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儀之正胡思亂想,卻聽正對著李直的倭寇先開了口,嘰里咕嚕了好大一串倭國話,卻一個字也沒聽出這里頭的意思。
秋儀之剛要問李勝捷他們的是什么,卻見這倭寇身旁一人跨前半步,道:“老船主別來無恙!倭人這是在給船主問好呢。老船主見多識廣,看這幾個倭人刀上、旗上的家徽,就知道他們是織田家的人,他們家織田老爺,也給老船主帶好呢!”漢語十分流利,顯然是個漢人。
李直卻不接話,眉毛一挑,對那傳話的漢人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張二狗,你不幫著毛利家做事么?都織田家同毛利家不共戴,你子翻臉比翻書還快,什么時候又跟了姓織田的?”
張二狗“嘿嘿”一笑:“哪里不是混口飯吃?我還想拜在老船主門下呢。起來老船主算是我隔了兩層的叔伯舅舅,我就怕您眼光高,嫌我……”
李直不待他完,直接把他的話打斷,道:“少跟老夫攀親戚,正事——你不是是織田老爺給我?guī)Ш妹矗吭趺词裁炊Y物都不備,這也敢來問好么?他當我李直是廟里的和尚么?就是和尚,也要準備香火錢,你們空手而來,分明是看不起老夫。你們既然看不起我,也別怪我看不起你們。好了,下船去吧!”
張二狗原先提到倭國那個姓“織田”的國主,一是想要開門見山表明來意,二是想儀仗這個織田的聲勢狐假虎威,卻不料李直全不買賬,反而在織田家這上面做文章,挑起禮來。
他聽了李直的話,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趕緊轉(zhuǎn)身同身旁那領(lǐng)頭的倭將耳語了好一會兒。
那倭將聽了半,臉色已是十分難看,終于長長嘆息一聲,猛地抽出了腰間佩刀。
護衛(wèi)在李直身旁的水手也有上百人,見狀全都一驚,都以為是這倭寇惱羞成怒、意圖行兇,因此有的上前一步護在船主左右、有的抽出佩刀佩劍準備搏斗、有的高聲呵斥虛張聲勢,一時之間整個甲板上沸反盈。
李直倒是十分鎮(zhèn)定,喝了一句:“亂什么?不要亂!”
他這句話喊得雖不響亮,卻是極有威嚴,甲板之上頓時安靜下來。
那領(lǐng)頭的倭將果然暫時沒有同李直作對的打算。只見他將佩刀捧在手中,戀戀不舍地看了幾眼,終于遞給了張二狗。張二狗接過刀,也欣賞了一番,這才上前幾步遞到李直面前。
李直并不用手去接,只用冷冷的目光掃視了這口佩刀幾遍,又用冷淡的口氣問道:“這就是倭人送我的禮物么?”
張二狗連忙點頭答應(yīng):“是,是。倭人的腦子,老船主是知道的,他們出門忘了帶禮物,所以就拿家傳寶刀送給老船主。”
李直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淡淡地道:“這把刀看著還像是祖?zhèn)鞯墓盼铮皇悄膫野村子里打出來的東西。好了,收下吧。”完,李直也不伸手去接,而是微微偏了一下腦袋。
站在他身后的老仆老蔡頭識相地走上一步,將張二狗手里的刀拿了過來,便又遞給了身后的不知哪個人。
卻聽李直又道:“告訴倭人,他們織田老爺?shù)男囊馕翌I(lǐng)了,叫他們下船去吧。”
張二狗聽了一愣,趕緊道:“不是,倭人還有話要同老船主講呢!還請老船主留步。”
李直真想不理睬張二狗還有他的那些倭人,就這樣一走了之。然而他見倭寇們一下來了將近五十人,動起手來雖不至于落了下風,卻總是一場風波。況且自己大本營尚在倭國之內(nèi),織田家勢力強盛,也不是能夠輕易開罪的。
于是李直思索了一下,道:“老夫身體不適,不能久坐,倭人有什么話,就讓他們快點吧。”
張二狗唯恐李直改變主意,趕緊接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他們織田家有個家將,被人打死了,據(jù)兇手上了老船主的船。因此來請老船主行個方便,將此人交由倭人處……”
張二狗話未完,卻聽李直仰大笑:“張二狗,你子是頭回見我么?就算是你犯了失心瘋,好歹也四處打聽打聽,老夫船上的人,什么時候被人帶下去過?”
張二狗剛要話,又聽李直接著道:“不過老夫看你織田家的掮客當?shù)眯量啵獾媚憬徊涣瞬睿芾厶婺銌柹弦粏枴彪S即他高聲問道,“崽子們,你們哪個打死過倭人?”
他這一問可不好,身后護衛(wèi)的水手居然你一言我一語嚷嚷起來,甲板上又是好一陣熱鬧。
只聽有人:“倭人,當然殺過。老子上船前,在堺港的妓院里頭,跟不知哪家的武士爭風吃醋,扭打起來,這人不經(jīng)打,我一腳就把他踹死了。老船主若不問,這事都忘了呢!”
