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林微塵一下僵住, 手機從掌心滑落,砸在車座上。 他聽到季堯:“阿塵, 你還記得自己過的話嗎?你答應過我的…永遠不會拋下我, 不會讓我一個人。” 他如何不記得?怎能不記得? 這是他五年前那次胃出血做完手術醒來后看到季堯抱著自己哭時開口對他的第一句話。 他:“別哭了,你一個大男人哭得這么傻,羞不羞?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后絕不拋下你一個,只要你還愿意要我,我就永遠跟著你就是了。” “真的?”季堯見他醒了,止了哭,抽抽搭搭姑娘一樣伸出拇指,又:“我怎么可能會不要你呢?你變成什么樣我都要啊。我們拉鉤。” 季堯伸出右手, 指彎曲著送到林微塵面前,啞聲道:“阿塵,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重新…開始…”望著對方送到面前的拇指, 它就像一個鉤子,勾起了兩個人曾經所有“相濡以沫”的日子。他甚至還能回憶起當年碰到它時的溫度,木然地把自己的拇指搭在上面,他苦笑一聲:“還能…回得去嗎?” “能!”季堯斬釘截鐵, 就勢緊緊把林微塵的手握著掌心, “你信我, 阿塵。” “……”林微塵掙了一下, 把手抽了回去。 季堯張張嘴想什么, 他把林微塵的手機撿起來還給他,一邊啟動引擎一邊道:“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去看電影吧。” 季堯沒有繼續那個話題,他怕林微塵不,那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 “……” 在兩個月前他還為了等季堯回家吃一頓飯看一場電影而在沙發上坐到凌晨,如果那個時候季堯能回來陪他吃一頓飯,看一場電影,他肯定高興壞了。可現在,短短幾十心境卻大不相同,再也沒了那些興致,連林微塵自己都不知道他對季堯原本那些深愛是什么時候被一點點磨沒的,現在的感情冷得讓他自己都害怕,怕到忍不住發抖。 林微塵不話,季堯就替他做主了。 習慣了強勢的男人往往最容易在該服軟的時候不肯低頭,季堯從來都不明白這個道理,而當他明白的時候,卻沒有那樣一個人在原地等著他,等他服軟等他低聲下氣了。 因為不是工作日,所以看電影的人很多,大都是二十出頭的青年情侶,手拉手甜甜蜜蜜的模樣。一捧爆米花,幾袋零食,貼著耳朵著親密的話,買票,進場… 季堯也學著那些青年一樣,給林微塵買了一捧爆米花,他也曾年輕過,林微塵現在年紀也不大,做這些事時季堯沒有覺得突兀。 “你想吃奶油味的還是花生味兒的?嗯?”怕走散在人群中,季堯拉著他的手偏頭尋問著意見。 林微塵看著爆米花機不斷“噼噼啪啪”爆出奶香四溢的爆米花,怔怔地有些出神,馬行空地想著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 季堯有些擔心林微塵的狀態,總是怏怏的對病情康復不利。 抑郁癥患者內心總是更孤獨些,他們害怕被拋棄,總會以為自己在這世界上是一個人,他們找不到自己與外界的聯系…季堯清楚得很,因為他媽…就是這樣沒的。 最終,季堯買了花生味兒的爆米花,滿滿一大桶。林微塵木然地接過爆米花,跟那些姑娘一樣抱在身前。季堯又給他買了一瓶酸奶,這才帶著他去選票。 也許是時間點不湊巧,影院正在排片上映的只有幾部外國的恐怖片以及動作片,國內的電影更是少之又少。季堯想帶林微塵去看喜劇,萬幸《大話西游》正在上映,還有五分鐘開場。 季堯買了票帶著林微塵趕在放映前半分鐘進了場,這個電影放映廳里人不算多,百十個座位只坐滿了一半。季堯他們的位置還算可以,第五排的中間。 “讓一讓。”因為去的晚,第五排已經坐滿了人,要擠進去很不方便,光線又暗,季堯護著林微塵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 四周都是咬耳朵話的情侶。 馬上電影就放映了,影院內的話聲了下來,大家認真看著電影。 周星馳喜劇之王的稱號絕非虛傳,精湛的演繹,夸張卻不浮夸的表演,搞笑的臺詞…無不引出陣陣爆笑。 “哈哈哈!腳踩七星?確定不是雞眼?” “紫霞青霞,至尊寶傻傻分不清嗎?哈哈!” “哈哈哈!” “矮油,沒眼看喲!” 季堯望著銀幕,到搞笑的地方也忍不住笑一聲,湊過去貼著林微塵的耳朵悄悄話:“阿塵,你有沒有覺得唐僧念經那段好搞?” “……”林微塵盯著大銀幕,抱著的爆米花一粒也沒動,喉頭滾動,溢出壓抑的嗚咽。 