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凌一手提著長槍,一手提著昏迷的季單煌,面無表情地從“生死局”中走了出來。
季單煌最后施展出的“八荒伏魔劍陣”,讓張凌感到十分的滿意。他知道,季單煌并沒有去好好學習這個劍陣,但既然他能在最后關頭將這劍陣使出來,便說明他還是有潛力可以激發的。
修煉不到四個月,能達到馮虛境界,又能在兇險萬分的“生死局”之中將局中人殺到只剩十幾個,這個進度其實已經算是很快的了。雖然,季單煌的修煉完全是靠九轉惠仙露堆起來的,而他陷入的那一層“生死局”,關押的也全都是修為并不高的犯人。
這樣,其實已經很好了,他又有什么不滿足的呢?只是,再快的進度,在此時的他看來也都實在是太慢了。他只恨不得讓季單煌在一夜之間便修成真仙,好讓她早日歸來。
但“欲速則不達”這句話,他還是懂得的。再急又能怎樣?能用上的辦法已然都用上了,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見張凌提著渾身是血的季單煌從“生死局”中出來,任碧空急忙站了起來,將季單煌接過,輕輕放在冰榻上。小心地扯開季單煌的衣衫,一道道傷口頓時呈現在眼前,觸目驚心。
任碧空忍不住嘆了口氣。真是難為這孩子了。
匆匆拿了濕毛巾幫季單煌清理傷口,任碧空心里實在有些不好受。和季單煌相識也有半年了,雖然這孩子以前總會被人欺負,卻哪曾受過這樣的罪!平生第一次真正經歷生死之戰,膽子并不大的季單煌能夠撐到這個程度,實屬不易。
他知道,想要扭轉一個人的人生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需要循序漸進。大哥這么做,也是太心急了……
“五弟,”張凌坐在桌旁,靜靜看著任碧空為季單煌處理傷口,“你……會不會怪我?”
張凌看得出來,任碧空是心疼季單煌的。這么多年來,季單煌是任碧空唯一的一個徒弟,自己的徒弟傷成這樣,心疼是正常的。
任碧空搖頭笑了笑:“大哥,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對于這孩子,我心疼歸心疼,但也不至于怪你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何況只要是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放棄,又怎么會在乎他這點兒傷?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真的很倒霉啊!本來不用受這些苦的。”說話間,已將季單煌身上的傷口清理完了,摸出藥膏小心地給他擦藥。
一百多道傷口,長短、深淺不一。季單煌能撐到這時候才暈,也當真是奇跡了。
張凌默然不語,深藍色的重瞳之中,氤氳出一片黯然與悲傷。微微轉頭看到季單煌手指上猶自散發著淡淡青虹的龍鱗戒指,眼前一花,恍惚間似又看到了那個冷淡絕美的容顏。
只要是為了她,讓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不在乎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不在乎是否逆天而行惹怒真神。
雖然只是神投射于這個世間的倒影,安穩走至今日,也再無法不做出反抗。他可以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夠繼續守在她的身邊……
哪怕,只是隔著那最短卻又長到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默默守望。
“大哥,”任碧空低聲道,“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心急。既然決定要這么做,無論如何做兄弟的一定會挺你到最后。她不僅僅是你最愛的人,也是我們的信仰,你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張凌低低地“嗯”了一聲,什么都沒有說。這么多年的兄弟,彼此間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他的決定,亦是兄弟們的決定,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也絕沒有人會在意。
“大哥!五哥!”屋內光芒一閃,尉遲憲章急急奔到冰榻之前,“這孩子怎么樣了?”低頭看到滿身傷痕的季單煌時,尉遲憲章忍不住皺了皺眉。
如此對待一個過了十九年普通生活的孩子,似乎確實有點兒殘忍了。
