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非大人是想要投奔嶺南王爺了?”林叔寒問道。 秋儀之聽了,當即否認道:“先生想多了。在下就是戰到一兵一卒,也不會向嶺南王投降的。此事林先生不要再提。若是林先生不愿同我共赴國難,就請先生自便,在下另有儀程贈送,不會見怪的。” 林叔寒又笑道:“大人這是瞧我了,林某可不是來勸大人投降的,相反,若是大人想要投奔嶺南王爺,林某還要力勸!” 林叔寒看了看秋儀之一雙疑惑地睜大了的眼睛,又是一笑:“造反也好、討逆也罷,講究的是時、地利、人和俱全,現在嶺南王爺雖然是氣焰沖,這三條卻是一條不占,憑什么起事成功?這便是我要勸大人的。” 秋儀之聽了眼睛一亮,趕緊起身為林叔寒將面前喝空了的茶杯倒滿水,恭敬問道:“先生這是什么法,還請賜教。” 林叔寒啜了一口半溫不燙的茶水,娓娓道:“當今皇上討逆成功,占的就是這時、地利、人和三條,且待林某向大人一一道來: “首先是時。當初皇上討伐的是偽帝鄭爻,他得位不正,不要不佑之,就連近臣護衛也沒有幾個服氣的。記得大人曾對我過,最后攻到皇城之時,只有幾個太監負隅頑抗,這就是明證。而皇上卻已坐穩了江山社稷,人人傳頌皇上乃是堯舜再世,嶺南王逆而行,憑什么成功? “再地利。自古江南難打是因有長江塹。可是江南再富庶,只要中原下定決心統一華夏,長江從沒阻礙過兵南下。反倒是自古以來,從南方想要北伐而統一的例子,還從沒有過。更何況嶺南王還沒有占領江南全境,長江之利朝廷同嶺南王府各占一半,談不上孰優孰劣。況且此次大人深入嶺南,嶺南道虛實盡知,嶺南王若是一時失勢,怕是連縮頭烏龜都當不成呢! “至于人和,就更是與嶺南王無緣了。當初皇上討逆之時,正是朝廷無道之日,民不聊生、衣食無著,乃至良民依附邪教舉旗造反。以當今皇上之令名積威,自然是傳檄而定,勢如破竹了。然而現在民心思定,正要休養生息過幾年安心日子,皇上之所以不愿立即推行新政,不愿因此折騰民間百姓也是一方面原因。這樣情況之下,嶺南王爺還貿然起兵,逆民心而動,又豈有成功的道理?” 林叔寒這幾句話完,秋儀之已是高興地跳了起來,喜笑顏開道:“林先生這話得好啊!若是潤色整理一下,便是一篇極好的平叛檄文!可惜這邊是偏遠荒廟,沒有文房四寶,真可惜了先生的才華了。待回到山陰縣去,還請先生動筆,你我一同署名,送到圣上那邊,再明旨頒發下,不定我軍已成功了一大半了。” 林叔寒聽了秋儀之這樣褒獎,也是得意地一笑,隨即恢復常態,道:“大人過獎了,文韜并不要緊,武略才是主要的。嶺南軍現在畢竟勢大,不知大人有何對策?” 秋儀之聽了,長長嘆了口氣,道:“我現在心亂如麻,還能有什么主意?只有現在先回山陰縣去,讓兄弟們好好養傷休整。就盼著山陰縣偏僻無名,嶺南王沒有注意到。待皇上大軍過來平叛,再協同作戰好了。” 林叔寒卻搖搖頭,道:“大人才干,遠不于此。怕是皇上對大人的希望,也是要大人在嶺南王反叛時候,統領全局吧?” 秋儀之就怕皇帝鄭榮對自己希望太大,聽林叔寒這樣,竟惶恐,半是謙遜、半是實話道:“我哪有這樣的本事?只求保住山陰一縣百姓、保住我手下這些兄弟的性命,就已知足了。” 林叔寒忽然狡黠地一笑:“那大人身邊那支金牌令箭,大概就要浪費了吧?” 秋儀之聽了渾身一顫,問道:“林先生,你……你……你怎么會知道我有金牌令箭的?” 這支金牌令箭乃是當年秋儀之來山陰縣做官之前,皇帝鄭榮欽賜給他的。金牌令箭是皇帝本人的象征,憑著它就可以調動下軍隊。鄭榮當初將這件極為重要的物件賜給秋儀之,要的就是一旦嶺南王發難,秋儀之便能用此物就地組織軍隊,替朝廷抵擋住第一波攻擊,然后再讓朝廷從容出兵平叛。 秋儀之本來抱定了歸隱田園之心,原本不愿接用此物的,然而皇帝心意已決,秋儀之不敢抗旨拒絕。然而他自來江南之后,幾次遇險,甚至曾被數十倍于自己的官軍圍攻,生命危在旦夕,就是這樣的情況之下,秋儀之也從未使用過這樣寶物,更是從未給任何人看過。 因此,秋儀之聽林叔寒自己有這件東西時候,當然十分驚訝。 林叔寒卻莞爾一笑,道:“大人的衣物都是那楊瑛兒姑娘負責收拾的。她同若非仿佛姐妹,偶爾提起過大人身邊常常帶著一塊大金子。若非是當笑話講給我聽的,是大人謹慎得很,時時都放了錢財在身邊,以備不測。” 林叔寒頓了頓,又道:“不過我知道大人可不是什么守財奴,聽過笑過。