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生,別人彈的是琴,我們彈的也是琴。可為何,我們的琴音,卻和他們的不一樣?”一個穿著華服的女娃,梳著十字髻發,露出飽滿的額頭,她長發落于足,瞪著一雙好似圓月一般的大眼睛,望著一個年近四十的婦人,細語而道。 婦人此時正在撫琴,優聲之美,如若籟。此刻,仿佛連那久未綻放的池中青蓮,也是隨著琴聲,慢慢撥開了羞澀的瓣朵,露出一絲蓮心。 “語兒,鬼門之地,戾氣甚重。我樂妖大殿的琴音,雖不能洗凈這鬼地煞氣,但至少能為主公帶來一份安寧。”婦人面容之上,盡顯歲月風痕,但一雙巧手,卻是潔白如玉。她一臉祥和,看著膝下年僅四歲的薛蘭語,微笑一道。 “哦...但是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像他們一樣,上戰場殺敵呢?!”薛蘭語聽著婦人的話,看似失望,崛起嘴,也是一副無彩之相。 深夜,薛蘭語獨自一人坐在篝火之前,照著火光,如同一朵獨生與烈火邊緣的百合。看著席地而睡的歐陽清風,打著呼嚕。薛蘭語卻又想起自己的師傅,一個和藹可親的先生。那是一個一生苦于情字的女人,她所愛的,是那時的國主,“無相皇”。 薛蘭語每次聽先生提起先去的國主,總是能感覺到一份遺憾,一股憂傷。似乎是那仰慕太陽的紫菊,終日唯有仰望,卻也無法觸及,即便可以近身,也是注定被那烈陽所燃,化作灰燼。 先生原是國廷音房的琴師,世代所傳仙音撫心之術。那時的先主,還僅僅只是老國主的兒子,年入二五,也并無過多的權勢。國子大人風度翩翩,相貌雖不算俊俏,但也略顯英氣。他近乎每日都會去音房聽琴,先生那時年近三十有五,每日撫琴奉于殿下,如此循環日復一日。直到國子大人婚事將近,依然每日身入音房,聽曲片刻。此事,深遭其妻,國相之女,所忌。 薛蘭語所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些。至于先生為何會被國廷趕出大國宮,她從來沒有過問。只是二十年來偶有耳聞,先生離開國宮,便被鬼王接入了鬼門。那時,已是懷有身孕。她也曾經懷疑,自己是先生的女兒,甚至是先主的皇室之親。但是,薛蘭語很清楚,這些所謂的胡思亂想,很有可能會要了她的命,甚至連累鬼門上下十五萬的同門。 ... ... 太陽逐漸跨過山頭,已是清晨。葉心帶著倦意,走出帳篷,以手中的羽扇,輕輕拍醒腳下,整夜睡在帳外的歐陽清風。眾人帶著些許的疲累,便是一陣收拾,準備啟程,向著煌都而去。 薛蘭語見諸位一臉困倦,便隨手摘得兩片叢葉,置于嘴邊,輕聲吹奏。頓時,哨聲清幽而起,如涼藥抹于額首,春風拂過面頰。 葉心看著薛蘭語,閉目垂葉,如同一塊幽靜的靈石,披著華而典雅的外衣,好似一個皇室的公主,撫慰著眾人的疲倦。 狐淡淡一笑,雖然已是倦意大減,但也不愿打斷,薛將軍的雙葉之音。就連那向來冷面的楚星源,都是干脆盤腿一坐,靜聽片刻,一動不動,似如一塊瀑下頑石。 蘭語慢慢睜開眼睛,停下口中的葉音,見三人已是面目清醒,或坐或站,卻也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便面頰一熱,幽然起身,輕聲言道。 “蘭語是否,耽誤了行程?” “沒~這么好聽的葉音,我可聽不膩,要是每都能聽到,我不喝酒都成,哈哈哈”清風聞聲一嘆,摸著后腦勺,大聲笑道。 “呵呵,蘭語妹妹,你的音律果然異于常人,世間絕無再有。”葉心見薛蘭語,似有自責,便也好像一個姐姐,一手搭在蘭語側臂,微微一道,攙向一旁楚將軍的戰駒旁。 “走吧。”