任碧空道:“還好吧!這孩子在‘生死局’中,一共斬殺了九十三個人,一開始的時候表現得很害怕,不過到后來看著好了不少。在昏迷之前,這孩子又出人意料地使出了‘八荒伏魔劍陣’,雖然堅持的時間并不長,但劍陣的威力確實不弱,倒也合格了。”
“哦。”尉遲憲章點點頭,長長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之前我還怕這孩子堅持不下來呢!如此一看,表現還不錯。”
在季單煌入局之時,尉遲憲章正在忙著處理別的事情,因此沒能親眼看到季單煌在“生死局”中的表現,始終擔心他會不會死在里面。如今聽任碧空說季單煌的表現還不錯,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不僅僅是擔心季單煌的安危,也是在害怕這最后一絲希望不小心破滅。
任碧空嘆道:“大哥這招棋走得實在是太兇險了!一開始看這孩子在局中向那群人求饒的時候,我嚇都嚇死了!當時我就在想,這孩子要是還沒膽子殺人可怎么辦!八弟,你是沒看到,這孩子一劍把對方半個腦袋削掉的時候,渾身都在抖,就差沒尿褲子了。”
尉遲憲章道:“這也難怪,有幾個人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能保持心情愉快的。不對,這孩子是第二次殺人了,他第一次殺人是誤殺。誒,五哥,你覺不覺得,這孩子還是蠻有行兇天賦的。他第一次誤殺張揚之后,還能想到綁架證人保留尸體清理現場。別看他平時窩囊,但骨子里還是很有膽識的,只不過沒被激發出來。估計經此一戰,他以后的膽子就不會那么小了。然后你我再好好教導他一下,這小子沒準兒能發展成第二個魔帝。”
任碧空“呵呵”干笑了兩聲:“八弟,你想多了。就這小子,想發展成魔帝,估計得努力幾輩子。出身、經歷和性格在那擺著呢。”
尉遲憲章搖頭表示不贊同任碧空的話,可是還沒等他出言反駁,躺在冰榻上的季單煌忽然揮舞著雙手大喊大叫了起來。
“別!別過來!你們別殺我!我不想死!師父快來救我,我不想殺人,不想,不想……”
季單煌這一動,扯到了剛剛上好藥止住血的傷口,有幾處傷口登時崩開,鮮血滾滾而出。任碧空急忙伸指在他胸前幾處穴道上一點,抓住他亂動的雙手,慢慢放了下來。
任碧空低聲道:“沒事了沒事了,師父在這兒呢。你好好睡,好好睡,睡醒了就都好了。”拿過濕毛巾,幫季單煌擦掉身上的血跡。
用腳后跟想也知道,季單煌一定是做惡夢了。之前在“生死局”中經歷的一切,再次浮現在了他的夢里。
“呃……”尉遲憲章頓覺無語,“算了,當我之前的話沒說。這孩子……唉!”
想要扭轉一個人的人生觀,果然是件非常艱難的事情。這一次,張凌一狠心將季單煌丟進“生死局”中歷練,便是想以此激一下季單煌,希望他在經歷了如此兇殘殺戮之后,膽子能夠大起來,不至于手握利器卻沒有膽子向敵人發動攻擊。
雖說季單煌在局中表現還算不錯,但那樣兇殘的殺戮,恐怕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如今只希望這樣的做法不會適得其反,讓季單煌變得更加膽小。
張凌靜靜看著昏迷的季單煌,微微皺起了眉頭。普通人的心,果然很軟,不似神魔那般冰冷。
人的軟弱之處,便是不夠狠,做事總會有太多的顧慮。卻不知一旦有了顧慮,想要得到的便會離自己越來越遠,以致終其一生都無法觸碰到心底最深的渴望。
聽著任碧空和尉遲憲章閑聊,張凌忽覺一陣疲憊襲來,輕闔雙眸陷入了淺淺的睡夢。和往常一樣,夢中他一次次地看著那一抹青色的倩影越行越遠,任他再怎么努力,都無法觸及到她的影子。
看著夢中的她越行越遠,他焦急、彷徨、無奈、心痛,卻又覺得滿足。對于他來說,能夠遠遠看著她的影子,便是最幸福的事情。只可惜,這么一點小小的渴求,卻也只能在夢中實現了。
他多么想就此沉于夢中不再醒來,至少這樣他還可以看到她清冷絕美的容顏,甚至偶爾還能將她擁入懷中。可是,這樣的夢往往十分的短暫,幾分鐘之后,他便會從夢中驚醒,再也看不到她,只能對著一片片青裳與一件件精巧的玉飾傾訴思念。
睜開雙眼的時候,任碧空和尉遲憲章仍在閑聊著,并沒有察覺到張凌的淺眠。
看看季單煌的傷口已經都處理好了,張凌淡淡道:“我回去了,剩下的事便交給你們了。”
任碧空點頭道:“大哥,你放心吧。有我們在,不會有意外發生的。”
張凌點了點頭,打開穿界門離開了。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不愿只在夢中與她相見。他要她回來,要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必須要加快速度,他已經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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