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城國廷的國醫院,在星夜之下,顯得格外的寧靜。與花谷不同的是,這里沒又芬芳的美色花香,只有淡淡的苦澀藥味,散于院中。子時一過,這國醫院,則更是漆黑一片,靜的似如幽地。 一個黑影慢慢悠悠的行走在國醫院的大道上。他手持一把折扇,慢慢推開了趙飛云的病室屋門,悄悄行入,無人察覺。唯有那難入夢境,滿身灼傷的趙飛云,聽著人影行入屋內,點亮房中的燭燈。 人影慢慢走到趙飛云的床邊,他淡淡的笑聲,帶著一絲凄涼。 笑聲越來越近,直到那蓋在飛云臉上的傷布,被慢慢揭開。趙飛云這才看見了這個似曾相識的人。 ‘白面紅唇!戲子!’ 趙飛云見戲子站在眼前,便是全身一震。只可惜,此時的趙飛云,已是全身涂滿了令人忘痛的麻藥,周身毫無知覺,更是難以動彈。 戲子那常掛在臉上的微笑,依然燦爛。他看著趙飛云的臉,一陣欣賞。那是一張只剩下面骨的臉,兩片嘴唇,如同干枯燒焦的樹皮,透著桑亡顏色。整張面孔沒有一絲肌膚,只有少許筋肉,嵌于臉頰側骨之中。將軍的兩顆眼珠,就像河里的魚兒,沒有皮肉的包裹,深陷眉骨之下。 “你好啊~”戲子慢慢開口,他搬來一張凳子,輕輕的坐在趙飛云的床邊。 飛云見這害己之人坐在眼前,錢莊大火的情景頓時浮現在腦海,部下的慘叫,滿院的厲鬼魍魎,陳老大與囚面大漢的相繼慘死,還有自己這滿身傷痛,面目全非。 趙飛云心火渾然而升,他忽然扭動,奮力掙扎,即便全身毫無知覺,也是震的病榻顫顫發抖,發出吱吱的聲響。 “你恨我?”戲子笑著,看著,他將自己的臉慢慢湊到了趙飛云的面前,仍舊一副欣賞之態。 “呃~!啊~!”看著戲子,那張無比丑陋的嘴臉。飛云即便心中怒火爆燃,但卻已然無奈,唯有低泣。他轉動著眼珠,顯得心緒激蕩。 “你真的恨我?你恨一個,像我這樣遭人陷害,一臉戲妝深嵌膚孔,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我只是一個廢人!我能有什么本事,讓你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城安大將,這么恨我?!”戲子一臉猙獰,似乎有著不完的委屈,道不盡的痛苦,噎在心里。他看著趙飛云,眼神之中,滿是疑惑。 看著飛云,大喘粗氣。戲子雙手合十,靠在嘴邊,眼中似有淚意,他輕輕嘆氣,又開口道“那些土匪,想要去錢莊偷吳松巖的賬本,然后勒索錢財。而吳松巖則是見那鄒生被抓,害怕自己貪污軍餉的事被檢舉。所以命我守在莊之外,不論是...”戲子話聲之間,微微哽咽,他看著趙飛云,欲言又止。 “...呃~”趙飛云見戲子話聲靜止,便張開雙齒,模糊道。 “不論是誰,從錢莊里走出來,一律格殺無論!睉蜃右荒槦o奈,慢慢言道,他低下頭,好像一個虔誠的信徒,一副祈福禱告之相。 “我只是一個凡人,我夾在這世道,無權無勢。昨晚,我甚至連一把防身的匕首,都沒有帶在身邊。我能做什么?那幫土匪,有他們計劃。吳松巖,有自己的陰謀。”戲子一邊著,一邊抬起頭,看著趙飛云,一臉誠懇,接而問道。 “趙飛云你有什么?我又有什么?我們同是被這個世道夾在中間的人,苦苦求生。你嫉惡如仇,剛正為民,我一臉戲妝,茍活于世!你我截然不同!但是~現在,我們都是倒霉鬼。土匪的貪婪,讓他們去錢莊偷盜。吳松巖的貪婪,讓他著人,死守錢莊,放火殺人。我不過只是在他們的背后,輕輕推了一把,這兩幫人的陰謀,就如同那場大火,燒在了你的身上。即便沒有我,他們遲早也會犯下滔的罪孽!而你...只不過是國廷手中的一顆棋子,身負城安之職,趕往錢莊,賑災救火...結果呢?