心里卻清楚,楊瑛兒描述的那樣大、形狀,大人又這般珍視的一塊金子,那必然就是金牌令箭無疑了。” 秋儀之聽了自失地一笑:“林先生真是活神仙!我身邊確實有這樣東西。”著,秋儀之從懷中掏出一樣用黃綾包裹的物件,極為恭敬地捧在手里,道,“這就是了。” 林叔寒同樣恭敬地接在自己手中,心翼翼地揭開上面包著的黃綾,卻見這令箭純用赤金鑄造,上面銘刻了極為古樸的“如朕親臨”四個篆字。 這支金牌令箭本就十分沉重,林叔寒捧在手中更是有若千鈞,又看了幾眼,便將黃綾重新蒙好,送還到秋儀之手中,道:“學生今日真是開眼了,真是開眼了!” 秋儀之將金牌令箭重新放回懷中,搖搖頭道:“旁人看來這是一件寶物,在我身邊卻是一樣沉重無比的大擔子。” 林叔寒立即接話道:“因其珍貴,才顯沉重。大人請恕林某大言不慚,這件東西就是撬動下的杠桿!” 到這里,林叔寒忽然“騰”地站起,踱步到:“林某要大人就憑著這件寶貝,將各地被嶺南王擊潰的兵丁聚集起來,重振旗鼓同嶺南王再戰沙場。請大人不要灰心泄氣,林某相信,以大人的才干,必然能夠大展拳腳,立下這不世第一功。” 秋儀之聽了,不禁苦笑起來:所謂“不世之功”,自己之前在討逆之役中就立下過,偏偏就是這“不世之功”成了自己一塊最大的心病。 林叔寒見秋儀之神情有些萎靡,反倒覺得奇怪,問道:“怎么?大人對立功之事并不放在心上么?” 秋儀之卻道:“不怕林先生我虛偽清高,功名利祿的事情我是看得極淡的了。方才林先生教我的辦法,待我們議一議再做……卻不是為了什么加官進爵,只是恨那嶺南王無風起浪,荼毒百姓。他要當皇帝,我偏就不能讓他如愿!” 秋儀之和林叔寒細細商議了整整一夜,次日黎明之時都未就寢。然而他們現在尚未完全脫離危險,不敢在原地多停留,便也沒有補覺,打起精神,便往山陰縣一路趕去。 因秋儀之在江南道最南的杭州,率先同嶺南王交鋒,失敗之后又是唯一全身而退的,回撤速度又極為迅速。因此一路之上,倒也十分太平,不要是碰不到半個嶺南軍的身影,就連各處潰敗下來的軍隊也是一個不見。 然而像秋儀之這樣久經戰陣之人,嗅覺卻是十分靈敏,早已從空氣之中聞到了緊張和不安的味道,便催促手下弟兄趕緊往山陰縣城那邊趕去。 山陰縣地處江南道腹地,同嶺南道地形竟有些相似,也是在群山環抱之中。然而自秋儀之上任以來,便花錢將官道修葺一新,變得十分寬闊平坦,因此秋儀之一行走得倒也暢快,不過五六日功夫,便已到了山陰縣城下。 縣中百姓聽縣令秋大人遠征回來了,紛紛出城迎接,卻見子弟兵雖沒少了一個,卻是人人負傷掛彩,比之前幾次凱旋回鄉明顯有些垂頭喪氣。 人群之中有幾個得上話的宿老鄉紳見狀,實在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探頭探腦圍到秋儀之身邊,牽住他的韁繩,問道:“大人,這是怎么了?不是去嶺南道走一圈就回來么?怎么現在這樣狼狽?” 秋儀之聞言,索性下馬,朝眾人團團一揖道:“嶺南王爺造反了,我等平叛不成,吃了敗仗,辜負諸位父老鄉親厚愛了。”罷,又是一揖到底。 幾個宿老聞言大驚:“嶺南王爺不是皇上的親兄弟么?在嶺南好好的稱王,沒事造什么反呢?” 秋儀之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不過是想當皇帝罷了……” 他忽又提高了聲音,朗聲道:“此次嶺南王爺造反作亂,志在必取,恐怕就連山陰縣這樣的撮爾縣也會受到波及。戰亂之中,唯有百姓最苦,因此下官還請諸位父老能夠早作準備,以免橫遭不測。” 他話音剛落,便聽身邊人群之中發出悉悉索索的交頭接耳之聲,不少人聽見這樣的消息都極為震驚。 卻聽秋儀之又道:“不過以下官的愚見,與其投親靠友,我看還是我山陰縣中略微安全一些。若承蒙諸位父老信任,我秋儀之拍著胸脯打保票,保證諸位父老身家性命安全!” 人群之中又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過了好半晌,人群才又安靜下來,一位士紳上前拱手道:“大人我們當然是信得過的。就是……就是……”他話一半忽然結巴起來。 秋儀之知道此人必然有難言之隱,便笑道:“有什么話就請講吧,若有為難之處,下官定會有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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