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齊的吼聲,百兵在風中揮舞的空鳴,響徹鬼門。這是花谷三人,在地妖殿中每日清晨都會聽到的聲音。他們在此養傷至今已是整整一月,三人此時最為思念的便是花谷的清晨,鳥語伴隨著花香逸入床邊,偶爾還能聽見施圣德與癱伯的話聲。只是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遠離了人世,留給草廬三人的,就只有那一段,不舍的思念,靜靜的存在心里。 此時已是一月過后,那來自花谷的歐正陽、鐵千魂與蝶雨喚心,如今大傷初愈。雖可以四處走動,但也不宜與人交手。對于歐正陽和蝶雨喚心而言,他們自然是不會在鬼門,多生事端。只是,那鐵千魂在鬼門中整日四處“游歷”,也不免惹上一些“麻煩”。 公上信與“巴進”在半月前,已各自被營地士卒,接回自己的鬼營靜養。公上信離開地妖殿的那,鐵千魂獨自一人,勉強的站在丙字間的門口,“目送”著他的離去。當時的鐵千魂,咬牙切齒,目露著兇光,恨不得立刻就能將公上信,碎尸萬段。只可惜,對于那時的千魂來,“殺人”實在是一件難比登的事。 歐正陽自康復以來,便時常尋到孫莫芳。雖然二人之前從未謀面,但歐正陽醉心于醫術,見孫莫芳雖也師承花谷,但其診疾制藥之法,卻又與花谷略有不同。如此一來,這藥王草廬的大弟子,自然也是不知不自覺的,會去向這地妖殿的主人,討教醫術,互相研習。 孫莫芳,對于歐正陽的“打擾”也并不反感,因為對于從未受過花谷正統授業的孫將軍而言,歐正陽無疑是一個能為其解惑的“益友”。在歐正陽的幫助下,孫莫芳將曾經孫思英所留下的疑惑,逐漸解開。唯獨那“百鬼御尸針”,依然留在她的心里,成了一個難以打開的死結。 ... ... 秦攝淵曾下過一道通令。他允許花谷的三個郎中,在鬼門內自由進出。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任由三人“闖蕩”。 蝶雨喚心,一個人獨自走在鬼門的大道長階上,他知道大師兄正在與孫莫芳互研醫術,而鐵千魂便一如既往的又不知去了哪里。 喚心,看著長階左右的營地、宮殿,共計八座。其中,各有鬼門的將軍鎮守調令。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里,因為他對鬼門之內的任何地方,都毫無興趣。 “嘿,喚心師傅。”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蝶雨喚心的身后傳來,轉身望去便可見葉心,正順著長階,向著鬼王殿的方向行來。 “葉軍師,叫我喚心即可。”喚心見葉心面帶著淡淡的笑容,向著自己而來,便也微微點頭,打了一聲招呼。 “那你也不要軍師,軍師的叫。你就隨歐陽清風,私下喚我心姐便可。”葉心慢慢走到蝶雨喚心的身旁,看著這個僅僅比自己高過半首的郎中,開口道。 “不可。”喚心道。 “為何?”葉心聞聲,輕皺著眉頭,淡笑而道。 “喚心,是我的名字,葉軍師自然可以如此稱道。但若與軍師私下稱姐道弟,恐怕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蝶雨喚心此時,雙手作輯,坦然而道。 “你是怕,被你的兄長......”心聞聲而發,羽扇掩面,目光一變,開口試探而道。 “是。公上信思緒縝密,行事謹慎,決不可輕怠。”喚心道。 “他是你的兄長,你不想幫他,一同復仇?”葉心依然凝視喚心,探問道。 “如果,今日我的兄長,是個大奸大惡,禍亂世間的狂徒,喚心也要幫嗎?”喚心道。 “可是,公上信只想為你公上一族復仇,僅此而已。”葉心看著蝶雨喚心,此時在她眼神之中似有調戲之意,但這無疑已是一種明擺在臺面上的“試探”。 “師傅是他殺的,癱伯也是他殺的。師傅是公上家的恩人,癱伯是我們的父親。為了報仇,他弒恩屠父。這樣的人,喚心如何幫得?還請葉軍師,指教。” 蝶雨喚心的話,將葉心問的心中一喜。暫不論這蝶雨喚心口中所的是否是真心話,但就憑這口中所的道理,也不得讓人為之一信。 “哦?你如此肯定,施圣德與公上瑾,乃是信之所為?看來,那日你與主公比武之時,二位師兄已經探到了公上信的脈絡吧。”葉心退下時常掩面的羽扇,置于胸前輕輕搖道。 “嗯。大師兄,那日公上信的脈絡及其平穩。”喚心道。 “怎么?見你生死落于一線,他還能如此鎮定。難道他真的不知道你是他的弟弟?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肯定,殺了藥王與公上瑾的人就是他。”葉心其實已然知道了,各種的乾坤。只是現在,她想好好試試,這身份尷尬的蝶雨喚心,究竟腹藏如何的思慮。如此,即便日后成了敵人,也好知己知彼。 “那日,在公上信面前所發生的,何止是喚心的生死。”蝶雨喚心靜靜的看著葉心,那雙明智的眼睛透著一副女子的柔軟,又開口道。 “除了我的生死之外。那日還有,二位師兄突襲,經過招之后,大師兄才探得公上信的脈絡,異常平穩。一個人,突然遭到兩個人的突襲,三人混戰廝斗。公上信,當時身處如此之境,又怎會心率平穩。” “所以,你的意思是......”葉心依然凝視喚心,對于他的言論,心并不驚訝,僅此淡淡問道。 “公上信當時故作鎮定,以體內真氣,穩于心率。而他如此作為,原因只有一個。他知道我誰,也知道我們的目的。”蝶雨喚心的語氣依然平穩,見葉心聞聲而面色不變,便也心中有底,又開口道“想必這些,都在葉將軍的意料之中。” “嘻~。” 葉心此刻聞聲而笑,她慢慢放下手中羽扇,露出笑臉,開口道“沒錯,只要探出公上信的心率是平穩的,那就明他在故作鎮定,此地無銀,三百之舉。” “所以,葉將軍與鬼王前輩,可以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行。”喚心目露清澈,開口又道。 “蝶雨喚心,我想留下你。你可愿意?”葉心滿面的笑意,她并不是對于這公上信的弟弟有多少的信任,只是這個年紀的男子,如此的心思,不禁讓葉心想將他留在鬼門。于公而言,可在日后牽制公上信。于私而言,此子面容俊俏,心情冷漠。思緒之縝密,也屬狐、鬼劍之屬。 “留下我?” “是。” “我的兩位師兄呢?” “我稍后就請示主公,將你花谷三人留在鬼門,直至兩個月后,鬼門少主秦聶的百日宴。” “葉將軍,你是想由我師兄弟三人,來化解群派討鬼之急嗎?” “哈哈哈。” 葉心聞聲,突然大笑。她沒有想到這個“孩子”可以將事情想的如此深遠,而借助花谷的三位門眾,來向那些前來鬼門討要公道的江湖各派,闡明個中誤會,的確也是一件,再適合不過的事。 “如果喚心師傅,到時愿意證明,我鬼門沒有殺害各派門的要人家老,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心輕搖著羽扇,面善之意,掛于臉上,又開口道“時候不早了,且容心,先行告辭。詳情,日后再談。”