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二來呢?”林叔寒聽鄭諾停了一下便問道。 “二來朝廷當初選鄭諾進京讀書,名義上就是為嶺南王府培育繼承人,藩王繼位是要朝廷確認的,朝廷既有了這法,嶺南王便也不好隨意違背。三來鄭諾同我也有些接觸,才干學識都在鄭諭之上。因此來,于情于理、選賢選長,都應是長子鄭諾繼位。” “那二王子鄭諭想要取而代之,又有什么辦法呢?”林叔寒又問道。 以鄭淼皇三殿下的身份,這種問題當然是他不能回答的,沉著臉半依舊沒出口。 林叔寒看了看鄭淼尷尬的表情,便又笑道:“殿下身份不同,雖然知道卻未便出口。不知秋大人肯賜教予我么?” 秋儀之看了一眼林叔寒,心想:“雖然皇帝不止一次流露過廢長立幼,立三哥鄭淼為太子的念頭;然而當今皇上得位不正,便更加講究道統,未必就肯下這個決心。因此,自己若是在這里胡言亂語,實在是一件有弊無利的事情。” 于是秋儀之抿嘴苦笑了一下,也搖著頭默不作聲。 卻聽林叔寒大笑道:“兩位都是貴人,自然不能信口胡。看來只有我這不名一文的寒生狂儒才能暢所欲言了吧。只是這話往了不過是聊為談資,往大了則是一條謀逆大罪。還請兩位手眼通的人物,不要告發寒生可好?” 鄭淼和秋儀之對視了一眼,又同時扭頭朝林叔寒看看,用力點了點頭。 林叔寒又是莞爾一笑,將話轉入正題:“若是二王子鄭諭想要繼位,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條件。第一個,是要朝廷舍去世子鄭諾不要,改而支持他繼承嶺南王的爵位,有了這根雞毛當令箭,他才能名正言順統領嶺南道這些驕兵悍將。” “這第二個條件么……”林叔寒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見鄭淼和秋儀之繼續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這才接著道,“這第二個條件,就是要嶺南王府繼續存續下去。” 秋儀之和鄭淼聽了都是一愣,心想:這不是廢話么,鄭諭想要繼承的是嶺南王的王位,若是嶺南王府都不在了,他又去繼承什么呢? 可是轉念一想,現在朝廷正在密謀撤藩,勝負雖在兩可之間,然而以一隅抵全國,嶺南王府再怎么樣都是劣勢,或許期年之后撤藩大事確定,鄭諭真的就無王位可承了。 意識到這點,秋儀之和鄭淼已然恍然大悟:若是嶺南王鄭貴被“請”到京城洛陽里去,那世子鄭諾遠在千里之外,能夠統領嶺南王府的除了他便再無第二個人——這種情況下面,只要自己答應臣服于朝廷,或者逐步推行撤藩措施,再在三殿下面前好話,那朝廷多半會讓他承襲嶺南王的王位。 卻聽林叔寒果然道:“想要滿足這兩項條件,僅憑一個志不大才更疏的鄭諭無異于難如登,可是在兩位人杰手里,卻并非遙不可及之事,不知兩位是否有意幫他一幫呢?” 話到這里,林叔寒謀劃的計策已全盤托出,那就是—— 只要鄭淼下定決心,先派尉遲霽明潛入嶺南王鄭貴的私邸,伺機將他制住,再發暗號呼喚在城中的兩百精兵,由其傾巢而出控制住局面,換來同二王子鄭諭交易商談的時間和機會,服鄭諭暫時將嶺南王府穩定住,便能順勢押解嶺南王鄭貴返京城。只要安然離開嶺南道,那到時嶺南王是殺是剮,全憑皇帝的心意,撤藩大計便已成功了大半。而坐鎮嶺南道的鄭諭,無論人望才干都遠遜乃父,壓制住這些老臣宿將都嫌勉強,又談何對抗朝廷?此時朝廷再施加些壓力,嶺南道便能不攻自破了。 鄭淼思前想后:林叔寒這計策險則險矣,然而只要心實施,未必就沒有成功的機會。可是這里頭的風險依舊十分大,只要一招不慎,就會給嶺南王起兵反叛的口實,并且堂堂皇帝兒子為敵手所擒,那朝廷、皇家的臉面也算丟盡了。 林叔寒是個謀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乃是他的職責,鄭淼卻是要拍板負責的人,對于這樣冒險的行動,他不能不審慎再審慎。 就這樣,鄭淼將手中那塊熟肉放在炭火之上烘烤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將這塊肉烤得起火發臭,終于抬頭道:“這件事情太大了,我不能自專。況且只要我等安然回去,將嶺南道的虛實報予父皇,那便已是大功一件了。” 秋儀之知道他這位三哥辦事想來謹慎心,沒有七成以上成功的把握,是斷然不會冒險的,更何況像這樣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大事了。 于是秋儀之也不再勸他,笑道:“也難怪三哥了,這樣通的大事,就連弟這樣膽大包之人,也不敢輕易決定。不過,我已派了尉遲霽明到嶺南王私邸旁邊探聽一下消息,也是不要緊的吧?” 