季堯覺得不對勁,但影院光線太暗讓他看不清林微塵的臉。正巧屏幕切換鏡頭,一道亮白的光打在林微塵蒼白的臉上,卻見他臉上濕濕的全是淚。 林微塵一直在哭,看著一部喜劇,在人人都笑得跟個瘋子一樣時,他卻淚水洶涌得變成了傻子。 低低的嗚咽聲慢慢傳開,四周爆笑的人群安靜下來,轉圈七八雙眼睛向林微塵看過來,訝異的,不解的目光。 “有病吧?”有個社會青年白了林微塵一眼,摟著女朋友的肩膀往遠離林微塵的方向靠了靠,“看電影看電影,那個人八成精神不正常,看個喜劇還哭成那樣。” 議論聲響起,然后又恢復安靜,電影還在放映著,精彩的內容很快就吸引了觀眾,沒有人再把注意力浪費在林微塵身上。 “阿塵…”林微塵臉上的凄然讓季堯不敢去碰他,他心翼翼地喚著他的名字,伸出去要給人擦淚的手在半空停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去。 搭上林微塵消瘦的肩膀,季堯微微用力把對方扯進自己懷里,盛了爆米花的紙筒從林微塵腿上掉下去,爆米花灑了一地。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季堯的語氣溫溫軟軟的,裝作不經意地問著,怕觸及林微塵心底的脆弱。 林微塵趴在他心口,悶悶道:“阿堯…我心里難受…” “……”季堯一怔,暮得心痛到無以復加。這是林微塵第一次對他自己難受,讓他聽著揪心。 林微塵真的很難受,他想起兩人剛在一起時,因為身上沒錢,電影要兩三個月才能看一次,每到了看電影的時候,林微塵會高興的跟過節一樣。 家住的離電影院比較遠,為了省兩塊錢車票又不舍得打車,兩個人就一起走著。 七年前,同性戀在大眾中的接受程度還沒有現在這么高,兩個人在大街上想手牽手都要猶豫一下。 不過要是哪↓衣服袖子肥了,季堯也會大著膽子偷偷在袖子底下牽他的手,每到這時,那人就跟沾了多大便宜似的咧著嘴笑,在他手心劃圈圈。 到了冬,有好電影上映時季堯也會帶著他去看。有時頭一下了雪,第二路上全是冰水混合物,又濕又滑,季堯干脆拿厚大衣把他裹了,只露雙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然后背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兩個時的雪路去電影院,到地方時季堯一雙半舊不新的棉鞋都被冰水浸透了。 他見季堯凍得直跺腳,心疼的眼眶都紅了,罵他不該非要在那么冷的時候還出來看電影,季堯卻笑著安慰他,咱們看的不是電影,是情調。阿塵,我腳不冷,真的!活動活動就暖和啦!著就拼命跺腳。 結果往往是,看完電影回家之后季堯一雙腳就被凍得又紅又腫,最后連鞋都快穿不下了。他打了熱水給季堯泡腳,又癢又疼的感覺讓季堯坐在床上呆著臉跟殺豬一樣“嗷嗷”只叫。 季堯叫著叫著,他就笑了。 他笑著笑著,然后哭了。 他:“阿堯,凍瘡難好,你知不知道…也許它們要跟你一輩子呀…” 那年冬差不多是近些年最冷的一個冬了,看的什么電影林微塵已經不記得,他只記得,季堯的腳生了凍瘡,一整個冬都又癢又疼的沒一輕松過。 甚至到現在,冬時稍微冷一點點,如果不備著凍瘡膏,那些凍瘡依然會在季堯腳上蔓延。 其實那時候電影里演的是什么,他們兩個人還真的并不在意。如許多普通的情侶一樣,他們喜歡的是兩個人在一起干同一件事的感覺,尤其是四周全是黑暗,角落里,些悄悄話,或者明目張膽的拉手接吻…都不會有人注意。 只是后來為了事業,季堯越來越忙,到了第二年的冬,季堯買了第一輛車,有了車,不怕雪路,也不用再走兩個時去電影院了,可那年冬…季堯卻忘記帶他去看…哪怕一場電影了。 一個半時的電影,時間過很快,到了散場的時候,人員陸陸續續離場,不到幾分鐘就已經曲終人散,整個影廳只剩了林微塵與季堯。那些笑聲仿佛還在影廳回蕩,可滿室的空蕩卻顯得分外寂寥蕭索。 林微塵也只是突然而來的莫名傷感,來的快,去的也快,哭累了之后就只剩了靠在季堯肩頭聲的嗚咽。 “阿塵…把牛奶喝了,我們回家。”季堯為林微塵擦了眼淚,擰開酸奶的瓶蓋把奶遞到他手中。那瓶奶他從電影開場就捂在懷里,到現在一個多時過去倒是不涼。 林微塵喝了半瓶,季堯知道他近期胃口不好,不好逼他。就勢接了瓶子仰頭就著林微塵的唇跡把剩下的半瓶灌進嘴里,這才拉著人起來。 季堯轉身背對著林微塵,往下半蹲著身子,回頭拍了下自己的肩膀,“上來。” “……”林微塵一怔,愣愣望著季堯弓下去的背。 “不開車了,今我背你回去。”