑。
這世上可怕的從來不是飛揚跋扈的人,而是笑里藏刀的人。
秦竹玖,“沈姐,再見。”
如此彬彬有禮。也讓人不寒而栗。
沈之婳在一年前來到上海,那時候她孤身一人,誰也不敢相信。如果不是沈長師,她恐怕早已經病死街頭。
她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與自己的病床相鄰的病床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苦苦勸一個十八九歲的女人。
秦竹玖是能把你捧上堂的男人。秦竹玖也是能讓你墮入泥潭的男人。
他對你有幾分興趣,就會給你幾分寵愛。
他有孟嬌,眼里又怎么會看得見你。
那個女人掩面哭的梨花帶雨,她手腕上纏著重重繃帶,繃帶下將是一條因為割腕留下的永遠無法抹去的疤痕。
那之后沈之婳打聽到,鄰床的是一對父女,女兒和秦竹玖有過一面之緣,秦先生驚鴻一瞥,傻姑娘芳心暗付。傻姑娘為秦先生茶飯不思,用盡畢生勇氣在酒宴上向秦先生表露心跡。秦先生,我有未婚妻了。
傻姑娘受刺激頗深,自殺,未遂。
那時候沈之婳就覺得,秦竹玖真是可怕。他身邊有太多的花花草草,可偏生他又是一個涼薄的人,對那些錯付真心的花草從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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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秦竹玖告訴她,如果你不告訴我項鏈的由來,你將成為我的未婚妻。沈之婳很想問秦竹玖,你對待那些女人的涼薄呢?
秦先生的未婚妻。這個稱呼在沈之婳腦海里不停回蕩,擾的她不能入睡。
沈之婳在床上翻了個身,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戶上,窗臺上的綠蘿也被迫低了頭。沈之婳強迫自己閉眼睡去,戰火紛爭的年代,誰知道明是什么樣子,她才不要管秦竹玖對她過什么。
沈之婳在心里想著,秦竹玖是上海灘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對未婚妻的事情不會這么輕率的。
第二沈之婳在咖啡店外貼了一張招工的公告,冬里客人會多起來,加上新年將至,采買和換置新用品也足夠沈之婳忙活的。
沒多久就有人推開了門,沈之婳到,“歡迎光臨。”
她抬頭就看見一個陽光帥氣的伙子站在面前,他內里穿著一身白色襯衣,外面套著一件灰色的馬夾。一個正當青年的男孩,就像正午陽光照射下的向日葵一樣。精氣神倍兒棒。
那個男孩,“你好,我叫江淮,我是來應聘的。”
沈之婳問到:“你還在讀書嗎?”
“我之前在思遠商學院讀過書。”江淮道。
沈之婳又看了一眼江淮的著裝打扮,“看你的樣子,你應該不缺錢吧。”沈之婳指著江淮手上的那塊表,“瑞士constantin定制款,少爺和家里鬧翻了?”
江淮連忙把手藏到身后,心虛地道,“哈哈,姐,你真眼尖。”
“為什么鬧翻的?”沈之婳問道。
江淮,“家里讓我學商學,可我一直都想去軍校。我想做運籌帷幄的大將軍,指點千萬兵馬打仗,那多威風啊。日軍侵略我中華大地,當上軍人還可以保家衛國,成為民族的大英雄。可我哥卻我連經商都學不好,離開家里就是個廢物,當兵簡直是癡人夢。我就是想證明我自己,離開家里我也能自力更生,到時候看他拿什么我,看他怎么左右我的自由和選擇。”
志氣不,沈之婳笑了笑,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江淮,“十九。”
還不錯,至少不是童工。之后沈之婳又簡單詢問了一些問題,江淮一一回答上來。
“行,就你了。”沈之婳敲定下來,“不過,我這里可沒有戰場,也沒有刀槍。”
江淮,“有錢掙就行。”他又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問道,“那,管飯嗎?我這是離家出走,馬上沒錢吃飯了。”
沈之婳笑道,“樓上有一間屋子,江少爺要是覺得住得慣,管吃管住。不過,今下午就得上工,你可以嗎?”
江淮這下更不好意思了:“姐,你就別叫我江少爺了,叫我啊淮就行。別下午,我現在就可以上工。那,姐,可以連今的午飯也管了嗎?”
這一聲聲姐叫的,嘴倒是挺甜。“餓不了你的。”沈之婳。“對了,我叫沈之婳,長你一歲,你這句姐倒是沒有叫錯。”
“哎,沈姐,我一定好好干!”江淮興致高漲,誰在上海謀個生計很難,他不就輕松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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