楚星源看著三人,一副相親友愛之相,卻也是毫無興趣。他淡淡一聲,跨馬而上,看著薛蘭語,默不作聲。 四人就此啟程,向著煌都而去,即便途徑驛站,城莊也是絕不停歇修整,一路急行,飛馳而去。 “心姐,你看!” 四人一直朝向皇都而行,直至第三日的午后,已是行入煌都的官道。眼看著四日的行程還剩半,卻只覺眼前的官道似有塵埃飄揚。 “官道上怎么會有如此的飛塵?”薛蘭語見清風所言,便也探頭一望,確有飛塵肆起之相,但又不急。 “前方有軍隊。”楚星源的臉依然躲在帽兜之后,對于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而言,這樣的塵土,在戰場上也已是見怪不怪。 “嗯,人數應該不多七八十上下。”葉心看著飛塵,心中估摸著,淡淡一道。 四人依然疾馳,毫無停留之意。 “清風,把官道讓出來。”葉心一聲話下,清風便是側起韁繩,朝著官道一旁的泥濘大路而去。楚星源緊隨,朝著官道另一側泥濘馳去。四人就此般,左右而分,只留一條空白的官道在中間,以便前方的軍隊通行。 就在此時,只見三座輕騎,看似手握長戟,獨處遠方,如指大,朝著四人觀望片刻,便又策馬而去。葉心看在眼里,心中頓時一怔。 “清風!楚將軍!準備御敵!!”葉心大聲一喝,引的眾人看去。 “為何啊?!御敵?誰啊?”清風聞聲,煞是不解,想來這官道上若是有軍隊,也必定是國廷的軍甲,也不會是什么土匪,山賊。 “官道上的軍隊!”葉心凝視遠處官道,看著塵土,薄如細紗,皺眉言道。 “楚將軍,妾身不解。葉軍師為何,要御敵?”薛蘭語聞聲,也是不解,她半仰著頭,看著身前騎馬的楚星源,柔弱一道。 “方才的三個輕騎,是軍隊探路的先鋒。見得我等,即刻策馬返回,便是報備。”楚星源帶著低沉的聲音,雙手攥緊韁繩,嚴肅而道。 “可是!他們急著回去報備,我等為何御敵?”薛蘭語依然不解,又是一問。 “三騎見我等,片刻便回,定是急報。只有看見友軍亦或敵軍時,才會如此。”楚星源并沒有對薛蘭語有著一絲的不煩,仍舊慢聲細語,低沉而答。 “那定是薛蘭語,派人來接我們了嘛。”歐陽清風看著楚星源,淡淡一笑,大聲一喝。 “若是迎接!這探路的先鋒,為何手握長戟兵刃。輕騎不戰,長戟應當掛于馬側!歐陽清風,你也是征戰無數之人,難道不知這點嗎?!”楚星源冷視前方,接著清風的話,話聲略帶斥責,好似沙場的老兵,正在教訓新入伍的嫩芽一般。 清風聞聲,頓時一臉尷尬,眼珠在哪縫目之中徘了一徊,便道“嘿嘿,我當然知道,這不是眼睛,沒看清嘛。” “來了。” 忽然,葉心定聲沉道。眾人未見兵馬,卻已聽到一陣沖鋒蹄聲,如盤豆落地,卻又格外整齊。 “鐵騎沖鋒,竟能如此整齊?!果然是國廷的軍隊!”清風聞聲一喝,還未做出反應,又見遠處群騎而來,列著方正,行軍之律,整齊非常,遠勝鬼門的鐵騎,數倍不止。 “心姐!”清風此刻大聲一喝,只待葉心下令,應對。 “撤!左右散開!”葉心皺眉咬牙,探出頭來,穿過清風的旁肋,看著直徑而來的騎隊。 楚星源聞聲,便是勒起韁繩,馬身一側,朝著東面而去。 此時,清風同樣也是聞聲而動,勒起韁繩,朝著西面疾馳奔去。 “楚將軍!保護好薛蘭語!明日我們在煌都正門匯合!!”臨別之際,葉心不忘大聲一喝,做好安排。 趙飛云看著遠處,鬼門四將分為東西而行,甚是淡定。他舉起手中戰戟,指向遠處的楚星源開口道。 “眾兵甲聽令!全隊追擊那黑褂賊人,要活的!我負責抓捕那布衣鬼將!” “是!” 眾卒一聲而應,似如戰鼓齊發,策馬直擊,朝著楚星源與薛蘭語奔離的方向群起而追。而趙飛云此刻,也是與眾騎一同鞭馬而行,緊追葉心與歐陽清風所行的方向而去。 ... ... 