季堯道,林微塵剛才因何難過,他多少也能猜出幾分,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這兩年,他不該不顧林微塵的感受。 林微塵訥訥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愿往季堯背上趴,偏過頭輕聲道:“我太重了。” 他現在可比幾年前瘦多了,尤其是近幾,每都能看得出來的變瘦,一日不如一日。以前胖時季堯背著他跑都不在話下,現在瘦了,要是再背不動肯定是胡話。 季堯拉了林微塵的腕子,把人往背上一帶,林微塵猝不及防就趴在了他身上。 他把人背在身上走地極穩,出了電影院才發現有些變了,色陰暗了下來,呼呼刮著涼風。 昨一場雪,過了一夜之后沒能在地上留下點兒什么痕跡,不過卻真真切切帶來了冷空氣。 “冷不冷?”走著的時候,季堯回了一下頭。 林微塵安安靜靜趴在季堯背上,摟著他的脖子沒出聲。 見林微塵不話,季堯嘆了口氣,把人放下后解了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然后才重新背起他往回走。 這么多年,電影院除了翻修過幾次之外地址沒變,走回去的話還是跟以前一樣要近兩個時。 林微塵一開始身子還有些緊繃,可在季堯給他穿外套之后,就慢慢放松了。 路上有不少人忍不住側目看他們。 也是,兩個衣著得體的體面人,一個背著另一個走,還是兩個大男人,怎么都有些奇怪吧? 若是七年前,季堯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但現在商場摸爬滾打這些年,他的膽子和臉皮都是曾經的好幾倍,絲毫不把外人的眼光放在心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林微塵迷迷糊糊趴在季堯背上睡著了,等再醒來時,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 林微塵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有人給季堯打電話。 一家大型百貨商場門口,停著各種豪車,車底趴著幾十只流浪狗。 季堯在路上就發現林微塵睡著了,現在覺察出背后的人動了一下,知道是手機鈴吵醒了對方。季堯有些歉疚地把林微塵放下地,去接電話:“阿塵,吵醒你了。先等一下,是知秋打來的。”季堯向林微塵解釋著,滑了接聽鍵。 “喂?公司有事?”季堯知道葉知秋凈廢話,于是開門見山直接問。話時他還時不時看一眼身邊的林微塵,怕一個不留神就對方不見了。 林微塵倒是沒有亂走動,只是盯著那些車底下的流浪狗發呆。那些狗很臟,有的受了傷斷了腿,血糊糊的,還有的身上長了癩痢,毛發大片大片的脫落了…它們三五一團,縮在車底下病殃殃地瞇著眼睛抱團取暖,但依然因為病體和饑餓而瑟瑟發抖。 “堯子,咱們怕是讓蘇常青那個老頭子暗算了,他媽的,不知道他動了什么手腳,今早起來咱們在美國華爾街的股票市值下跌了5個百分點!” “什么?”季堯的聲音高了一分,危險地瞇起眼睛,涼涼道:“他倒真敢動手!”怕自己話聲音太大引起林微塵的注意讓他擔心,他捂著手機的聽筒看林微塵很安靜地站在那里,便放心地往遠處走了幾步。 “什么情況,你仔細。”季堯壓低了聲音道,讓葉知秋把來龍去脈清楚,比如有沒有證據可以確定真的是蘇常青搞的鬼,股票是不是還在繼續下跌之類。 五分鐘后,季堯合上手機,表情越發凝重。看來昨蘇鈺再次自殺真的把蘇常青惹毛了,為了給孫子出氣,他要跟季堯來個魚死破。 但搞研究的人容易過分自信,甚至是自負,尤其是八十多歲的老學究。蘇常青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季堯這些年攢下的財力和人脈。 季堯撥了另一個號碼,簡單交代了幾句什么,提起:美國財經、蘇常青、論文報告…等字眼。 打完電話,他調整好表情和語氣才回頭道:“沒什么事,我們走吧,阿…”一個“塵”字還沒有出口,季堯的心卻瞬間涼了半截,望著熙熙攘攘的鬧市,感覺到了窒息。 “阿塵!”季堯大聲喚著。 有幾只臟兮兮的流浪狗從車底爬出來,繞在他腳邊對他搖尾巴,用渾濁的眼睛望著他。 林微塵,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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