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虛宿移開目光,面色不大好看。
“主子近日,恐怕不方便見姑娘。”
明珠心思何等玲瓏,虛宿的一句不方便,她便已聽出了玄機,不由緊張起來。
“難道是大人遇上了什么事?”
虛宿看她一眼,只是默然不語,明珠也不管對方什么態(tài)度,一味繼續(xù)追問。
“虛宿大哥,我與你家大人相交至今,雖不敢風(fēng)雨同舟,但也可稱得上是共同進退,這你是一路看過來的,此次宮妃中毒一案大人又幫了我許多,若姬府有什么難處,無論如何,我也該盡一份力。”
提到宮妃中毒案,虛宿神色頓時有幾分惱火,語氣也不再那么平靜。
“正因為此事主子幫你太多,紅先生才會動怒,游六公主也就罷了,但宮中那些暗人,是紅先生花了很大力氣才安插進去的,一個也損失不起,主子為你動用了他們,已經(jīng)受了紅先生一頓斥責(zé),若此時你再去見他,只是在給他找麻煩而已。”
明珠半晌才從虛宿的話中回味過來,涌上心頭的除了滿滿的感動外,還有無限歡喜。她原本以為六公主出面乃是蘇蕩的功勞,沒想到這其中也有姬塵出力,還有紅先生那些暗人,姬塵是個懂得權(quán)衡利弊的人,不是誰都值得他冒險動用這些力量吧?
雖然他嘴上不承認(rèn),但自己在他心中,是不是也占有一席之地呢?
歡喜之余,明珠又有些惆悵,紅先生畢生的心血都用在扶持姬塵上,他性格極其嚴(yán)苛謹(jǐn)慎,絕不允許姬塵身邊存在不確定的危險因素,因此對于他的審視和防備,明珠是表示理解的,畢竟自己用來糊弄季明錚的那些話,存在太多疑點,很容易被紅先生看做是別有用心,他在找到自己和季家之間合理的聯(lián)系之前,都會抱持?jǐn)骋狻?br />
“是我唐突了,抱歉。”
完這句話,明珠便垂下眸子轉(zhuǎn)身回屋,似徹底打消了去見姬塵的念頭,望著少女落寞的背影,虛宿心中些微的虛,姬塵雖然受了紅先生的數(shù)落,但依舊遣他過來保護明珠,可見這個女子對他來是特別的,自己方才是不是不該擅自做主那番話?
虛宿沒有看見的是,少女轉(zhuǎn)過身后并未默然飲泣,她的雙眸異常明亮,閃爍著不愿屈服的光芒。
好在她和姬塵之間,有著共同的敵人,鎮(zhèn)西侯府,梁氏一族是她的仇人,也是姬塵奪回百里暇身份的阻礙,紅先生懷疑她,就明她做的還不夠多,不足以取信于他,但是這種芥蒂,遲早會隨著她復(fù)仇的步伐一點點被消除殆盡。
第二日便是冬至,氣格外的冷,頭夜里飄了一夜雪,屋檐樹枝上已覆了薄薄一層白,連馥蘭館對面總是賓客如云的聚賢樓,今日也顯得冷清起來,大廳只有幾桌涮火鍋的客人。
東側(cè)的上等包廂內(nèi),放著兩三個火盆,燒的是蘇蕩自帶的銀霜炭,不起青煙不嗆人,因此明珠走進來時,只覺得暖意融融,卻并未感到氣味難聞。
冬鶯替明珠除下雪帽,她便在蘇蕩對面坐了下來,身下是極軟極厚的狐皮墊子,美婢遞上手爐的速度也是極快,蘇蕩親自斟了茶推到明珠面前,笑容如春日暖陽。
“這是藏人驅(qū)寒喝的酥油茶,加了牛乳,我根據(jù)咱們中原人的口味,將鹽換成了蜂蜜,你嘗嘗喝不喝得慣。”
記得上次見面,明珠無情地將蘇蕩趕出了后院,難得蘇霸王不記仇,還依舊如此體貼細(xì)致,倒叫明珠有幾分不好意思,她很給面子的抿了一口,雖然口感詭異,卻還是勉強擠出笑意。
“很好,多謝費心。”
蘇蕩似乎很高興,當(dāng)下拍拍手,便見廖武不知自哪里捧出個皮革包裹的銅壺,足有咸菜壇子般大。
“我命人煮了許多,最近越來越冷了,正好給你帶回去,只要用文火溫了就能喝,如果再加一兩滴酒,味道更加……”
明珠驚悚地瞧了那個罐子一眼,急忙打斷蘇蕩的熱情解。
“這次我能脫身,多虧了蘇公子,以我現(xiàn)在尷尬的立場,你為了幫我必然觸怒來蘇家諸位,明珠不是忘恩負(fù)義之人,若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你盡可開口,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我必義不容辭。”
蘇蕩嘖了聲,不高興地咕噥道。
“還是這么生分,又不是做生意,你我有必要算這么分明么?”