有的:“上個月,老子跑船,有幾個不開眼的倭人,劃了條舢板就想過來打劫我們。剛好老船主叫我試試蘭國來的火炮,老子一炮打過去,倭人那舢板就沉了……這是件事,也沒想著向老船主通報一身。”
還有人道:“個把倭人么,誰沒殺過?老船主怎么這么問話?應(yīng)當問殺過多少倭人才對嘛!”
眾人紛紛紜紜,了好一會兒,甲板上才平息下來。
李直帶了得意的笑容道:“二狗,你都聽見了。我這船上有五百多人,看來一大半都殺過倭人,你叫倭人過來挑好了,要不統(tǒng)統(tǒng)帶走也行啊!”
張二狗就是再傻也聽出李直的這是句反話,趕緊答道:“哪里,哪里,老船主這是拿我開心了。倭人要的就是殺了織田家一個家將的那位,別的既往不咎。”
“放屁!”李直粗聲打斷道,“什么叫既往不咎?老夫同你這幾句話,就是給你面子了!難道還想過來興師問罪嗎?倭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張二狗被李直這聲怒吼嚇得幾乎站不住腳,趕緊解釋道:“不是問罪,不是問罪。的倭話多了,竟忘了人話該怎么……是……是商量,是商量。求老船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先問問是船上哪位大哥傷了織田家的人,好不好?”
李直眼睛一抬,道:“面子?你子在我這里,哪里來面子?就是他們織田家老爺?shù)拿孀樱医o不給還不一定呢!”
張二狗聽了,幾乎急得要哭了出來,一個勁地賠不是,自己錯了話,惹了老船主生氣。
秋儀之在他身后雖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從他話語氣之中,也能感覺到這個張二狗真是慌了,就差給李直跪下磕頭了。至此,不僅是那張二狗徹底被李直壓倒,秋儀之也被他深深折服——此人能從一個落魄的窮書生,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下如此大這樣一番基業(yè),看來也絕非僥幸。
卻聽李直又道:“好了好了。起來你張二狗也算是我們李家的外室子侄,也不好讓你太難做了。好吧,今老夫心情好,就受累再幫你多問一句。”
著,他又高聲問道:“你們哪個殺過織田家的人?”
他這一句話問出,甲板上卻不像方才那樣喧鬧,那群水手竊竊私語了半晌,這才有人答道:“老船主,倭人殺了也就殺了,難道還提前問他們姓名么?就是問了,倭人又不懂漢語,也不清楚不是……”
李直點點頭,目視張二狗道:“你也聽見了,不妨出去問問,老夫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耐心?只可惜這是一筆糊涂賬,確實是查不清楚,你就如實同倭人好了。”
張二狗無奈,只好轉(zhuǎn)身又同那領(lǐng)頭的倭將嘰里咕嚕了好一番話。
良久,那倭將親自走了上來,手里頭提了一個紅色的頭盔,彎腰放在甲板上,沖李直了一長串倭國話。
李直冷冷看著張二狗,問道:“倭人的是什么?你給我翻譯翻譯。”
躲在船艙里的秋儀之卻聽不懂了,問身旁的李勝捷道:“少船主,起來老船主去倭國也好幾十年了,怎么連倭話都聽不懂呢?”
李勝捷“嘿嘿”一笑,道:“老爸怎么會聽不懂倭話?這是他的規(guī)矩,凡是上了船就統(tǒng)統(tǒng)要講漢語,就是跟倭國人話,也不能倭國話。我問過老爸為何多此一舉,他是要讓我們不忘本,不忘記自己是大漢子民。”
秋儀之聽了,心中莫名激動,對李直又多了一分佩服。
甲板上的張二狗雖不知李直用意,卻也只得按照李直的規(guī)矩,對他道:“這個倭人了,他們找的,就是射死穿了這套盔甲的倭將。老船主請看,這套盔甲顯眼得很,查起來也容易。老船主不妨再問問,就算不是船上的人,或許有人混上船來,也是不準的。”
李直聽了,心想:看來這群倭寇是有備而來,今日不給他們個交代,怕是難以過關(guān)了,
他又想:可是這個倭將是自己的兒子李勝捷一箭射死的,是絕對不能將親生兒子交給倭寇處置的,那為何不將射死倭寇的臟水統(tǒng)統(tǒng)潑到秋儀之頭上呢?
這個念頭在李直腦海之中轉(zhuǎn)瞬即逝,他清楚:秋儀之雖然現(xiàn)在在自己的船上,可以任意處置,但船上人多嘴雜,這消息一旦走漏出去,那自己就會同朝廷結(jié)下解不開的梁子,自己還有膝下的子孫便永遠是逃犯身份,再無出頭之日。更何況秋儀之雖是個七品縣令,卻一頭連著當今大皇子殿下,幫他的忙越大,他將來報的恩便越重。這筆買賣算來算去都是賺的。
想清楚了這些,李直終于不再同眼前的倭寇和張二狗糾纏拖延,“哼”地冷笑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呢,這個紅甲倭將這樣招搖,被射死也是活該。射死這個倭將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張二狗還以為李直要松口,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這人是誰?”
“就是我的兒子,李勝捷!”李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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