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店二答應一聲,隨即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劉慶見他走了,便請二人坐下,又捧起酒杯,對秋儀之、石偉道:“末將是地主,先干為敬了!” 石偉也舉起斟滿了琥珀色晶瑩剔透液體的酒杯,同劉慶碰了一下。 秋儀之懷著心事,卻也不想壞了劉慶、石偉的興致,便也舉杯相碰,地嘬了口酒,頓時一股濃郁的酒香在他口腔之中彌漫開來,身上立刻平添了三分燥熱。 劉慶見石偉將酒杯一干到底,頗給自己面子,心里高興。轉眼卻見秋儀之只是象征性地用嘴唇碰了一下美酒,卻礙于他的身份崇高,不敢強行勸酒,便擠出笑容道:“大人,這處酒樓還看得過眼么?” 秋儀之點點頭,漫不經心地道:“周慈景大官人的幾處大酒樓,我也去過,比起這邊的也強不到哪里去。不過至于好在哪里么,我是外行,也看不出什么門道來。” 劉慶聽秋儀之這么,便徑自滔滔不絕地解釋起這“園外樓”的好處來,從地段到裝修、從菜肴到美酒、從廚師到二,總之是沒一處不合著劉慶口味的。 秋儀之自有心事,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石偉卻是頗有興致,一雙總是瞇縫著的三角眼也睜得大大的,眼中放出好奇的光來。 正話間,店二已是端了七八樣菜色上來,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秋儀之腹中正餓,筷子伸進一碟炒得油光水滑,泛著黃澄澄油光的菜肴里頭,猛地夾起一大塊便往自己嘴巴里頭送。細嚼之下,竟只是豆芽菜而已,不過加工得略微精細點罷了。 于是秋儀之問道:“看來這園外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也不是什么精貴菜,不過是幾根黃豆芽罷了。” 劉慶帶著笑意道:“大人這話原也不錯。不過這道菜是用原有的豆芽菜,叫專人掐頭去尾,弄得好似如意一般。再挑十只上好肥雞,熬成一鍋雞油,最后再用這雞油翻炒而成,才有了這道如意菜。大人不妨回味回味,這豆芽之中是不是有雞汁的味道?” 秋儀之聽了,回味一番,口中果然泛起一股悠揚的鮮雞味道,同清脆的豆芽味道相得益彰,果然是一道美味無疑。 秋儀之來了興致,又品嘗了擺在桌上的其他幾道菜品,味道或清淡或濃郁,各有特色,“色、香、味”三義倒也俱全——咀嚼著這樣的美味,讓他之前積聚的心中郁氣漸漸舒緩開來。然而他畢竟常常品嘗吳若非所烹飪的菜肴,只覺得園外樓這菜吃起來匠氣太重,未免落了俗套。 石偉倒是興致極高,一邊夾菜、一邊喝酒,口中還在不停地贊嘆:“劉將軍真是好福氣,能到江南這魚米之鄉當官,真是羨慕煞我了。” 劉慶忙笑著輕聲道:“這還不是皇恩浩蕩么?況且石大人忙著,大漢各地的美食也是品嘗夠了,有什么好羨慕我的?” 石偉卻擺了擺拿著筷子的手,道:“劉將軍這話原也沒錯,可是也并非全對。不過我傳旨時候聽到過這樣一則故事,不知義殿下、劉將軍可有興趣聽我講講?” 劉慶當然點頭同意。 秋儀之心中卻另有想法:劉慶自己的官職是皇帝賞的,這樣辭既冠冕堂皇,又抬出至尊名號,竟不知在石偉嘴里變成了“并非全對”。于是秋儀之只當沒聽見石偉的問題,低著頭夾起一筷子不知什么菜,就往嘴里頭送。 卻聽石偉道:“這話還是我去湖廣道傳旨時候聽到的。據當地前朝有位圣僧,一心仰慕竺佛國,便歷盡千辛萬苦、千難萬險,終于到達竺。到達竺之后,圣僧自然要掃塔拜寺,求問佛家至理。然而其便訪古剎名寺,其中佛教比起中土的也高深不了多少。圣僧失望之余,卻聽深山一處古寺之中,有位苦行老僧禪修極深。于是圣僧又歷經苦難,終于尋找到了這位老僧,并與其討教辯論佛法。然而這老僧一生修行領悟的佛法,也不能超越中土圣僧。番僧終于被圣僧問得煩了,忽然反問道:‘你這中土的和尚到我們竺來做什么?我們念經、日日行善,得成正果是不可能了。就盼著這輩子多讀經書,積些功德,來生好投胎到你東土中國享福去呢!’” 劉慶城府略淺,聽石偉完已經是仰大笑不止。 秋儀之是見過世面的,然而聽石偉得有趣,也笑道:“你這龜公話果然有點意思。不過這故事同劉慶被派到江南來,又有什么關系?” 石偉答道:“人的意思是,皇恩浩蕩、雨露均沾,人同劉將軍這邊,皇上也沒厚此薄彼。為何偏偏劉將軍就能到江南來享福,我就只能干些跑腿的營生?還不是人上輩子沒積福么!” 秋儀之聽石偉強行把話圓,便笑道:“俗話‘上輩不善,今生知縣’。若是按照你這因果輪回的法,看來我這個的七品縣官,上輩子一定是個打家劫舍的土匪了咯?” 石偉忙道:“話可不能這么。