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些“假倭寇”雖沒有被五花大綁起來,卻也被繳了械,用一根長長的繩索,好似剛捕上來的躥條魚一般被困成了一串。秋儀之手下團練,雖然紀律也算嚴密、多少認識幾個字,卻也都是些粗人,押送過程當中,踹上一腳、揍上一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此這群假倭寇被押上來之后,一個個蓬頭垢面、灰頭土臉,身上原本就十分破舊的衣服更顯得衣衫襤褸,垂著頭、垂著手,等待著眼前幾位官員和無情命運的發落。 偶有幾個膽子大的,抬頭偷眼四下張望,卻見四周都有精壯兵士警衛,前頭兩個官員都是袍服齊整,一臉嚴肅,更覺心虛。 卻聽秋儀之朗聲喝斥:“爾等都知罪嗎?” 眾“假倭寇”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面,都已被嚇愣了,沒有一個人敢借口話。 秋儀之身邊專司傳令的“黑頸蛤蟆”見狀,兩朵眉毛一擰,立即扯直了嗓子重復道:“爾等都知罪嗎?” 他這一聲怒吼振聾發聵,人群之中五六個膽的“假倭寇”頓時被嚇得背過了氣,當場就暈厥了過去。 好一會兒,才有幾個人反應過來,口中支支吾吾道:“知罪了……知罪了……” “知罪還不給老子跪下!”那“黑頸蛤蟆”狐假虎威上了癮,又復厲聲呵斥道。 眾人聽了,沒有絲毫猶豫,雙膝一軟,便齊齊跪倒在地。 秋儀之也有意殺殺這群人的心氣,任由他們跪下,思索了一下道:“大凡常人受強權威脅,也就三種態度。有的人威武不屈、寧折不彎,這是一等人、上品人;有的虛與委蛇、陽奉陰違,這是尋常人、中品人。而你們呢?反而為虎作倀、助紂為虐,這便是下品人,也是有罪人。這樣道理,你們懂了嗎?” 秋儀之這幾句話已是盡量得通俗了,卻也頗用了幾個典故。對面都是些目不識丁的粗人,哪能全聽得懂?然而他們在眼前的威壓之下,根本不敢有絲毫違拗,稀稀拉拉道:“懂了……懂了……” “哼!”秋儀之冷笑一聲,“方才這位黃縣爺已經了,別的不,光里通外國一條罪狀,就能把你們統統殺了,沒有半點冤枉!” 這句話,眾“假倭寇”卻是聽得明明白白,一個個磕頭如搗蒜一般,口中嚎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饒你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秋儀之道,“可要殺了你們,卻只是本官上嘴唇碰下嘴唇,極容易的事情!手起刀落,人頭落地,也就一了百了了!” 秋儀之這幾句話得殺氣四溢,讓匍匐在地上乞憐的“假倭寇”們心中都是一涼。 卻聽秋儀之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就這樣把你們殺了,未免也太便宜了你們。你看你們這群人,跟著倭寇肆虐鄉里,做了壞事惡事,好好的一座青浦縣城也被你們糟踐得不像樣子。本官看先由你們出力將毀壞的城墻、橋梁、民居等一一收拾好了,期間任由相親毆打唾罵,待這些被爾等損壞的東西完工之后,再由本縣黃縣爺發落不遲!” 秋儀之話音剛落,一眾“假倭寇”無不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青年縣官,好似看著白日顯靈的菩薩羅漢,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是一旁的“黑頸蛤蟆”扯著嗓子叫道:“還愣著做什么?你們暫時死不掉了,還不趕緊磕頭謝恩!” 眾人聽了,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一邊磕頭一邊著千恩萬謝的話。 秋儀之見了滿意,便滿臉笑容地對站在自己身后半步的黃萬剛道:“黃縣爺,這樣處置可好?” 其實黃萬剛一開始聽秋儀之的意思,心里還有些擔心,擔心他大勝之下,發起婦人之仁來,將這群“假倭寇”就地遣散,萬一這些當慣了賊寇的匪人滯留在當地不走,那就會給自己轄區治安造成莫大的隱患。 然而現在他聽秋儀之的安排,乃是要這幾十個人聽命于自己從事戰后修復事宜,這樣不僅能夠有效控制這群危險分子,更能親手掌握一支可以隨意調遣的勞動力,免去了修復橋梁、城墻時候征發民夫的麻煩。 想到這里,黃萬剛更是喜出望外,連聲答應道:“好,好,就按大人這么辦!” 至此,一樁事情終于了結,紅日也緩緩落入地平線。 此役秋儀之所部全殲蘇州府區域之內全部倭寇,同時也將襲擾江南的倭寇主力消滅,而起手下鄉勇團練則沒有折損一個兵士,堪稱全勝。 之后,秋儀之率軍在青浦縣城之中休整了幾日,根據前敵報告,開赴杭州、湖州等地,打了不大不的幾個勝仗之后,見再無大股倭寇在江南橫行,便領軍回金陵城去了。 