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蘇常青倚老賣老，作為后輩, 季堯不愿與他一般見識。 季堯白手起家, 打拼這么多年才從一窮二白變成身家過億, 臉皮太薄顧忌太多自然是不可能有今。 雖然季氏的買賣做得光明正大, 背后甚至還有省財政部門以及中國制冷工業(yè)協(xié)會的領(lǐng)導(dǎo)撐腰, 但這都是明線。 暗地里季堯黑白兩道都有涉足，想耍些陰狠手段給誰下個絆子輕而易舉，所以如果蘇家真有什么大動作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但蘇家不一樣。 蘇家是書香門第, 祖上出過好幾個狀元郎，至少在外人看來蘇老爺子就是“德高望重”本重，蘇家人都是“正派”本派。 現(xiàn)在蘇鈺為了一個男人自殺，這事兒傳出去, 蘇家丟不起這個人。 所以季堯堅信蘇常青若要拿季氏開刀的話, 還真得好好在心里掂量掂量。 但季堯還是答應(yīng)去見蘇常青一面, 蘇鈺怎么也跟了他一年多，孽緣也是緣, 季堯想借此把這段緣徹底斷了，省得以后蘇鈺再冒出來惹麻煩。 只是, 他沒想到原本見面時間約在下午三點，對方卻突然改了時間，偏偏在他陪林微塵家訪的時候打來了電話。 電話里蘇常青的女助手再三強調(diào), 蘇老爺子八十高壽還要搞什么經(jīng)濟學(xué)研究, 近期只有今上午有時間。 這事兒弄得…明明是蘇常青上趕著要見他, 怎么最后卻變得跟他哭著求著見那老頭子一樣？ 但想到那老頭子估計也沒幾年折騰了, 他不好跟對方計較這些，又看到林微塵正在與邱猛和邱奶奶聊，心想自己去見蘇常青一面回來接林微塵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所以最后還是應(yīng)下了。 約好的十點，但季堯到海龍酒店六號房時蘇常青并不在，沒多久那個女助理打來電話，他年事已高如今差點兒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悲傷過度老淚縱橫，心臟有些不舒服要先去醫(yī)院做個檢查。 季堯在心里冷笑，這種人他見得多了，仗著自己有一點點社會地位就想處處高人一等，蘇常青怕不是心臟病發(fā)作，而是面子上抹不開，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蘇常青這一拖就拖了兩個時，十二點鐘才到。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聊個都能用到修辭手法。 蘇常青欲揚先抑，話得就跟在大會堂舉行學(xué)術(shù)交流會，拿著講稿演講一樣抑揚頓挫:“鈺鈺跟一個男人亂搞，老頭子我也不同意！我們蘇家可丟不起這人！如果我早知道他跑去搞基，我要打斷他的腿！” 季堯趕時間去接林微塵，不耐煩聽他這些。他一個大老粗才不會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跟別人賣關(guān)子，于是直接打斷了蘇常青的話。 “蘇先生有什么話請直，我這人軸，您多了我聽不懂�！� 蘇常青這才話鋒一轉(zhuǎn):“但，我就這么一個孫子，寶貝的厲害�，F(xiàn)在他因為你一蹶不振要死要活，所以…你如果不能讓他斷了念頭，就盡可能順著他哄哄…想來…就算你們季氏再大，你也背不起一條人命。如果鈺鈺因為你出事，就算法律上過得去，你的良心也能過得去？” 蘇常青的意思，是讓季堯去醫(yī)院看蘇鈺。又或許這并不是蘇常青的意思，而是蘇鈺的念想。 的確是該看一眼，就算他再混，對蘇鈺再絕情，但沒有人愿意背負一條人命在身上，如果蘇鈺真的因他而死，他認為自己以后要膈應(yīng)一輩子，守著林微塵亦再也無法做到問心無愧。 手術(shù)結(jié)束兩了，蘇鈺已經(jīng)蘇醒。他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滲出來的血水已經(jīng)半干，在紗布的最外層留下淡淡的淺粉。 看到季堯來了，他的情緒很激動，掙扎著要坐起來。 “阿堯！阿堯！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看，我一住院你就來了�！碧K鈺道:“你就是心軟，看林微塵生病才跑去照顧他，才不理我的�，F(xiàn)在我生病了，你就又回來了…你是愛我的，你還愛我對不對？” “蘇鈺，那我的話的還不夠清楚嗎？”季堯道:“我們之間…只是玩玩而已。最開始我便告訴你了�！� “玩玩？那你背著林微塵搞我干什么？你還把我?guī)Щ丶�，這些都算什么？” “那是我混！”季堯狠狠唾了一口。 “混？”蘇鈺失血過多的臉色白得如幾日前的林微塵一般，他慘笑了下，“你是混，可我真的很愛你啊…阿堯，我們兩個，無論是家世還是什么…都登對，而且在一起時很開心。那個林微塵有什么好，性子淡，你看他那張臉看了七年，不是早就膩了么？” 蘇鈺的聲音越來越，他一邊話轉(zhuǎn)移季堯的注意力，一邊悄摸地摸到手腕的傷口處，生生把縫合線拆下來，指頭插進肉里撕裂了未來得及愈合的傷口。 血一下噴了出來。 “你他媽瘋了？！”季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沖上去攥住蘇鈺手腕的近心端，摁下了呼叫按鈕叫護士急救。 “哈哈�！碧K鈺笑了一聲，“既然你我比不過他…我非要扎進你心里，成不了你的朱砂痣，當(dāng)一滴惡心人的蚊子血也是好的…就像一根刺…讓你即使跟林微塵在一起，也不得安生…” 等蘇鈺重新被推進手術(shù)室的時候，季堯后背已經(jīng)出了一層冷汗，他守在手術(shù)室門口，腿卻忍不住發(fā)軟，慢慢靠墻坐了下去。 血噴在他身上一些，有些黏。