義殿下的福分,除了皇上膝下三位皇子,普之下還有誰能比得上?不過是閑了悶了,當個縣令散散心罷了。托皇上和義殿下的洪福,人也算是人上人了,可看著義殿下卻好似螢蟲仰望皓月一樣。” 石偉這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讓秋儀之莞爾一笑:“那你可是要從今日開始就多多行善積德了哦。” 石偉正要答話,卻聽劉慶在旁搶過話頭,道:“來生的事情誰能清楚?依我看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得實在。我看今就我們三個枯坐飲酒吃菜還不能盡興,不如——” 劉慶故意拖長了音卻不繼續往下,立刻調起石偉的興致,問道:“不如什么?” 劉慶故意賣個關子,嘬了口酒反問道:“這里是秦淮河畔,石兄以前又是專管暖帳事務的,就別裝傻了吧?” 劉慶話一半,秋儀之便已猜到大概,知道劉慶想著請幾人到青樓畫舫之中一游。然而秋儀之剛剛讀過皇帝寄給他的親筆信,其中反反復復提到的“精力不濟”、“不夠用”、“自俸節儉”等詞眼猶在眼前,秋儀之不是那種沒心沒肺之人,哪里還有心思流連風月呢? 他雖不答話,石偉卻似已被劉慶撩得有些沉不住氣,用力咽下一口唾沫道:“這個,官員跑到青樓里去,似乎有礙觀瞻吧?若是被哪位南下巡視的御史言官瞧見了,一本奏章彈劾上去,就算六部那些閻王能開一面,鐘離宰相那關是絕對過不去的……” 劉慶笑道:“石兄這就外行了。秦淮河旁邊這些青樓都不過是虛張個門面而已,要去就要去畫舫上頭。船上私密得很,河上巡防的水師都歸我管,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攪擾?泛舟河上、鬧中取靜,眼里都是秦淮兩岸盛景,耳中聽著吳儂軟語,再舒爽也沒有了。要是興之所至,嘿嘿嘿……” 秋儀之見他到得意忘形之時,忽然想起皇帝給自己的密旨當中提及,劉慶品行才干并不能勝任江南道節度使的重任,因此待倭寇平定之后,便要調他另作他用——劉慶這“舒爽”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頭了,卻還不自知——一想到這節,秋儀之心中輕蔑地哂笑一聲。 又聽石偉道:“金陵一條秦淮河下聞名,秦淮八艷更是遐邇皆知,其中一個叫吳若非的,傳聞風華絕代,乃是下第一美人。不知劉節度有沒有法子,讓我去一睹這個吳若非的風采,也算是我沒白跑這一趟?” 劉慶聽了一愣,想起這個吳若非乃是林叔寒的紅顏知己,而林叔寒正在秋儀之帳下參贊,且不去管林叔寒怎樣,單看在秋儀之面子上,便不能信口胡言。于是劉慶斟字酌句道:“吳若非老兄就別想了,金陵城里有的是花魁絕色,何苦單盯著這個吳若非呢。” 石偉卻道:“都這個吳若非仙似的,秦淮八艷里頭其他七個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一個。是不是纏頭銀子貴?不妨事的,這兩年我也攢了些銀子,花在這地方,我愿意。” 劉慶偷眼看了秋儀之一眼,見他仿佛沒有聽見兩人對話一般,木著一張臉自顧自夾菜喝酒,便道:“這不是銀子的事情。石兄不知道,吳若非今年早些時候已被贖了身,又不知托了誰的門道,聽連賤籍都赦了出來,已不是隨便能見的了。” 秋儀之聽了,心中不禁冷笑:“赦出吳若非,不就是自己當面求皇帝開恩的么?至于吳若非的贖身銀子,好一半都是自己出的。否則以‘半松先生’林叔寒的清高,又怎會屈尊當個師爺呢?” 石偉聽了卻是大驚,道:“這吳若非果然了不起,士、農、工、商壁壘森嚴,籍貫豈是能隨便就改了的?有門路的,或許托了個戶部的司官郎中,在戶籍名冊上偷偷改了,待清點下人口時候,再以‘筆誤’為由修正了。可是像吳若非這樣艷名卓著之人,動這樣的手腳立刻就會被人揭穿了。她要改籍,恐怕是托了戶部尚書或是哪位侍郎,甚至是皇子的關系呢!” 秋儀之聽石偉這番分析頭頭是道,雖未猜中卻也猜了個**不離十,心覺這個專司傳旨跑腿的“龜公”倒也有些頭腦。 又聽石偉嘆息道:“看來我是無緣見吳若非一面了!唉!” 劉慶吃了些酒,已有些微醺,卻道:“別人或許不能,石兄未免沒有機會。你想,這吳若非委身的林叔寒正在我們義殿下手下當師爺,要是由殿下出面請她來酌一番,難道她還敢拒絕么?”劉慶一邊,嘴角一邊揚出略帶淫 蕩的笑來。 秋儀之聽他話越來越不檢點,瞪著一雙眼睛,就將目光橫掃到劉慶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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