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花的花瓣,清人的香氣,整潔的草廬大院,靜坐喝茶的安祥老人。 癱伯是一個在“人生”這條道路上,經歷過兩次浩然動蕩的人。第一次,是他的高祖叛國禍民。第二次,則是他一家十余人死于江湖仇殺之下。至今已是二十年,他唯一欣慰的是,能夠看到自己的次子“公上譽”慢慢長大成人。收留這對落難父子的人,是這個草廬的主人—藥王施圣德,這個一世幾乎沒有犯過什么錯的人。藥王給自己的次子“公上譽”起了一個可能會讓人覺得一時摸不著頭腦的名字—蝶雨喚心。寓意是希望這個孩子長大之后,可以化作一片蝶雨來挽回世人那早已不見的初心。 蝶雨喚心在這草廬之中一待便是二十年,他從沒有離開過草廬,更沒有離開過花谷。喚心二十年來一直都只是草廬的藥童,雖然名曰藥王的第三個弟子,但是施圣德卻從來都沒有教過蝶雨喚心任何醫術又或者毒術,他只是吩咐喚心跟隨魂、陽二人修習,僅此而已。 施圣德唯一傳授給喚心的便只有那“化氣御毒”之法,可保得這個孩子,在花谷那滿是毒花害蟲的花海之中自由出入,幫草廬的兩位師兄采集一些只有花海之中才能尋到的素材。蝶雨喚心并沒有厭煩這樣的生活,他甚至非常喜歡沉浸在花海之中,有的時候他一待便是一。 江湖上有這樣的傳聞,不知從何時起,花海之中有一個美貌出塵的女子,她常年駐守花海之中,鳴笛躍舞。身姿之美,容貌之秀,堪稱花海之中,另一道難得一見的美景。為何難得?那是因為,只有當有人失足跌落花海,才可能有幸遇得那女子現身相救,也只有如此才能看到其勝仙脫凡的美貌。只可惜沒有什么人會用自己性命去找一個未必能夠找到的人,更何況此人只在傳聞中。 久而久之,在淮安城一帶便流傳了著“花海女妖”的法,男人們都想一睹“女妖”的美貌,而女人則是無不好奇,這個“女妖”的面容。 蝶雨喚心靜靜的坐在花海之中,他雙腿而盤,時而拳手打坐,時而奏笛躍舞。如今的藥童已化作了年過二十的藥從,正因他的年紀已不能再算是一個童子。喚心頭頂綁著發髻,劉海中分,猶如兩條清澈的流水,垂于面頰雙側,柳眉鳳目,鼻梁巧而翹挺,那雙紅潤的嘴,從遠處看就像一顆櫻桃掛于鼻顎之間。當他睜開眼時,那道靜澈的眼神,仿佛上的仙子下到凡塵,毫無雜質,那眼尾的星點魅痣,反倒是讓這個年過二十的青年男子,透出了一股清秀。 “喚心。!”一個細而高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蝶雨喚心睜眼一看,原來是他的二師兄鐵千魂,正揮手招呼自己過去。 如今的千魂已然退去了兒時的四分戾氣,變得穩重少許。他身著一席花谷門服,本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但是“規矩”這兩個字與鐵千魂永遠都不可能被放在一起,他將原本寬長的門服修剪至腰上,衣門敞開露出里面束緊的黑裝,束衣之下全身精肉輪廓盡顯,讓人一看便知,這個郎中,一定是一個“練家子”。依然細長的眉毛,上吊邪魅的雙目,而原本掛在臉上的稚嫩,現在也是全然退去絲毫不見,眉宇之間除了那依舊邪魅的氣息之外,更透著幾分干練。 鐵千魂的右手手臂上帶著一個,看似蜈蚣的赤色護臂,這是一件由肩膀延伸至手背的護臂鎧甲。護臂光澤透亮,卻讓人無法看得是用何種材質打造,只覺陣陣詭異。 “老家伙呢?!”鐵千魂看著從花海輕步飄至身前的師弟問道。 “不知,師傅好像去了桃林!钡陠拘碾m然有著一張仙般的臉蛋,但只要他開口話別人便能聽出他是一個男兒生。聲音不算渾厚,但卻棱角分明沉著鎮定。 “那...馬屁精呢?”鐵千魂抬了抬眉毛,疑惑又問。 “大師兄去了淮安城,是要給師傅購置壽辰所用之物!眴拘囊廊黄降牡馈 “哦~對對對!老家伙的九十大壽!”鐵千魂恍然間,突然眼前一亮,開口道“誒誒,喚心!不如你乘著現在草廬無人,教教我那化氣御毒之法,也好讓我到花海里游蕩一番?” “草廬有人,癱伯還在! “癱伯不算,癱伯從來不管我?旖涛遥〗涛!” “不行,師傅此法誰也不得傳授,而且喚心不懂武功,實在不出個所以然! “不懂武功有什么打緊,你告訴我真氣如何內行,經哪幾脈通哪幾絡,就好了嘛! 