急促的馬蹄,如狂風中的落葉,快到身不由己,薛蘭語依然靜靜的坐在楚星源的身后,面容鎮定,即便身后追來百名鐵騎,她仍舊毫不失態,閨秀之氣,遇風而不減。 楚星源駕著座下的良駒,他知道這胯下的馬兒已是急行至此,三兩夜。如今,又遇追兵,如果此刻施展鬼門的馬術“鬼馬鞭”,不出數里,此馬必定勞死。 “薛蘭語,你會不會騎馬?”楚星源依然音沉,回首探向身后的追兵,開口一道。 “妾身,不精馬術。將軍,是要只身阻攔追兵嗎?”薛蘭語皺起眉頭,如同一朵婉約的蓮花,看著楚星源的側臉,便是輕輕一問。 楚星源聞聲不語,片刻之后,便又道“你勒住韁繩,左右而行,只需順向輕拽。若要馬兒停下,一拽便可,切記由輕至重,以免此馬受驚。” 薛蘭語一聽楚星源的話,心中煞是一緊,還未來得及回話,便只見那黑褂將軍,雙手一撐倒立于馬上,他單手將韁繩甩到了薛蘭語的跨前,便是輕輕一托,如同雙腿一躍,原地跳起,只覺馬駒依然前行,楚星源落下之際,已是身處薛蘭語的后背,他伸出單臂,將女子輕輕一推,落于馬鞍之上,緊隨又是一掌拍在馬臀,使得馬兒向前,急行片刻。 “嗒~” 眾鐵騎依然追逐,見黑褂將軍下馬獨站,立于身前,迎面而向。便只聽眾卒之中,一個穿著國廷軍甲的副將,大喝一聲。 “停~!” 百名鐵騎,所組成的方陣,聞聲立停,止于楚星源的身前。雖不算聲勢浩大,但也如同一堵寬厚的人墻,搭在楚將軍的面前。此刻,那帶隊的副將,并沒有追兵該由的兇惡之相,反倒是一臉淡笑,看著楚星源開口言道。 “楚星源,你這是何意?” 楚星源聞聲不言,默不作聲,如同一個獨立在白日之下的冥府鬼差,披著黑褂,紋絲不動。 “公子,了!此次鬼門四將之行,能斬就斬,殺了一個是一個!” “哦?公上信在軍部中,也已經部下手足了么。” “那是!公子何等人物,萬事皆為周到。你現在,就隨我們一起去殺了薛蘭語,我也好向,身處煌都吳府的戲子大人交代。” “戲子這種,人如瘋狗的貨色,也許要交代?你們應該速速調頭,追趕歐陽清風一行。” 楚星源依然不動,話聲低沉。他并非是有閑情去一個副將“寒暄”,只是薛蘭語不精馬術,為了讓她有足夠的時間逃跑,這個向來冷面的黑褂將軍,也不免使上一點心思。只是,當他聽到戲子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中那股厭惡,卻悠然而生。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副將,對于楚星源而言,顯然已經是一個快要死的人。 “莫要廢話,戲子大人的話你不聽,公子的話你難道也敢違背嗎?!快快與我,追殺薛...” 副將話未完,只見楚星源雙腿一蹬,化作一道黑風,迎面飛來。此刻,副將只覺胸前一悶,一股暖流由內而發,流到嘴邊,噴出一口鮮血。 “我來告訴你兩件事。”楚星源飛身一躍,五指一并,化作鋼槍,直刺副將胸膛。此刻,這黑褂的將軍即便身處半空,腳下無物,卻也與那來自國廷的副將平首而處,側臉相對。 “第一,薛蘭語,不應該死。第二,公上信的話,我也未必要聽。” 楚星源嘴唇輕動,話聲如暖風,吹在副將的耳邊。只聽那話聲剛落,將軍便如揚而發的弩箭,帶著那半死的副將,化出一道黑風,竄入身后百卒兵陣之間。 “啊!!” 眾卒還未看清發生了什么,卻只覺胯下戰駒紛紛失衡倒地,直到片刻之后,他們才看清這身披黑褂的魍魎,究竟做了什么。 “他徒手,斬斷了馬蹄!!” “妖...妖怪!!” “快!調頭!拉開距離,莫要讓他身處兵陣之中。” “可惡!這個人!怎么會刀槍不入?!” 百人組成的騎兵方陣,被楚星源的入陣沖鋒,打的粉碎。他們舉起手中長戟,欲以圍殺,卻發現這個身披黑褂的怪物,竟是體若頑石,刀槍不入。