你成了,兩個陰謀的犧牲品。而國廷,除了你的姐姐,可還有人來探望過你! “呃~呃~畜~”趙飛云聽著戲子的話,發出陣陣低泣,他已經沒有辦法在作出任何表情,唯有那起伏的胸膛,透著劇烈的喘息。 “你知不知道,今軍部就錢莊火災一事,開過一次會議?會議的結果是,讓一切的罪魁禍首吳松巖,來調查你的案子。而你的軍職,我猜很快也會有人來代替...” “啊!!” 未等戲子完,趙飛云突然猛勁而起,似有起身泄憤之意,他并非是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憤怒。他所在意的,是心中那一股被人拋棄的無助。 見趙飛云如此激動,戲子猛然向后一退,雙手擋在身前,一臉嚴肅,又言語道。 “你應該感謝我!是我把你變成了一個表里如一的人!你的心,其實和我一樣!我會用這張慘白無色的臉,去改變這個世道!趙飛云!你也可以!只要...”戲子話一半,又是急停,望著趙飛云一臉猙獰的看著自己,默不作聲。 “只~要~什么~” “只要你告別從前的自己,迎接新的使命!這世間所謂的律法,只是用來約束老百姓的借口。更是用來欺騙,像你這樣心存正義的人......的一個幌子,其實也不過只是一紙條文罷了。吳松巖有權有勢,貪污軍資上千萬兩,他被法辦了么?那些地頭惡霸,私通地方貪官,強掠百姓,燒殺欺女!他們伏法了嗎?!” 戲子話聲一轉,突然面目一變,又是一副譏笑之色。他猛然抽出一把折扇,輕按扇子中機關,只見一柄匕首,彈射出扇外,露出白刃。 “你的手指還是能動的吧!” 戲子一臉微笑,將匕首收回扇中,他猛然爬上床頭,蹲在趙飛云的身前,抓起將軍的左手,將扇子塞入將軍焦手之中,朝著自己的胸膛輕輕一頂,開口道。 “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如果你還想做回從前的那個倒霉鬼,國廷的傀儡,任由律法擺布,你就殺了我!按下扇子上的玄機,這匕首就會刺穿我的胸膛!很簡單!”戲子瞪著鉤目,咧嘴而笑,看著身下的趙飛云,僵持不動。 “又或者,就此告別趙飛云的那一身皮囊!拋開那副為人虛假的面具!化身公道,做真正的自己!那些罪有應得,卻已然逍遙法外的人渣,究竟該由誰來制裁?!你心里可知道?!” 趙飛云看著戲子,一張慘若白紙的臉,赤紅的嘴唇,黑線鉤目。這同樣是一個面目全非的人,一個被這無情的世道坑害的人。 “呃~滾~” 飛云輕輕嘆息,左手一掙,折扇落在床邊。戲子見狀,慢慢俯下頭去,二人對視,只有一紙之隔。 “三十年前,淮安公上一族,慘遭鬼門剿殺,滿門全滅。”戲子面無表情,輕輕而道,話聲之余,靜觀趙飛云,貼面互視。 “公上一族,世代為民,即便曾經有一個公上伽羅舉兵叛國,但也不是被那公上一族的諸多義士,大義滅親,囚禁于深淵之中了嗎?”戲子面色無奈,繼而道。 “誰為他們主持公道?沒有人!鬼門秦攝淵,三十年來,縱橫江湖,殘殺無辜大門派數十,誰來嚴懲?沒有人!”戲子看著趙飛云,胸膛起伏已是平穩,便淡淡一笑,起身下榻。 “你想知道自己的本性嗎?”戲子環顧四周,拿來一面銅鏡,照在趙飛云的面前。 只見飛云看著鏡子,兩行眼淚側眶而下,他低聲吟嚎,僅僅片刻。便又望向身前的白面書生,呼吸平穩,靜靜的看著。 戲子慢慢撤下鏡子,看著榻上的活尸,淺淺而笑,似有審視愛徒之色。他把鏡子放在床邊,慢慢走向門外,離別之際,輕聲曲,哼吟而行。 ‘趙飛云~我等你!呵呵呵~’ ... ... 趙家軍府的清晨,彌漫著濃重的軍旅之風。 趙飛蘭獨自站在練功房內,這里四壁擺放著格式兵刃,不論其中那種兵器,她都耍的過于常人,無一不通。 “趙總領!” 一個士卒進行至練功房外,奪門大喝。 “國醫院傳來急報!” “我弟如何?!” “趙將軍,不見了!” “什么?!帶上三百步卒,在國醫院,與我匯合。 趙飛蘭話音一落,便是大步踏出門外。她顧不得換上軍甲,穿著練功舒裝,便是踏馬而去,直奔飛云所失之地。 國醫院內,眾醫官排成兩列,站于趙飛云的病室門口,默默低頭,不敢作聲?粗w飛蘭騎著鐵騎,他在醫院大道之上,頓時渾身寒顫,冷汗直冒。 “我弟在哪兒?!”飛蘭雙目怒瞪,看著國醫院的夫長,便是質問。 “下官...” “趙飛云傷的那么重!你們深夜都沒有人看護的嗎?!” “昨夜,趙將軍傷勢穩定,沒有性命之憂。我國醫院,本就是一個太平之地,自然...” “自然什么?你是想告訴我,趙飛云的失蹤,是很自然,很應該的嗎?!”趙飛蘭一聲大斥,嚇得夫長跪地叩首,不敢作聲。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從遠處行來,那人體型高大,走近一看,原來是那國廷老將,吳松巖。 “怎么?怎么回事?”吳松巖見趙飛云的病室門前,如此“熱鬧”,便故作驚訝,一臉疑惑。 “趙總領!”吳松巖對著趙飛蘭稍作行禮,便看著四周一眾醫官,互不作聲。 “我是想,乘早來國醫院看看趙將軍的傷勢。也好對錢莊火災一案,早作了解。你們這是?”吳松巖打著官腔,他來此處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看著一場戲,看看那戲子是如何讓趙飛云“閉嘴”。 “趙將軍,不見了...” “什么?!”吳松巖故作大聲,瞪目張口,以蓋心中喜色,他轉身望著眾醫官,一臉疑惑,暗自欣喜。 趙飛蘭此時,心中甚是不甘,她快步踏入病室,四處張望。飛蘭行至趙飛云的病榻一旁,卻見床邊橫著一張椅子,而床榻上,則放有一面銅鏡。趙飛蘭頓時大怒,便即刻回首,朝著醫官夫長,開口道。 “昨晚,有人來看過我弟,是誰?!” “呃...趙總領,我們真的不知道誰來過...我們國醫院,本來就只有醫護夜巡,而且一過子時,便不在多探...” 飛蘭聽著夫長話語,毫不理睬,她一躍榻上,四處翻查,卻不見任何蛛絲馬跡。 “來人!” 只聽趙飛蘭一聲大喝,病室門外,便有數十步卒行來,低頭拱手,行禮待命。 “把昨負責照看趙將軍的侍從抓起來,還有負責趙將軍的醫官,一并帶回趙家將軍府邸,直接押入刑房!!” “是!” 只見眾卒聞聲而動,架起一旁侍從醫官,便朝著門外帶去。只聽眾人發聲求饒,哭聲連連。 “慢!” 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飛蘭默不首,即便如此,也知這聲音的主人,便是這國醫院的醫學總領,太醫令—元世霄。 “趙總領,你當我國醫院,是你家的軍營,隨意抓人?”元世霄,一頭白發,年歲六十過五,長眉長須,冠頂無發。元世霄雖然面容慈祥,但國廷之內無人不知,此人高傲,除了國主之外,皆不在其目中。 “他們失職,弄丟了一個軍部的將領,難道不該抓嗎?!”趙飛蘭依然背對太醫令。她知道,像元世霄這樣的人,只有比其更高傲,才能壓的住他的銳氣。 “要抓,也輪不到你。”元世霄見趙飛蘭后背而對,便也側身一轉,以肩而對。 “輪不到我?倘若你國醫院的人,殺了趙飛云,我也不能抓嗎?”飛蘭道。 “趙總領言重了,方才被你捉拿的三人,并沒有殺害趙將軍,趙將軍只是失蹤!痹老鲆娳w飛蘭,故作重態,便也言語化解,不讓便宜。 “哼~只是失蹤?”趙飛蘭話聲之間,轉身而視,看著身前的老者,雙目一瞪,開口又道“我現在就是懷疑這三人協同院外之賊匪,擄走了趙將軍!趙將軍現在隨時都會有性命之危!我今日,就要嚴刑審問!你若有異!