未等喚心回話,只見鐵千魂突然臉色一變,只手將師弟攔到身后,雙目在眼中好似兩個巡邏的士兵來回視探,甚是機警。 “二師兄?” “有殺氣。∧惆寻c伯推到屋里,把門關好。我料理完,自會來找你們!辫F千魂話音一畢,那師弟便沖到草廬大院,將院中癱伯推到草廬茅屋之內將屋門關上。 “呵呵呵!花谷的郎中,竟然也如此機敏!難得!難得!只可惜這份機敏并不能救得你一條性命!”一個聲音從草廬與花海之間的林子傳來,兩個身影飛閃而至,站在鐵千魂的面前。 其中一人身材纖瘦矮,另一人身材高大壯碩,高大者手握一把寬厚樸刀,瘦者兩手空空不持兵器。 “你們誰呀!”鐵千魂一臉的嫌棄,看著眼前兩個裝腔作勢的人,甚是覺得討厭,便飽含敵意的問道。 “我等乃是鬼門八將!!”二人齊聲而發,話聲很大但卻沒什么氣勢。若此二人真的就是那鬼門的將軍,那么也實在有失鬼門大將之風。 “哦,有什么事么?有事就,沒事滾蛋!”鐵千魂雙手叉于胸前,一對邪眼藐視著二人,不耐煩的道。 “你可是藥王次徒鐵千魂?”那個身材瘦的人,詭笑道。 “是有如何?” “殺你。” “哦。”鐵千魂的反應并沒有如二人想象的那樣驚恐又或是不知所措,他只是輕輕應了一聲,過不多久那原本輕藐的神情便慢慢有了變化。 “那么來吧!哈哈哈哈哈哈!”鐵千魂一臉高興的樣子,眼神中猛然灼起的殺氣,遠遠勝過眼前二人。 只見千魂揮手探步迎著二人而上,他并不關心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出自鬼門,他甚至連對方為什么要殺自己,也同樣毫不關心。他現在唯一有興趣的就是要用什么方法將二人置于死地,是用毒還是針刺,是斷脖還是干脆點了他們的死穴,一擊斃命。 蝶雨喚心與癱伯靜靜的坐在屋子里,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喚心掏出腰間錦袋,此袋名為“封月錦”是自己還在嬰孩時就由藥王所贈,花海之中那劇毒無比的羈月花粉,也是唯有此袋才可容下。喚心看著手中錦袋,悄悄打開,將錦袋中除了花粉以外的雜物慢慢挑出來。 癱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骨肉,二人對于門外傳來聲音并不陌生,那是伴隨著千魂的狂笑而逐漸雜亂的打斗聲。鐵千魂將二人安置在茅屋中只身驅趕不速之客,這樣的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 “此二人武功不弱,癱伯。”聽著門外的打斗聲響,蝶雨喚心低頭言道。突然,二人聽到鐵千魂發出從未有過的驚叫,只見喚心起身推門奔到大院。他的速度并不快,但對于半身不遂的癱伯來,這也足矣將他就這樣一個下身至癱的人留在屋內,毫無挽回之力。 喚心行至草廬大院門外,卻見鐵千魂彎腰大喘,嘴邊掛著血絲,血并不多,但千魂卻是一臉的痛苦表情。喚心看了看那兩個不善的客人和鐵千魂,卻見千魂右手上的赤色護臂似有蠕動,便一個急步擋在千魂面前。他并非因為擔心師兄而擋其身前,為其守護。蝶雨喚心擔心的,是鐵千魂那附于右手的護臂,“弒蜈蚣”。 “弒蜈蚣”乃是上古留下的邪物,極難尋覓,其體如巨蟒,力如兇虎,最為厲害的則是那口毒牙,據只需一口便能殺盡下生靈,猛虎巨熊之物更是不在話下,何況是人。 十年前靜心蠱禍一事剛畢,鐵千魂便又獨自重游那污濁的密道,那知密道之中還有一門,隱秘難尋,暗門之內便是一口蟲缸,缸內十余條殘缺的蟲尸,唯一活著的便是這條赤紅的蜈蚣,想必它是咬死了自己的“同胞”,以其為食才可活到現在。 鐵千魂將赤蟲帶回草廬,日夜看守,并照著《藥王毒經》中的御蟲之術,以赤蟲作為修習。如今整整十年,赤蟲已然長大,而鐵千魂的御蟲之術,乃已到了化蟲為足的境界。而這兩個突臨草廬的不速之客,直到現在,還是一臉得意。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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