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至半路,忽見前面一哨人馬,打著江南道官軍的旗號,乃是負責守城的張齊。
于是秋儀之勒住胯下坐起,擺出主將的架子,命人傳張齊過來說話。
張齊出城追擊敵軍猶豫不力,正有些心虛,現在聽秋儀之派人來傳,心中已然泄了氣,連馬都不敢騎,趕緊快步上前,見了秋儀之的面就是單膝跪地,說道:“末將行動遲緩,以至于跑了嶺南軍主力,還請大人降罪!”
秋儀之活捉了鄭諭,又嚇退了追兵,正在心情大好之際,便也不去與他計較,斟酌了一下說道:“記得當初,我同張將軍商議的是,要你先固守縣城,待敵軍撤退之時便要全軍出城追擊。這幾日下官就在城外觀察戰況,嶺南軍攻城之猛烈,實是超出在下的預料,張將軍能夠堅守城池,已是十分難得的了!
張齊聽了秋儀之這番褒揚,心中立時松了口氣,卻聽秋儀之又道:“然而敵軍退卻之時,張將軍卻未能及時出兵,略顯猶豫逡巡,也是不爭之事!
“不過功過相抵,張將軍還是功大于過的,此番能夠堅守城池這些日子,實在是勞苦功高,下官心中已替張將軍記上了一筆,待這番風波平定,自然會向圣上稟報,再由皇上按例封賞!鼻飪x之說道。
張齊聽了大喜過望,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高聲說道:“多謝秋大人,多謝秋大人!”
秋儀之見自己短短幾句話之間,就讓張齊一喜一悲、時喜時悲、悲喜交加,他這才感受到了“一朝權在手”的喜悅與爽快,這才有些理解,為什么鄭貴放著好好的嶺南王不去當,偏偏要冒著株連九族的風險,去爭這個皇帝之位了。
想到這里,秋儀之覺得自己不免有些惶恐,忙定了定神,說道:“那好,眼下未過元宵佳節,尚在新春之中,我等先回山陰縣中,補過這個春節再說好了。張將軍,請前頭帶路吧!
于是大軍開動,押著軍中那位身份尊貴的戰俘,沿著腳下這條再熟悉不過的小路,一路往山陰縣中迤迤邐邐進發而去。
來到城下,只見嶺南軍留下的圍城大營尚未收拾干凈,路上遺棄的軍需物品不計其數,顯得十分凌亂。又見縣城剛剛修葺起來的干凈齊整的城墻,飽受戰火摧殘,已是變得斑斑駁駁、千瘡百孔,似乎一陣風就要被吹塌了,偏就支撐著最后一口骨氣,依舊傲然挺立,守護著身后的百姓軍兵。
城中百姓聽到秋儀之領得勝軍隊凱旋,早已將堵住縣城城墻正門的臨時堆砌起來的磚墻推倒,紛紛扶老攜幼從擔酒捧食而出,前來迎接自家的子弟兵。
秋儀之見了這番場面,趕忙翻身下馬,領著手下兵士緩緩向前,向出城迎接的百姓深深一揖,說道:“諸位相親受驚了,害得大家連這個新年都沒有過好,下官這廂先給諸位賠個禮!闭f罷,又是團團一揖。
人群之中一位老者拄著拐杖,一步一搖地走了上來,還禮道:“好說,好說。也都虧秋大人部署、準備得好,這次大戰城里沒傷亡幾個百姓。就是下次碰到敵軍圍城,還望大人早點派兵過來援救,不能再弄險了啊!
這位老者乃是山陰縣城中一個老紳士,年輕時候也隨軍辦過軍務,多少猜出秋儀之此戰當中的門道,卻不便當面指出,這才有了現在的這幾句話。
就是這幾句話,說得秋儀之臉上一紅,忙伸手握住老者一雙皺巴巴、灰蒙蒙的手,支支吾吾地答應道:“知道了……晚輩知道了……”
入城之后,秋儀之想著嶺南軍被自己打跑,一時半刻之間難以再次組織軍隊大舉攻擊,便安排麾下將士輪流放假休息。他手下原本就有兩百個鄉勇團練,都是山陰縣本地人氏,得了這個空,便趕緊回家省親,也算是解了相思之苦;至于那些外地來的兵士,難得有了這樣的休息休整的機會,也是十分喜悅,拿著賞銀三三兩兩地泡茶館、逛酒樓,仿佛殘酷的戰爭在這幾天之中已離自己遠去。
秋儀之則趁著這機會,將遠遠躲避在“了塵宮”中的溫靈嬌、吳若非、楊瑛兒等女眷接回城中,自然另有一番溫存。
休息到了元宵佳節之后,秋儀之便命令軍隊重新集結,除了安排一千多兵馬在城中守護之外,其余大軍統統跟隨自己出城行動——他的目標十分簡單,想要乘勝北上,攻打嶺南軍圍困金陵的大營,解開持續了將近半年的金陵之圍,從而打通朝廷中樞同江南的聯系。
此時,秋儀之收攏的各地潰軍已有四萬多人——原先江南道節度軍,除了堅守金陵城池的之外,已都集結在他的手下。
這些兵士經過趙成孝等人不長不短的訓練,配備了從嶺南軍那邊劫掠來的兵器,又飽餐幾頓之后,戰斗力已是今非昔比——雖然同嶺南道那些老兵宿將尚有些差距,卻也有了一戰之力。
正因手上有了這樣的力量,秋儀之此去信心十足,不但隨軍押送了鄭諭這個寶貝疙瘩,就連女眷也都帶在身邊,想著只要擊破金陵大營,進入這座六朝煙粉之地,便能取得朝廷的支援,大展一番拳腳,甚至能反守為攻,徹底扭轉現在整個被動的局面。