可以上奏陛下,來我趙家拿人!” “眾卒聽令。』馗畬徲崳。 趙飛蘭狠話一出,便是大步而行,毫無停留之意。她踏上一匹鐵騎,完全不顧軍政之禮,朝著國學院的大門,便是猛踏離去。 眾步卒見總領一去,便也是押起三個“罪人”,他們排成一個方陣,井然有序,緊隨其后碎步跑。 “我這就上奏陛下!豈有此理!”元世霄長袖一揮,低首轉身,剛要離去,卻被一人叫停留步。 “元大人,此事若真的驚動了陛下,恐怕大人也是討不到好處啊!眳撬蓭r此時,雙目斜視,上下打量著元世霄,話語之間,似有他意。 “討不到好處?!老夫,要討什么好處!老夫要他趙飛蘭把人還來!”元世霄一臉厭煩,朝著吳松巖便是一陣嫌唾。 “你要知道,東城**共有八位總領,故稱十孟家,他們的勢力,可不能覷!眳撬蓭r話聲未盡,卻見那元世霄又打斷道。 “十孟家怎么啦?那秦家,秦孟金不也是遭人陷害,滿門抄斬嗎?!”元世霄一聽吳松巖的話,頓時火冒,揮起長袖大聲喝道。 “誒!元大人不可胡言!此乃先皇萬不愿提的事,怎可如此堂而皇之,大聲叫喚!”此刻,吳松巖環顧屋內,他并不在意元世霄會把事情鬧得多大。吳松巖所在意的,是戲子有沒有在這個房間里,留下要命的線索。借著勸之疑,吳松巖仔細的探查著這間,讓趙飛云消失的房間。 “反正我不怕這十孟家!我這就要上奏陛下!”元世霄話聲一緊,便是走到門外著人備轎,大步一踏,朝著國廷皇宮而去。 ... ... 吳松巖一臉得意的躺在自家大堂的太椅之上,看著座下的白面書生,便是輕輕一笑。 “做得好啊,趙飛云被你虜去哪兒了?” “稟大人,趙飛云乃是自行離開國醫院,究竟身在何處,人也不知道! “什么?!” 吳松巖聽到戲子如此回話,便是寒毛一豎,坐起身子,一副惶恐之色,淺掛于面,開口又道。 “那萬一,這趙飛云要是回來了呢?豈不是,找不得那鬼門的秦攝淵,當做替死鬼?!我如何脫險?!” “大人放心,趙飛云不會再回來。”戲子一臉得意,撐開手中折扇,輕風而道。 “為何?”吳松巖聞聲不解,站起身子,走到戲子跟前,低頭問道。 “他瘋了!睉蜃右娺@吳大人站在身前,便是收起折扇,故作一臉羞澀,輕聲細語,微微笑道。 “瘋了?”聽過戲子如此道,吳松巖更是不解,低頭之間,不覺已是少許彎下了身子。 “稟大人,失心瘋。趙飛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又怎會回來作證?”戲子羞澀扭頭,與吳松巖近乎貼面,二人一個對視。 吳松巖這才渾身一驚,自覺已是靠得這白面怪人太過親近,他渾身一個寒顫,面色又是愉悅,開口道。 “是你把他逼瘋的?” “稟大人,這趙飛云,本來就是個瘋子! “哦?此話何解?!” “這次錢莊火災不過就是個引子,趙飛云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如果那東西不在了,自然就瘋了! “他追求的,是什么東西?” “正義,公道! “正義?哈哈哈!可笑!這世間哪來的正義?!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贏了就是正義,權利就是正義,金錢就是正義!” “是啊!大人的太對了!” 戲子看著吳松巖得意忘形的樣子,如此的貪婪,如此的目無王法,就像一個瘋子,沉積在那滿心的淫 欲之中。此時的吳松巖,甚至沒有察覺到戲子那張扭曲變形的臉,笑的如同夜魅魍魎,陰間惡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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