葉心一邊笑著,一邊行以拱禮,只身向著鬼王殿行去。 喚心望著葉心離去之際,突然一陣琴音傳來,琴聲傷而悠悠,不禁讓這少有思心的郎中,想起了逝去的故人。他從沒有聽過這樣的琴音,愁若斷腸,憂且悅耳,似入心神。 蝶雨喚心,順著琴聲而去,不覺之下,行至一座宮殿之前。這座宮殿與其他鬼營不同,門前沒有士卒崗守,更無巡邏之兵。取而代之的,確是一陣催人入眠的花香。喚心,踏入殿內,只見大院之中坐著一個女子,背對大門,看背影似乎正在撫琴。 女子長發若跟,穿著一身赤紅色的寬衣長袍,似有異國公主之風。那齊鋪在地的裙擺上,散著女子的后發,從遠望去,似如一朵水蓮,靜坐于池。 琴聲依然憂傷動聽,蝶雨喚心靜靜的站在女子身后十步之遙。一聲不響,絲絲不動,生怕打斷了這絕塵的妙音。直至琴聲漸停,喚心已然入神,屏氣而聞,靜待下曲。 “妾身的琴音,可是勾起了公子的傷心事?”女子此刻,自知身后有人,便乘著琴音停之際,扭首側露,開口問道。 “......”喚心見女子側面,溫柔婉約,話語談吐之間似有一股蕙質蘭心之氣,便是心中稍作一頓,默不作聲。 “妾身今日,忽思亡師,故奏一曲《思故人》,解以心中哀思。”女子起身而轉,面向喚心望去,同樣心中一頓。一個男人,柳眉鳳目,眼尾星痣,弱鼻櫻唇,卻不失一臉英氣。他眼神清澈,劉海如溪,落于雙頰,好似名匠雕琢的一尊玉偶,立在眼前。 蝶雨喚心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雙目如同上那半輪明月,目光空如星河。雙唇,紅若赤葉,美艷非凡。 二人對視,不知過了多久。只待一陣微風吹過,輕拍在喚心的面頰,這才讓這初入凡塵的郎中,冷驚回神,開口禮道“在下花谷,藥王草廬,蝶雨喚心。” “親身,鬼門八將,樂靈妖—薛蘭語。”女子聞聲,低頭唱喏,大方而道。 喚心看著薛蘭語,他從未想過在這軍風威嚴的鬼門之中,竟有這樣一個書香婉約的將軍。而此時,讓蝶雨喚心更為好奇的,便是這個薛蘭語,究竟身懷怎樣的本事,可以成為鬼門之將。 “將軍的琴音,喚心聆聽領教。”喚心看著薛蘭語的華服長袖,靜心言道“不知,如此的琴聲,也能用以鬼門,行軍征戰嗎?” “妾身,不才。如此琴音,自然不能與軍同行,更不可施于征戰。”薛蘭語一邊細語話聲,一邊回眸轉身,盤坐于箏琴之前,起手撫動,琴弦散音而發。 “親身,只懂音律,不懂行軍打仗。我樂妖殿,也很少參與鬼門的戰事,就像公子看到的,這里除了花樹仙草,連一個傭丁,一個步卒都沒有。”伴著琴音,薛蘭語聲慢語,閑情而道。 喚心聞聲環顧,直覺大殿院內,的確只有花草樹木,四周的石碑上所刻寫的,也都是琴譜的音訣。聽著女子的琴聲,喚心席地而坐,靜靜的看著,這個名叫薛蘭語的鬼門將軍,撫琴歌唱,只覺身心一片清凈,如入花谷之海,脫離凡塵。 ... ... 鬼門—鬼王殿中,秦攝淵靜靜的坐在王座之上,身旁的婢女則抱著一個男嬰,敬畏而立,站在鬼王的身旁。 此時,葉心正面帶微笑的立于王座之下,不時還會看一眼婢女手中的嬰孩—秦聶。她輕搖著羽扇,伴著晨后的寧靜,緩緩開口而道。 “心,懇請主公,留下花谷三人,直至少主百日大宴之后。” “哦?” “心以為,公上信已經知道了公上伽羅的所在。” “為何?” “那日,主公與那蝶雨喚心在武場比武。歐正陽與鐵千魂突襲之間,探得公上信的脈絡,極為平穩。此非尋常,莫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弟弟正在與主公比武,即便歐正陽與鐵千魂的奇襲,也足以讓他心率動蕩。” “所以?” “所以當時的公上信,是在故作冷靜,強壓心率。