金陵城內,依舊是江南道刺史劉慶管轄。 劉慶對秋儀之率軍剿滅倭寇戰事其實并不是十分關心。 倒不是他托大疏忽,反因他是知兵之人,知道山陰縣這兩百余鄉勇本就十分厲害,后來又都按老幽燕道軍制訓練過了,戰斗力更有巨大提升,倭寇雖然兇悍,卻也絕不是這支軍隊的敵手。然而劉慶心中雖有準備,卻也未曾料到秋儀之在取得如此戰果的情況之下,自身卻未折損一個兵士,而僅有五六個人受了輕傷,而這幾個受傷之人也不過是在行軍途中崴了腳罷了。 因此劉慶聽秋儀之已從前線平叛回來,也不敢拿出江南道最高軍事長官的架子,反而率先屈尊跑到秋儀之駐蹕的“半松先生”林叔寒的莊園那邊,一見秋儀之這位皇帝膝下“義殿下”的金面,便奉承道:“義殿下果然厲害,怪不得當年討逆之役里頭立下不世之功,就連皇上私下里也是交口稱贊呢!” 秋儀之聽了這話反倒有些驚訝——皇帝鄭榮對自己雖也不乏溢美,然而平日里頭總是批評警示居多,卻不料竟還會在別人面前夸獎自己,愣了一下卻不知如何對答,只了兩個字“是么?” “那是當然了!”劉慶眉飛色舞地道,“就拿這次來,義殿下不廢一兵一卒便消滅了有近一千倭寇,這是何等樣的戰績?再看在南面作戰的崔將軍,廢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倭寇殺退,打成了爛仗。這樣一比,皇上還不知要怎樣夸獎義殿下呢!” 秋儀之被劉慶叫來的時候,正同溫靈嬌話到興頭上,因此原本只想同劉慶略上兩句,就打發他走,可現在聽崔楠那邊戰事不順,便忍不住追問道:“你這消息哪里來的?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清楚。” 秋儀之因心中焦急,因此這兩句話問得甚是生硬,嚇得劉慶趕緊答道:“具體事情末將不是太清楚,也是看兵部發來的戰報才知道的。兵部寫得雖然客氣,可是我也是老行伍,這點戰報上的花花繞我怎么會不曉得?崔將軍殺敵一千,自損五百,可不就是一場爛勝么?” 秋儀之聽了,不禁陷入沉思:崔楠乃是大漢數得上號的一員宿將、良將,手下帶領的又是老幽燕道軍隊底子的精兵,以他的手段,倭寇就是再兇悍、再勇猛,也不至于吃這樣大的虧——難道是崔楠指揮作戰時候,出了什么大的失誤不成? 然而崔楠又是以用兵謹慎著稱,倭寇這樣缺乏組織,只靠著豬突冒進取勝的烏合之眾,憑什么能夠逼得崔楠指揮出現紕漏? 秋儀之滿腹疑惑,卻礙于自己現在的身份不便繼續詢問,只了聲“知道了”,扭頭就要往回走。 劉慶卻一把抓住秋儀之的手,道:“義殿下別忙著回去,我還有事要向你請教呢!” 秋儀之只好停下腳步,道:“你是江南道節度使,三品的大官,我區區一個七品縣令,你有什么事情好向我請教的?” 劉慶聽秋儀之口氣甚是生冷,又暗含著揶揄口氣,讓他只好低聲下氣討好道:“義殿下這話得就折了末將的壽了。江南的倭寇都被義殿下和崔將軍殺得差不多了,末將這邊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想問問石偉的事情么!” 秋儀之這才記起還有石偉這個欽差大人被江湖豪客劫持的事情沒有了解,想了想道:“怎么?還沒破案么?” 劉慶搖搖頭,道:“沒有。義殿下出去的這幾,城里城外從沒松懈了關防,可疑之人抓了不少,也跟蹤了不少,可石偉還有那個銅眼羅漢好像鉆進地洞里頭一般,愣是找不到半點蹤跡! 按理銅眼羅漢這些都是粗人,做事沒有那么精密心,前前后后十幾了,不太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漏出來…… “莫非是這些人已經出城去了么……”秋儀之不由得自言自語道。 卻聽旁邊有人笑道:“你們擔心什么?俗話放長線釣大魚,這些人越是不冒頭,越是明其后必然有大文章。現在主動權握在別人手里,你們再憂心也是個徒勞,不如穩坐釣魚臺,靜觀其變好了! 劉慶循聲望去,見是林叔寒搖著折扇從一座假山后頭挪步而出,聽他語氣鎮定,似乎也稍微安心了一些,作揖道:“原來是林先生來了。先生這話固然不錯,可我卻沒先生這樣的好修養,這件事情沒有了結,我這顆心始終就放不下來。這幾我一夜三驚,恐怕是好幾年的壽都折掉了! 林叔寒聽了冷笑一聲:“你這苦肉計在我這邊沒有用,我就方才的章程,一個‘等’字而已。你幕府里頭不也養了好幾個師爺么?不如去問問他們,問問他們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若是別的文人敢同劉慶這樣話,以劉慶的脾氣早就發起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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