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見到這一幕無不深為觸動,特別是幾個遠道來金陵做生意的商人,想到自己離開父母家鄉,到這千里之外的地方來追求些蠅頭利,不知多久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已然是潸然淚下了。 一陣帶著幾分寒意的秋風傳來,裹挾起沙場上彌漫的血腥氣息,將眾人籠罩其中,渲染起肅殺冷峻的氣氛來。 正當在場出人被這般沉重的氣氛壓得沉默不語,只顧深深嘆息之時,卻見趙成孝匆匆而來,先朝林叔寒作了個揖,又拱手對秋儀之道:“大人,你來了。方才倭寇襲擊我軍,已被我等殺退了……” 秋儀之正好趁此機會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便接口道:“方才的情形,我在城墻頂上都看到了。趙哥,你這仗打得好啊!倭寇被你殺得落荒而逃,就是大功一件。” 趙成孝搖搖頭,道:“倭寇雖然兇悍,可惜仗打得太傻,要不是我手里兵太少,一定能夠把他們全部圍殲,也省得像現在這樣跑了一大半,造成后患。” 秋儀之笑道:“趙哥這話就未免太苛責自己了。底下的事情,有的辦得成,有的就辦不成。我看趙哥領著這群新兵蛋 子首戰告捷,就夠他們今生受用不盡的了。哦,我正要問趙哥呢,不知這場惡戰下來,我們自家人里頭傷亡如何?” 趙成孝答道:“這事情我正在清點呢,見大人正同孟洪他們話才沒來打擾。”著,趙成孝伸著腦袋將孟洪及其身旁幾人數了數,又查看了一下他們的傷情,便道,“回稟大人,方才我清點齊了,帶來的十八個親兵和兩百個鄉勇里頭,像孟洪這樣輕傷的有一百二十二人,重傷需要調養一個月以上的大概有十**個人,并沒有陣亡的” 趙成孝到一半,秋儀之已是喜出望外——以倭寇的戰斗力,能夠苦戰之下全身而退便已是十分難得的了,現在這從山陰縣新募的兩百新兵,在沒有主帥指揮的情況下,居然無一陣亡,實在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戰果了。 卻聽趙成孝繼續道:“戰馬里頭有四五匹被倭刀劃傷,所幸也都不是什么重傷,隨時能上陣的。倒是藤牌被倭寇砍壞了十幾面,裝備的倭刀也斷了二十來把,需要立即補充,否則手下弟兄便要同倭徒手作戰了……” 秋儀之立即笑道:“這都是些事,趙哥不用擔心。” 罷,他便扭頭對劉慶道:“劉節度,可否從你的武庫里頭調幾面藤牌出來?” 這不是什么大事,劉慶當然滿口答應下來。 秋儀之又道:“還有。劉節度你也瞧見了,我軍裝備的都是倭刀,現在損壞了一些無處補充。不過我看倭寇遺留在戰場上的刀劍甚多,不如這打掃戰場的事情也交由下官處置如何?” 劉慶聽了一凜,心想:倭刀又長又利,下聞名,購買起來所廢金銀甚巨,上號的極品倭刀更是可遇不可求,就連當今皇上也常常以此來賞賜有功將佐。 又想:現在戰場上面遺留了這么多刀,秋儀之這個皇帝義子既然想要,扛的又是補充軍需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自己當然沒法拒絕,然而若是能夠問他討上幾口,無論是自用、賞賜還是交結同僚同袍都是最好不過的了。 于是劉慶恬著臉道:“今日這戰果,是大人手下兵士取下的,戰利品、戰功都由大人處置,這是經地義的。就是可否挑個十幾二十把不中看的倭刀,讓我好去賞賞手下兄弟?” 這是件無所謂的事情,秋儀之點點頭便答應了,又道:“清掃戰場的事情太忙了,別的事情我也沒精力去管了。今日這場仗打得大,必須立即上奏皇上、上報崔將軍。這事情就交給你去做了。” 劉慶聽了心中一陣竊喜:戰報主筆看上去不過是件細枝末節的事,然而功勞如何分配的大事,卻都在里面——就拿劉慶來,金陵城下這場戰役他沒有參與分毫,然而妙筆生花之下,自然可以將坐鎮指揮、保證后勤之類的功勞按在自己身上。 劉慶又轉念一想:“秋儀之雖然年紀輕輕,卻是極受皇帝器重,無論北擊突厥還是南下平叛都將他帶在身邊。因此秋儀之對軍務甚是熟悉,又加之他極聰明,戰報撰寫里頭的花頭,他豈會不知道?難道是故意將這份功勞讓給自己的?” 劉慶想得果然不錯,還未等他答應,便又聽秋儀之道:“不過還是那句話。現在倭寇已被我等暫時殺盡,現在我軍人疲馬乏,友軍又是傷亡慘重。有這三條理由,因此還請劉節度能夠高抬貴手,放這些人馬入城休養治療。” 這句話又讓劉慶進退兩難:拒絕吧,畢竟秋儀之的身份擺在這里,提出的三條理由又是萬難辯駁,更何況他又申報戰功這個實實在在的好處讓給了自己;可答應吧,畢竟刺史錢峰、金主富商們都還沒有松口,自己自作主張也不太好。 