如此地無銀之為,定是他認得自己的弟弟。而他之所以害怕我們知道他認識蝶雨喚心,也正是為了不讓我們知曉,他已經見過自己的父親,已經知道了伽羅的所在。因為,他害怕我們對其打壓,壞了他的復仇之計。那日的公上信,心率看似平穩,實則心虛。” “嗯。那么,留下花谷三人,又是何謂?” “花谷三人,皆知。弒其恩師,屠其長輩之人就是公上信,而公上信的身世,想必他們也是略知一二。兩月之后,少主百日喜宴,各門派來我鬼門,必定要將門中諸多家老遇刺之事,問清。留下花谷三人,他們會為我們澄清所有的事。再則,蝶雨喚心是公上信的弟弟,公上信必定不會不管這個弟弟。接下來,不管他做什么,心中都會有一份忌憚。” “如你所,公上信已然斬殺了自己的父親。他還會在意自己的弟弟?” “沒錯,公上信是個弒父逆的賊子。但心猜測,公上瑾的死也許只是意外。公上信二十年來,為了復仇,忍辱于鬼門偷生,現在他又隨時都有可能丟了性命,如果連弟弟也死了,公上一族,便真的絕后了。所以,他不會不管蝶雨喚心。留下花谷三人,對我們而言有利無害。” “可是這蝶雨喚心,不得不防。他的幻術,不簡單。” “主公也許不記得了,在我鬼門之中有一個只懂音律,兩耳不聞窗外之事的人。此人之所長,正好可以將那蝶雨喚心的幻術,予以制衡。” “你的是,薛蘭語?” “是。” “好,我明白了。就按你的做,去將他們安頓好。” “是。” 心行禮之間,背身而去,她將花谷的三人,安排至歐陽清風的鬼酒營中,也吩咐了信部通知了三個郎中,又著令營中士卒,在鬼酒營整理出了三間干凈的客房,擺上鮮花裝飾,待遇之道,如同上賓。 ... ... 深夜,葉心靜靜的坐在自己的鬼殿之中,她手握一杯清茶,看著上的繁星。突然,心雙瞳一收,瞪眼而望。 “熒惑守心?!” 此乃,帝王欲崩的兇兆。 心看得此相,頓時心中一沉。但細細想來,自己只是一個鬼門的管事,這東城帝王的命相,自有國廷內政所掌,實在輪不到自己,便也輕輕嘆氣,喝著清茶向著屋內行去。 而就在此時,遠在煌都的城尾街角,一個男人也同樣看到了這帝王命危之相。他穿著破舊的布衣,黑夜之間,獨自一人,靠在一輛破舊的馬車旁。與葉心不同,見得如此的星相,男人并沒有心沉之惑,反而眉目之間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叫徐來,半月之前,來到王城煌都,在驛站尋得一份檢信的差事,主要是將來往煌都的信件,登記在冊,以便衙部查案調令所備。徐來平時話并不多,他臉上纏著傷布,聽是燒傷了臉,因面目丑陋而裹面視人。 徐來此時,默默的看著滿的繁星,他把玩著手中的一把臟破的折扇,折扇之中似有一柄細長的鐵器。他心中暗喜,竊竊而思。不知不覺中,徐來露出一口白牙,撩起嘴角。他慢慢撤下臉上的傷布,借著月光,他又拿起了一面,置于馬車踏板的銅鏡。 鏡子中,徐來的臉上,并沒有傳聞中的燒傷,僅僅是一張蒼白無色的臉與一雙赤紅如杏的雙唇。他照著鏡子,看著自己的笑容,開始悶聲狂笑。 白面紅唇,黑夜如漆,徐來抖動著雙肩,輕輕的從口中發出笑聲。而這個笑聲很快便伴著月入蒼云,慢慢化作了一曲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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