蘇鈺跟了他一年，現(xiàn)在分手了鬧得要死要活。別人惜命都來不及，怎么還會有人傻到去自殺？ 除了幾年前他母親跳樓那次，今季堯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有時候不是老爺硬要讓一個人走，而是那個人…他自己不想留。 蘇鈺年紀(jì)，性格極端才會做傻事。但林微塵呢？那個人雖然穩(wěn)重，溫和，但…卻是真真切切的愛了他七年。出“分手”二字，他心里…又有多疼？ 拿出手機給林微塵打電話的時候，季堯的手都有些發(fā)抖。見到喪心病狂的蘇鈺后，他更擔(dān)心平日不聲不響一直沉默的林微塵。 他怕那個人，萬一哪也這樣做了傻事。 手機屏幕亮起，季堯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六點四十，早就過了約定的時間，心中突然就緊了一下，疼得厲害。剛才事發(fā)突然他只顧得送蘇鈺進手術(shù)室，竟忘記了接林微塵的事兒。 “喂，阿堯…你在來的路上嗎？” 電話接通的那刻，沒等他開口就傳來林微塵的聲音，他語氣夾著一點點委屈，一點點埋怨，又像是在撒嬌。 季堯恍惚了一下，以為聽錯了。他不知道就在幾個時之前，林微塵曾為了他的付出而感動過，進而那扇沉重的心門有了一絲絲動搖。 “你從邱猛家出來了？”季堯極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wěn)，不讓林微塵覺察自己的異樣�？桃庵拢曇袈犉饋碛行┥�，“我這邊出了點兒事，可能還要晚一會兒�！� “出…出來了，外面…好冷…” 林微塵的聲音隨著他的哆嗦一波三折，讓季堯隔著手機都感受到了他的冷。 季堯想再這樣等下去他也許會著涼，最近他身體的免疫力差得匪夷所思，可經(jīng)不起寒地凍，于是道:“那個…要不你別等我了，先打車回家吧。身上帶錢了嗎？沒帶錢的話到家后讓老何給司機。” “帶…” 季堯還沒來得及聽清林微塵什么，這時有兩個護士拿著從血庫調(diào)出的血包“噠噠噠”跑過來。 其中一人向另一人解釋著什么，“快快快，是之前的2號床病人，蘇鈺�！� “……” 電話里的聲音突然沉默了，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季堯心里“咯噔”一聲，之前控制良好的聲線頃刻變成的曲曲繞繞的正弦波，每一次擺動都是從波峰跌落谷底。 他喊著:“阿塵？阿塵你還在嗎？”他怕林微塵聽到，怕自己解釋不清，怕自己解釋清楚了那個人也不會信他。 “在…”良久，林微塵的聲音再次傳來 季堯忙道:“你聽我解釋，剛才她們的…” “喂？你什么…我聽不清。你在什么地方…你那里是不是信號不好��？剛才有一群人亂糟糟的什么我沒聽清…”林微塵好像因為信號不好格外煩躁。 “沒聽清嗎？”季堯松了口氣，如果對方?jīng)]聽到“蘇鈺”二字就好辦了，他在心里飛快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剛才是公司里的幾名女實習(xí)生在討論2號圖紙而已，沒什么大問題。那…你自己回家路上注意安…” “嘟——嘟——” 話的尾音還未散去，手機里接著傳來一陣忙音，林微塵沒打招呼就把電話掛了。 季堯一怔—— 這并不符合林微塵以往的習(xí)慣和脾氣。 下意識地，季堯摁下回撥鍵。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一遍一遍撥著號碼，同樣機械的聲音。 季堯意識到什么，他起身拔腿往停車場跑。 第一次，他因為林微塵不接電話心慌到不成樣子。他知道，剛才對方撒了謊，他聽到了，一定是聽到了。 而自己…竟然還傻到去什么“公司的實習(xí)生在討論圖紙”，這種欲蓋彌彰的謊言過去兩年他對林微塵撒過無數(shù)次，“狼來了”的故事又不是沒聽過，為什么自己還會一遍遍撒謊。 他要把人傷透了。 出了門季堯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下的雪，地上已經(jīng)積攢了薄薄的一層，漫的雪花落下來，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下化成了憂桑的音符在空中流淌著。 季堯?qū)④囁凫娘w快，快到別墅的時候才想起給老何打個電話，僥幸地想著林微塵已經(jīng)打車回家了。 誰知老何卻問他:“季少，您和林少什么時候回來��？今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我煲了一鍋老雞湯等你們回來喝哪�！� 要問的話就再不出口，季堯方向盤一偏差點兒撞上旁邊的護欄，幸好及時踩了剎車。 “沒…沒事，我們一會兒回去，馬上。” 季堯欺人，同時自欺。 打電話去學(xué)校，林微塵也沒有出現(xiàn)在辦公室，他手機關(guān)機，也沒有回家。 季堯突然發(fā)現(xiàn)，這兩年他忽視對方太多，終于讓手機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離開手機之后…他就再也捉摸不透那個人。 他想不通，除了學(xué)校和家，那個人能去哪里。 是出事了嗎？像蘇鈺一樣… 不，不會的。不能想，不敢想！ 季堯坐在車里，卻不知道往那個方向打方向盤。 他想把自己變成一顆衛(wèi)星，只繞著林微塵公轉(zhuǎn)，那個人在哪里，他就把車開去哪里，然后抱著他，吻他，看著他好好的，帶他一起回家。 告訴他，今后自己會永遠陪著他，只愛他一個，沒有蘇鈺，沒人任何人。 可是，林微塵…不見了，他…卻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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