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戴鸞翔尚未說話,戴母又已開口贊道,“林先生不愧是天下奇才,這幾句話入情入理,不能不讓人誠心信服。鸞翔,你方才都聽見了嗎?”
戴鸞翔其實(shí)也早被林叔寒這樣嚴(yán)絲合縫的分析所折服,只因城府深厚,這才沒有立即表態(tài),現(xiàn)在聽了戴母的話卻依舊沒有輕易表明心跡,反問秋儀之道:“若真如秋大人所言,現(xiàn)在局勢這樣不堪,不知大人應(yīng)當(dāng)何以自處?”
秋儀之眼神一閃,答道:“自然要撥亂反正、不能袖手旁觀。只有將鄭鑫此賊誅殺了,才符合天道、國法、人倫。我正要北上京城,會同皇三子殿下,奉天命討伐此賊!
戴鸞翔蹙眉道:“怕是不易吧?因平定嶺南王府之亂,朝廷精英盡出,幽燕騎兵、禁軍精銳、西北新募的勇士都已聚集到長江以南,北方實(shí)際上已無兵可用,秋大人又憑什么能夠討伐大殿下的呢?”
秋儀之心里想:鄭鑫的用兵自己是知道的,雖不是什么庸手,卻最多不過是比鄭諭強(qiáng)上一些,同大行皇帝鄭榮、前嶺南王鄭貴、前將軍戴鸞翔比前來尚有云泥之別;而自己的用兵,或許還略顯稚嫩,但在前面這三位面前也絕非毫無機(jī)會,面對鄭鑫這樣的,勝算就更大了。
然而面對兵法已入化境的戴鸞翔,秋儀之若是直抒胸臆,怕是太過托大自負(fù),因此他換了辭藻,說道:“天道蒼茫,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鄭鑫倒行逆施,別說是天下人了,就是他身邊左右的親信之士,都未必人人服氣。我等全力應(yīng)對,未必就沒有半點(diǎn)勝機(jī)。更何況先皇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即便是螳臂當(dāng)車、就算是蚍蜉撼樹,在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同他拼個魚死網(wǎng)破!”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真國士也!”此時戴鸞翔已是誠心嘆服,說道,“秋大人品質(zhì)高古,戴某遠(yuǎn)不能及?上Т髂呈诌厸]有一兵一卒,不知哪里能幫到大人的。”
秋儀之聽了這話,已是喜出望外,趕緊起身向戴鸞翔行了個禮:“元帥能有這句話,在下心里已是極高興的了?上疫@次乃是倉皇從金陵城中脫逃出來,倉促之間哪里能有什么主意,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半途遇到戴元帥,不過是不忍元帥蒙塵,這才過來多說幾句廢話!
戴鸞翔道:“乍逢大亂,鄭鑫必然軍心不穩(wěn),要整頓收拾內(nèi)部,至少還要有三兩個月時間,以秋大人的大才,這段時間只要小心布置,還是大有可為!戴某也情愿參贊左右,助大人一臂之力!”
“好!鸞翔,你今日能有這番話,也不負(fù)老頭子在天之靈、不負(fù)你老娘的教導(dǎo)!贝髂刚f著已是老淚縱橫,“你先不要?dú)怵H。你帶兵這么多年,禁軍里頭總有些狐朋狗友的,召集起來,也是一支不小的隊(duì)伍呢。”
皇帝鄭榮登極以來,便將朝廷禁軍大舉整編,如今軍中中郎將以上的中高級將領(lǐng),基本都是老幽燕道出身;千總、百戶之類的基層士官,則多由近幾年新選拔的武科進(jìn)士充當(dāng);然而禁軍之中青黃不接的檢校、都尉等官職,依舊有不少仍是禁軍之中的老人。
戴鸞翔在穆宗皇帝年間,統(tǒng)領(lǐng)禁軍,這些人他是再熟悉也不過的,一舉一動都對他們有莫大的影響。
因此戴鸞翔聽了戴母的話,頓時眼前一亮:“多謝母親大人指教。秋大人手下謀士良將如云,戴某也無須礙事插嘴了,不如召集舊部、在江南同同大人在江北遙相呼應(yīng),也好牽制一下大殿下。”
有戴鸞翔這樣的名將,在鄭鑫身后行動,一定能讓他芒刺在背,自己的勝算頓時大增——秋儀之想到這里,臉上浮現(xiàn)出了喜色:“禁軍現(xiàn)在有十二三萬在江南,不知戴元帥能夠召集多少反正?”
戴鸞翔盤算了一下:“我有皇上領(lǐng)軍的圣旨在身,能據(jù)此向大殿下討一點(diǎn)人馬,再加上……大概總共也能有兩萬人吧。”
秋儀之知道戴鸞翔辦事持重,他說“兩萬”必然是個保守的數(shù)字,實(shí)際能夠召集起來的兵員數(shù)量,必然能夠超過這個數(shù)字。憑戴鸞翔的用兵,兩萬多兵馬,足夠牽制七八萬的軍隊(duì)了,那這樣一來,就算是鄭森統(tǒng)領(lǐng)的幽燕軍站在鄭鑫一邊,他能調(diào)動的軍隊(duì)最多也就二十來萬人的樣子……
卻聽戴鸞翔又說道:“兵其實(shí)也不是多多益善的,我等遠(yuǎn)在客地作戰(zhàn),后勤補(bǔ)給就難以保證,兩萬之眾已是戴某領(lǐng)軍的上限了!