鄭淼聽了一驚,生怕被秋儀之派出去的這個姑娘露出馬腳,給嶺南王府的人抓住,卻又想尉遲霽明輕功尚在其父之上,怕是普之下也沒人能夠發現她的行蹤吧…… 鄭淼正待話,卻見帳篷簾子一抖,從簾后閃身進來一個巧的身影,定睛看去,正是方才提起的尉遲霽明。 秋儀之見尉遲霽明進來得甚是慌張,便玩笑道:“霽明這是怎么了,平日里頭盡出入皇宮也是稀松平常之事,怎么跑到一個藩王身旁探聽消息,就驚惶成這個樣子?” 尉遲霽明卻好似沒有聽見秋儀之的話一般,呆若木雞站在炭盆旁邊,臉頰兩邊留下的汗水竟已匯成兩道溪。 秋儀之將尉遲霽明這樣失魂落魄,料想她必然是探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趕忙提高了聲音:“霽明,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快告訴我們,別嚇著你叔叔。” 尉遲霽明扭過頭用魂不守舍的眼神看著秋儀之,幽幽道:“我看見了,那船上那個黑衣女人,就在嶺南王的屋子里。” “哪?哪條船上?哪個女人?”秋儀之眼睛瞪得好似兩枚大銅錢,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尉遲霽明的回答卻好似從深淵里傳出來的一般:“就是那在燕子磯碼頭,尊教主那條船上,那個我尉遲家的老姑奶奶。就是她,就是她在嶺南王屋里頭。” “什么!”秋儀之幾乎失聲驚叫起來,“那她不是跟那條船一同沉到長江底下去了么?我們后來不是還撈起了他,還有尊教主溫鴻輝的尸體么?她怎么就死而復生了呢?” 卻聽尉遲霽明嘆口氣:“這位姑奶奶武功深不可測,‘鐵頭蛟’、‘揚子鱷’兩個人,憑什么取她性命?那情勢混亂,抓一個身材相近的女人,換上衣服替自己淹死在河里……以這位老姑奶奶的本事,其實也算不得什么難事吧……” “慢……慢……慢……”秋儀之打斷了尉遲霽明的猜測,“既然這女人活了,那么尊教主也未必就真的死了?” 又聽尉遲霽明道:“哦,屋子里還有一個男人,看身材神態似乎就是那船里的尊教主。我看見那老姑奶奶,就怕被她識破身份,就趕緊就回來了,看得也不是十分真切……” 尉遲霽明這話得雖然頗有余地,秋儀之心中卻已十分確定:那尊教主溫鴻輝活在人間,沒有死在長江水里——而幾日之后從河里撈出來的人,必然就是溫鴻輝長久以來準備替死的替身,想必何人此人身材相貌都同溫鴻輝本人十分相似,在水里泡了幾,居然連親妹妹都騙了過去。 一旁的林叔寒聽了這只言片語,也驚訝得長大了嘴巴。 鄭淼雖不知詳情,卻也猜出其中必有大的變故,趕緊問道:“賢弟,是不是嶺南王那邊出了什么大事?” “對!出了大的大事了!”秋儀之一邊,一邊將鄭淼拉到跟前,道,“尊教主溫鴻輝去年溺水身亡,這件事情三哥記得嗎?” 鄭淼蹙眉道:“記得。尊教的事情是父皇和鐘離師傅親自過問的,我雖在中樞幫辦政務,知道得卻也不是特別詳細,只記得他是被賢弟逼得溺斃在南京城外燕子磯碼頭旁邊,當時父皇還高興得夸了賢弟好幾句呢……” 秋儀之長嘆一聲:“唉!怕是弟辜負了圣望了!這尊教主沒死!更是同嶺南王勾結在一起了!現在就在這里,就在嶺南王的偏殿之中!” “什么!”鄭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賢弟辦事雖然大開大合,卻從沒有失手過,這個尊教主居然有這樣的本事,能瞞過海騙過兄弟的耳目?” 秋儀之忙道:“都怪弟一時好大喜功、疏忽大意,待日后再像父皇當面請罪。可是現在這向來同朝廷作對的尊教主,同素有反心的嶺南王爺勾結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想必下必有異變,我們現正在旋渦中心,不能不有所動作。” 鄭淼點點頭,剛要話,卻聽秋儀之繼續道:“現在情勢晦暗不明,請三哥立即離開此處!”他雖用了一個“請”字,可是語氣卻異常堅定,絲毫不容駁斥商量。 若是尋常人等,無不會被秋儀之這樣的口氣神態折服,后將軍白文波、江南道刺史殷承良、尊教主溫鴻輝、偽帝鄭爻等等等等了不起的人物,無不例外。 可是鄭淼卻搖了搖頭:“賢弟這是看不起我么?這樣的情形,愚兄豈能只留賢弟一人在這里?若是愚兄茍且跑了回去,賢弟卻身陷敵境,那愚兄今后就又再無顏面存于世上。” 秋儀之聽了,心中一陣感動,連忙壓抑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道:“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三哥是何等身份,若是被嶺南王抓住,朝廷丟臉不,今后大舉平叛起來,皇上也難免不投鼠忌器,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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