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公館。

    臥房的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反鎖，屋子里異常陰暗，仔細看去才知道所有的窗戶都被人從外用木頭封住了，現在這個房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

    咚——咚咚——時不時就猛烈的撞門聲從屋里傳出來，屋里一片狼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坐在門后，她滿臉的泥垢和近乎絕望的神情，讓你根本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誰。她的衣裳破爛不堪，就像是被人撕扯過一樣。

    不一會，女人又像發了瘋一樣，奮力拍打著門板尖叫，“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這群低賤的東西，竟然敢關我，放我出去！啊——”

    門外請來的短工李媽皺眉道：“關了都快兩個月了，怎么還一點不見消停呢？”

    另一個已經在孟公館里已經做了四五個月工的劉媽說道，“你才來上海不久不知道，這位孟家小姐從前是個千金，一直喜歡前任上海總商會的會長秦竹玖，秦先生死了以后沒多久，就變成一個瘋子了。江先生怕她出來傷人，才把她鎖在里面，說是到死都不能放出來呢。”

    李媽不屑道：“我才不管什么小姐不小姐呢，在我們那里這種已經嫁人的女人再搬去別的男人家里住，那可是要浸豬籠的。這么水性楊花的下賤女人江先生沒把她浸豬籠，我看江先生對她已經夠好了。”

    人啊，不論披上多高貴的皮，只要心是下賤的，那她就永遠都是下賤的。

    李媽說完，把今天準備好的一份吃食送到房門口。房門下開了一個小活門，每天需要送飯的時候，就會把飯碗從門下遞進去。李媽拿筷子敲敲碗，對屋里的人不客氣道：“吃飯了。”

    一直不滿疤痕的白色手臂突然從門洞里伸出來胡亂抓起來，打翻了飯碗，飯菜灑了一地，“啊！！你放我出去！！！”門里的女人抓狂的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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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東西！嚇老娘一跳！”李媽拍拍自己的胸口，平復自己被驚到的心情，然后她朝伸出來的那只女人的手啐了一口黏膩的唾沫，鄙夷道：“呸！你個低賤下作的東西！”

    女人收回手，看著手臂上的黏膩驚叫出聲，她狂亂的撕扯自己的頭發，大叫著，“你敢這么對我！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李媽冷笑一聲，“下賤蹄子，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出去嗎。你就在這間屋子里等死吧。”她說完，把那一盤飯朝門口踢了一腳，“不想餓死就給老娘吃！”

    昔日人前高高在上的孟天嬌，如今成為被人圈養的一條牲口一樣的東西。她的榮華不再，她的身份不再，她就只是一個被人瞧不起的下作的瘋女人而已。

    孟天嬌抱著自己的雙臂，口中喃喃道：“竹玖，竹玖…”黑暗里沒有人回答她，也不會有人來拯救她，她擁抱著她自己殘破不堪的身體，活在她還認為自己很高貴的夢里。

    江擎看著窗外梧桐樹被風卷落的黃葉，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孟天嬌，你是不在黑暗里叫著那個不會有回應的名字呢？

    很快，就是雪清喜歡的冬天。他有機會再看一次下雪天嗎？江擎的目光遠眺，透過澄凈的玻璃窗，他好像看見外面藍的透明的天空上印出趙雪清干凈的容顏。

    他想起那時候在吵嚷的街頭，趙雪清端出一碗熱乎乎的湯面放到他面前。她細嫩的臉頰上泛著微微的紅，遞給他一雙木筷說，“江先生，你的面。”

    那些細碎的時光，那些樸實無華的日子，原來是他內心深處最珍貴的東西。

    如果那時候他沒有接受孟天嬌的提議，她現在一定還在趙家面館里為上海灘里打工的那些苦工做著一碗碗的熱湯面。他說不定還和以前一樣，坐在他第一次吃面的位子上，看著她在店里忙碌的身影。

    是孟天嬌打破了這種平衡。不過他沒關系，她已經得到了懲罰，她是否祈求原諒，已經不重要了。

    其實江擎的肝癌，是乙肝病毒惡化以后的結果。

    趙雪清死后，江擎一度在紙醉金迷之中過活，企圖麻痹自己。也是在那時候，他染上了乙肝。乙肝本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打一針疫苗就可以痊愈。但是他在身體出現不適以后，并沒有去診治。就這樣讓身體一直耗著，直到乙肝終于惡化成肝癌。

    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后將會離開人世，他竟然得到了長久以來一直求而不得的解脫。他好像終于可以解開自己的心結，終于得到了寬慰。也是在那時候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讓孟天嬌也嘗一遍趙雪清曾經嘗過的苦。他做到了。

    在葬禮上將孟天嬌帶回孟公館以后，他強.jian了她。

    不是在她昏迷暈厥以后，而是在她清醒的時候。他要孟天嬌清楚地感受，雪清受過的凌辱。看著被捆綁在床上，痛苦祈求呼喊的孟天嬌，看著她裸露的身體上的淤痕，他覺得很滿足。

    孟天嬌不是以這個名義搬進秦公館，并讓雪清絕望離開了么，那他就讓這件事情變成事實。能在最后毀掉孟天嬌，實在是太好了。

    從白天到夜晚，他要了孟天嬌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眼中透露出絕望，他才像丟開一個骯臟的玩偶一樣，從孟天嬌身上離開。他要的就是孟天嬌的絕望，這份雪清感受過的絕望，孟天嬌，你也終于體驗到了。

    他讓孟天嬌看到了，她的驕傲，在人前也有一文不值的時候。

    至于那個丫鬟，那個仗勢欺人的丫鬟，他好像一直都很想嫁給一個不錯的公子哥，她的確有幾分姿色。所以他給她選了一家上海灘里最熱鬧的窯子。在那里，她可以很好的賣弄她的姿色。

    他一向很公平，別人給了多少痛苦，他會把同樣的痛苦還回去。同樣的，那些曾幫過他的人給了多少恩惠饋贈，他也會加倍的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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