劉慶無奈之下,只好又跑到眾商人身前,對他們商量道:“諸位,城外倭寇已被援軍殺退了,再將他們攔在城外,于情于理都不過去。況且他們現在傷的傷、病的病,就算想要劫掠百姓也是有心無力。諸位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同意讓他們進城休整?” 商人們目睹這場血戰,大多已經心軟了,節度使將軍再這樣一勸,哪里還有不松口的理由? 于是領頭的何九公道:“好,好。依我看,這幾都怪倭寇騷擾,我們生意冷清了些,不少倉庫都空關著用來安置傷病是再好不過了。就怕刺史大人不答應。” 劉慶聽了高興,一拍胸脯:“刺史大人那邊,我去。只要諸位同意就好了。” 于是,又由秋儀之主導,從自己兩百個鄉勇之中挑選出了百來個受傷不重的,會同十八個親兵,在金陵城外不斷巡弋,防止倭寇伺機反擊。他又叫援軍里頭幾個領頭的,挑選身強體壯、沒有受傷的兵士,選了有三百來名,交給趙成孝指揮,由他來具體指揮清掃戰場事宜。 至于秋儀之,他考慮到進城休整事情,牽涉到江南刺史衙門、節度使衙門、眾商人和受傷援軍多重關系,非由自己居中調處不能解決。因此他便親自率了所部受傷兵士,入駐金陵城中。 金陵城中百姓,大多沒見到城外援軍同倭寇廝殺的場面,只當是上萬援軍被不到一千倭寇殺傷近半才勉強將倭寇驅離,僅從戰果來看,實在是一場大敗仗。因此百姓見這數千披傷帶創、血染衣袍的兵士進城之時,都當他們是打了敗仗退入城中的潰軍,并沒有絲毫歡迎,反而嗤之以鼻。 退入金陵的兵士們好不容易才從殺機四伏的城外脫離出來,哪里還顧得上城中百姓的異樣眼神?低著頭互相攙扶著,只知道緊跟住前面,一路往金陵城深處而去。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死劫,現在見到金陵城中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場面,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何九公所的空置倉庫就在運河邊上。 這些倉庫修建得都極寬敞,足夠此次退入城中的傷病居住休養。就是這些人馬來時所攜帶的輜重全部丟失,別是衣裝被褥了,就是做飯燒水的鍋子都沒有剩下一個。 衣被自然好——眼下正是盛夏已盡、秋風乍起時候,氣既已不熱,也不甚冷,聚集在倉庫之中席地而臥倒也舒適;然而吃飯卻是個大問題。 于是秋儀之便找來何九公,道:“九公方才不是金陵商界籌集了些銀兩,想要勞軍么?我看這些兵馬剛剛戰敗,若是賞賜勞軍難免失之以賞罰不明。不如九公辛苦些,就用這些銀兩每日置辦飯菜,也不需要太豐盛精細,只求讓他們吃飽喝足了即可。如何?” 何九公尚未應承下來,兩個作陪的商人立即附和道:“大人這法子甚是周到,這事情就交由我等去作吧!” 何九公扭頭看看他們,又回頭對秋儀之笑道:“公子,這兩個是在金陵城里頭開飯莊的。我們籌集的餉銀給了他們供應飯食,這可是筆大生意,他們不定還能好好賺上一筆呢!” 那兩個商人聽了,慌忙擺手道:“九公笑了,什么錢不好賺,我們偏要賺這錢?出去,我們在金陵還做不做生意了?” 秋儀之卻道:“給你們添麻煩了,在里頭賺點錢也是應當的,就是飯食一定要足量。方才我已同何九公了,不求好、但求飽。你們現在是在供應軍需,若是偷工減料、以次充好,我可是要用軍法治你們的!” 這幾句話得兩個商人渾身一凜,立即唯唯諾諾地答應。 秋儀之滿意地點點頭,又四下巡視了一番,見色已晚,上明星都已若隱若現,便對何九公道:“九公,今日多虧你了,眼下時辰不早,我們又都勞累了,不若先回去休息,改日我再登門拜謝如何?” 何九公聽秋儀之這話得客氣,興高采烈地猛吸了幾口煙,笑道:“公子言重了,周家是皇商,同大漢休戚與共,當然應當為朝廷多出出力了。” 他又放低了聲音,將秋儀之拉過幾步,在他耳邊道:“公子,我雖然老眼昏花,心里卻是敞亮。城外其他援軍都吃了敗仗,唯獨公子手下這群人是結結實實打了勝仗的,勞軍待遇自然有所不同,哪能在這倉庫里頭下榻?公子,我特意安排了住所,就在秦淮河邊上,費用也都由我們幾個另外籌措,好讓弟兄們樂呵樂呵……” 秋儀之瞧著何九公一臉狡黠的神情,不禁放聲大笑:“哈哈哈!九公想得周到。不過這些鄉勇,是我好不容易才募集訓練出來的,剛打了個勝仗,難道就要失陷在金陵這花花世界里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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