從那件被刺破的黑褂,眾卒可見楚星源那看似潰爛的膚肉,透著暗淡的折光,好似風干的尸體一般。 煌都的大道上,傳來陣陣慘叫,順著那叫聲探去,一個披著黑褂的男子,正在以一人之力,獨擋百名士卒,他們原先還是胯下有馬的騎兵。此時,卻只見地上已是躺滿了掙扎,斷足的馬駒。而那些士卒,也是正在遭受一場,難得一見的虐殺。他們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刃,不約而同,各自逃散,卻也僅僅逃脫十余軍甲,其余所剩,皆全軍覆沒,死于鬼食人的魔爪之下。 “救命...” 楚星源依然黑褂附身,他單手刺入最后一名士卒的眉心,將他高舉過頭。士卒并沒有死,僅僅只是被刺穿了鼻梁之骨。 “我問,你答。” “啊~嗚~啊~好...” “公上信是誰,你知道嗎?” “不...知...” “你們隸屬于誰?” “吳...松...” “你已經瞎了,還想活著嗎?” “想...我想...咳~” 楚星源慢慢放下手中“獵物”,他扭頭向著官道上看去,可見那些方才還在此地與他拼殺的十余名國廷軍卒,此刻卻都成了逃兵,行出百步之外。 ... ... 狂亂的馬蹄聲,歐陽清風帶著葉心,奔逃在煌都官道的西面叢林之中。二人此時,各自嚴肅,鎖眉咬牙。他們知道自己的身后沒有任何追蹤的痕跡,也正是如此,葉心更擔心,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可能比那百名鐵騎更為兇險。 “心姐,還記得十年前嗎?”歐陽清風疾馳足下戰駒,奔逃之間,卻也忽想十年之前,他與葉心也曾遭公上仟的追殺,逃難于叢林之中。 “嗯,我們也是如此奔逃,叢林之間。”葉心聽到清風的話,她知道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也相信歐陽清風知道此刻不應該多廢話。只是,二人如此亡命,已然不是第一次,也是不禁,開口答道。 “是啊,那次~要不是心姐的秘術,我恐怕早就...” “唰~!!” 忽然一聲風襲之聲,一個黑影,從前方的一顆蒼樹之下,閃入清風的眼簾。那人一身黑甲,胸前兩條白色長龍,如同戲珠一般纏于黑甲周身。他面無皮肉,目若死魚,左手握著一柄,方長戟,右手則為斷臂。 清風看著黑影,便是低頭而沖,他抽出腰間黑子神葫,打算迎面而戰。只覺腰間一緊,葉心已是緊抓歐陽清風的腰系不放。 “哼~” 那身披黑甲的男人,正是趙家的獨子,趙飛云。見清風迎面急馳而來,飛云便是一聲冷嘆,紋絲不動。宛若一個守林的山神,任憑千軍襲來,卻仍舊巋然不動。 歐陽清風,高舉手中紫金盞,他感受得到身后的葉心,那雙緊拽腰間的雙手。細想清風任職鬼將一來,也是經歷過無數次的戰役,面對過無數的強敵。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是不同。他是國廷軍部,槍術至強之人,也是此次四鬼登入煌都的目的之一,趙飛云。 鬼酒少,歐陽清風。此刻,瞪著一對蛇目,他知道身前的這道關,今日必須要過。而令人諷刺的是,這個擋在關前的趙飛云,卻是萬萬殺不得的人。十年之前,類似的情形,同樣的心情。 “心姐!!” 清風抱著必死的決心,趨勢足下快馬急行,只待戰駒,臨近飛云之時,清風一聲大喝,踏著馬首,飛身而起,舉起手中金盞,朝著飛云,猛然撲去。 “這次,我來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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