秋儀之之前轉戰江南道,對此處的地形路線已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先派出輕騎斥候外出探查敵情,又利用軍中收容了不少原來各地守軍的優勢,不費什么功夫,就掌握了當地駐軍的詳細情況。
他同林叔寒商議之后,目標明確、手段簡單,凡遇到駐軍人數較多、戰斗力較強、一時半刻無法擊破的州府,一律繞開不打;遇到那些估摸著一天半日之內即可攻下的城池,則是以優勢兵力四面圍攻,用最快的速度攻擊下來。
攻下這些城池之后,秋儀之也不在原地棧戀,照例貼出安民告示、開倉分發錢糧。
嶺南軍乃是守軍,聞訊之后不得不派兵前來奪回城池,可抵達城下之后,秋儀之所部早已轉移走了。而自己背后,則留下一個巨大的兵力空檔,讓敵軍繼續游刃有余地縱橫馳騁。
孫浩是一員久經戰陣的老將軍,從秋儀之的行動之中,已經猜出他的戰略意圖就是要將金陵大營的兵力吸引出來,再俟敵我雙方力量逆轉之時發動總攻擊。
按照常理,面對敵軍這樣的行動,孫浩要么堅守金陵大營,以逸待勞,任由敵軍空;樱约赫咀〔粩≈,再伺機反擊;要么將秋儀之所部拖延住,再組織各地人馬,趁其兵力尚且不多的時機,四面圍攻,尋機將其徹底擊敗。
然而且不論這樣的戰法能否施行,施行之后能否成功,孫浩眼下的最緊要的問題,卻是二王子鄭諭落在敵軍手中。好似這樣的投鼠忌器之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采取這樣大規模的攻勢,或是伺機同對手決戰的。
孫浩萬般無奈,只能先嚴守住金陵大營,再派出兵馬在秋儀之所部的必經之路上層層堵截,同時又派出幾波親信人馬,向嶺南王鄭貴請罪并請求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秋儀之這邊也知道自己身邊押送了鄭諭,就好比隨身帶了一塊再靈驗不過的護身符,有恃無恐便往金陵大營方向一路突進。他帶領了四萬大軍,行動卻極為迅捷,不到半個月功夫,便已突破重重阻隔,抵近了金陵大營。
孫浩得到消息,不敢怠慢,不停派出輕騎斥候打探敵軍動靜,又仗著自己在此處駐守久遠,根基扎實的優勢,不斷組織百十來人的小分隊,襲擾秋儀之的大隊人馬。
這種事情,原是秋儀之最喜歡做的,今日異地處之,才知道曾經被自己襲擾過的對手的痛苦與無奈。他也想依樣畫葫蘆,同樣派出小隊騷擾敵軍營盤。可是嶺南軍金陵大營設立已久,四處都已挖好了壕溝、設好了陷阱、排好了拒馬樁,并安排了精干兵力放哨守護,將這個營盤扎了個水泄不通。
秋儀之這才知道孫浩能在嶺南王府有這樣的位置,全非僥幸,原來他用兵作戰,走的是右將軍韋護的那條路子,講究的乃是穩扎穩打精于防守。
秋儀之想著若是能同金陵城內的江南道節度使劉慶取得聯系,兩面夾擊,或許能夠事半功倍地攻破孫浩大營。
可是嶺南軍一座營盤正好將金陵城東、南、西三個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別說是間諜探子了,就是兔子都溜不進去一只;金陵城墻又極高大,再強再硬的弓弩,都沒法子射越過城墻,將消息帶入城內;而金陵城北邊則是一條滔滔長江,秋儀之麾下沒有水軍,沒法突破這道天塹。因此,秋儀之雖同金陵城也就近在咫尺,卻隔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似有天地之別。
對此,秋儀之同林叔寒想盡辦法,卻始終沒有良策,只好又在嶺南軍圍城大營之外,另結一座大營,只日日派出小股隊伍試探著同孫浩交鋒,只能這樣同敵軍對峙起來,沒有半點進展。
這一日,被秋儀之帶在身邊的溫靈嬌正在中軍大帳之中焚香看書,卻見帳簾一挑,秋儀之從帳外走了進來,鼻子里喘著粗氣,似乎有些惱怒。
溫靈嬌見狀,莞爾一笑,親自替秋儀之將戰袍戰甲褪下,又為他沏好了溫水,遞到秋儀之手邊,說道:“怎么?今天戰事又不順利么?”
秋儀之看了溫靈嬌一眼,接過手中茶碗,嘆了口氣說道:“可不嘛,對手這營盤穩固,竟沒有半點可乘之機,真是可恨!”
原來是今日秋儀之視察陣地時候,忽然見到嶺南軍似乎正在整修正對自己的一處營盤,似乎有些松動,頗能打上一打。于是秋儀之也不同林叔寒、趙成孝商議,立即點起兩三百個騎兵,就向敵軍營盤松散之處直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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