秋儀之忽然想到一點(diǎn),說道:“元帥果然是高瞻遠(yuǎn)矚。不過在下在江南這么幾年,倒也有些門路……是這樣的,大行皇帝新舉拔的許容、黃萬剛、鄭庭航三人都是在下推薦的。所謂三年不改先皇之制,鄭鑫此賊雖然目無師長,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這三人兩個是巡撫,還有一個主管漕運(yùn),都是能幫元帥籌措一點(diǎn)軍糧的,希望能夠幫到戴元帥一點(diǎn)小忙。”
說著,秋儀之便叫人取來文房四寶,就著茅屋之中昏暗的燈光,草草寫了幾分書信,封裝好了,交到戴鸞翔手中,末了還不忘補(bǔ)充一句:“許容以前是鄭鑫的手下,是被我籠絡(luò)住的,元帥用起來還要小心。黃萬剛除政務(wù)外,軍務(wù)也略通曉一些。至于這個鄭庭航么,人是光明正大的人,辦事卻還顯迂腐一些……還請?jiān)獛浟粢!?br />
戴鸞翔一邊聽、一邊記,捧著這三封薄薄的書信,感慨道:“秋大人這可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大人請放心,戴某到時必定鼎力相助。不過戴某還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請教。”
“請講!鼻飪x之道。
“方才秋大人說了,說是要立即北上同三殿下會和,可茫茫長江,想要北上,又談何容易?就不怕鄭鑫下令封鎖沿江港口,將大人困在江南么?”戴鸞翔問道。
秋儀之得意地一笑:“其實(shí)長江沿線確實(shí)已被封鎖起來了,只不過下令封鎖的并不是他鄭鑫,而是在下我……”
戴鸞翔聽了一怔,心想:茫茫長江不知有幾千里長,可秋儀之居然說已將之封閉起來,莫非是口出狂言不成?
可戴鸞翔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胡吹海螺,便又問道:“秋大人乃是少年英雄,用了什么手段將長江都能封鎖起來,還請不吝賜教。”
秋儀之聞言,便笑著將李勝捷的事情同戴鸞翔講了,末了還補(bǔ)充了一句:“可惜在下做事沒有遠(yuǎn)慮,否則早已乘了李勝捷的大海船回到江北去了,F(xiàn)在李勝捷不知在長江何處游弋,我還得想辦法聯(lián)絡(luò)到他呢!
戴鸞翔卻蹙眉道:“秋大人這事就未免想得有些偏頗了吧?”
“此話怎講?”秋儀之疑問道,“這個李勝捷雖然年輕,但是頗通水戰(zhàn)攻略,做事在年輕人里頭也還算是持重的,怕是不會出什么大問題吧?”
戴鸞翔卻道:“請問李勝捷的船隊(duì)一共有多少艘戰(zhàn)船?”
“一共十六艘,都是海戰(zhàn)用的快船。”秋儀之答道。
“這就是了!贝鼷[翔說道,“長江從四川開始綿延入海,江面又極寬闊,素有天塹之稱,光江南一地,長江就有幾百里長,就這不到二十艘的船,又豈能將長江徹底封鎖呢?”
秋儀之笑道:“完全封鎖當(dāng)然不可能?捎辛死顒俳萃笛策嶖尉蜎]法動用大規(guī)模船隊(duì)北上用兵,想當(dāng)于將他封閉在長江以南。他鄭鑫是想要當(dāng)皇帝的人,總要進(jìn)京登極稱帝的,總不能永遠(yuǎn)偏安一隅吧?”
戴鸞翔擰成一團(tuán)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來,說道:“大殿下不是凡夫俗子,不會拘泥于虛名空號,想要登極為君,在他心里怕也不是什么迫不及待的事。在戴某看來,大殿下若真的有意作亂,那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派人將在京城洛陽坐鎮(zhèn)監(jiān)國的三殿下給殺了!
秋儀之聽了大驚失色,驚呼驚叫道:“有理,有理!”
果真如戴鸞翔所言,鄭鑫做的是皇帝夢,而皇帝龍椅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攏共也就這么幾個。要鄭鑫聰明的話,便索性將自己的兩個弟弟、兩位皇叔、皇叔生下的兒子,全都給殺了,那樣一來,自己就是大漢皇帝毫無置疑的繼承人,再也沒人同他競爭了。
這樣自滅滿門的行為,無論放在哪里,都是一樁令人難以置信的人間慘禍,可有道是“無情最是帝王家”,為了那睥睨一切的至尊之位,鄭鑫就連自己的父親都能逼迫,又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呢?
秋儀之想到這里,已是汗流浹背,慌忙起身道:“多謝戴元帥指教,事不宜遲,我這就想辦法通知李勝捷,要他嚴(yán)守燕子磯碼頭,叫金陵城中片板不能下水!”
戴鸞翔嘆息了一聲:“或許已是遲了。若鄭鑫真的有意作孽,或許在刺殺皇上時候,就已動手了。其實(shí)要?dú)⒑θ钕拢膊挥檬裁粗乇呤,只要一葉扁舟,載著五七勇士,假傳圣旨叫三殿下南下,便能在半途之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鄭淼殺了。”
想到這里,秋儀之已是汗流浹背,慌忙起身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事不宜遲,在下這就想法子渡江北上,戴元帥請保重吧!
戴鸞翔并不知道秋儀之同鄭淼有著何等深厚緊密的的兄弟之情,只覺得他這樣一驚一乍似乎有些不夠穩(wěn)重,然而一顆至誠之心,卻也無以指摘,便也拱手作禮道:“也好,戴某等著秋大人同三殿下的消息,大人也一路保重吧!
話未說完,戴鸞翔又想起一折,問道:“聽說秋大人在江南時候,曾用皇上的‘金牌令箭’號令地方節(jié)度軍,不知這樣寶物大人是否帶在身邊?有了此物,調(diào)動起軍隊(duì)了,就不知能方便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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