人總是很奇怪的,如明堂、明瑛等勢利人,明珠利用起來自然問心無愧,但蘇蕩卻不一樣,正是因為對方把自己當(dāng)朋友,伸出援手不圖回報,而他所求之物自己又給不了,于是總希望通過別的方式補償,以免將來不會虧欠太多。
蘇霸王一向坦蕩,雖然對明珠有情,但他絕不肯用恩惠來綁架她和自己如何如何,為了不讓明珠有心理負(fù)擔(dān),他刻意插科打諢。
“我是君子,當(dāng)然不會要什么回報,不過話回來,這次的事雖然都是歸功于爺?shù)臋C智,但蔣三那子也勉強一起出了幾分綿力,他可是個色胚,不定會乘人之危,向你提一些非分的要求,你可千萬不能答應(yīng)!別拉不下面子!本來嘛,幫你也是在幫他蔣家,是蔣三分內(nèi)的事,沒什么好邀功的。”
這番話得明珠哭笑不得,雖然在提到蔣三時她心情略有些復(fù)雜,但見蘇蕩這般得意,她也覺得好笑,便像哄孩子般順著贊美道。
“蘇公子不愧是大理寺卿的兒子,真是明察秋毫,將來必定也是個神斷。”
被明珠一雙清澈澄明的眼睛注視,蘇蕩反倒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地搔搔臉頰。
“……不瞞你,爺旁門左道在行,斷案倒還真沒那個賦,也是多虧了背后那位高人,不是他將線索送給我與蔣三,這件事還真是棘手了。”
“高人?”
明珠雙眉一揚,猛地抓住了蘇蕩話里的重點,蘇蕩為人坦蕩,自不屑于拾人牙慧竊人功勞這種人行徑,見明珠好奇,便將收到匿名信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明珠,語畢,蘇蕩奇道。
“能把手深入宮墻之內(nèi),且在刑部和大理寺之前掌握真相,可見不簡單,你認(rèn)識的人中竟有這樣的高人?”
還會有誰呢?紅先生的暗人必然不是等閑之輩,才能把蔣妃都查不到的事情挖掘得那么清楚,想來,那確實是個重要的角色,姬塵為了自己,確實做得夠多了。
“應(yīng)該沒有,我也很費解。”
見她神色有一瞬飄忽,分明是已經(jīng)猜到此人是誰,只是不便告訴自己,蘇蕩沉默了,明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并且她明顯不打算和自己分享這些秘密,雖然知道她向來習(xí)慣筑起高墻,把善意拒之門外,但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對了,在你入獄期間,我碰巧看到一件事,我認(rèn)為還是有必要告訴你。”
明珠這才拉回飄忽的思緒,蘇蕩正色道。
“那我在聚賢樓喝酒,你那表妹,就是將要嫁入鎮(zhèn)西侯府的那個龐什么煙就在樓下,我見她出門之后,上了端陽縣主的馬車,兩人也不知了些什么,那丫頭下車后便心神不寧的,你最好留神些。”
還能些什么?梁端陽此人心思極深,若是一招沒能致死自己,必然還有后手,龐朧煙始終和自己沾親帶故,從她下手自然是極好的,明珠唇邊浮出一抹冷笑,以龐朧煙那見風(fēng)使舵的品行,她可不指望她能為了自己抵抗鎮(zhèn)西侯府的誘惑。
想兩邊討好,做雙面間諜,那她便佯做不知,將計就計。
“真是多謝了,此人我還真需要多多留意。”
見她笑得真誠,蘇蕩也十分高興,舉起筷子給她夾了個餃子在碗里。
“了半話,都忘了今個是來吃飯的,來來來,冬至嘛,必要應(yīng)景吃上幾個餃子,這都是聚賢樓的新廚子做的,此人手藝極佳,以前是季府的主廚,后來季家犯案被抄,他也受了些牽連,聚賢樓的老板也是本事,花了幾年功夫周旋,硬是將人收到麾下,這一桌要價可不便宜,既然你非要請客,我便不同你客氣了。”
明珠執(zhí)筷的手微頓,許久,才慢慢在那白胖的餃子上咬了一口,濃郁的湯汁溢滿口腔,蟹肉細(xì)膩香甜,蘿卜入口即化,灌了久熬的海鮮湯,是她父親季修賢最喜歡的蟹肉蘿卜餃子,從前冬至,他們闔府上下都會擺家宴,吃餃子,祭祖,季修賢還會給每個兒女準(zhǔn)備一個紅包,作為“添歲”的彩頭,明珠不缺錢,收到紅包也不稀罕,轉(zhuǎn)身就賞了屋中的下人,如今卻是再也收不到了。
“冬鶯,去吩咐掌柜的再做兩盒餃子,就要這味餡,我想帶回家去。”
午飯過后,婉拒了蘇蕩一同去福壽班聽?wèi)虻难s,明珠上了馬車,見車夫要往明家的方向走,她下意識制止。
“我們不回明家。”
車夫勒馬等了許久都不見底下的話,又不敢造次,忍不住向冬鶯投去求救的目光,冬鶯最懂明珠,于是笑問。
“姐是不是要去姬府給大人送餃子?”
冬鶯猜的不錯,心情不佳的時候,明珠首先想到的便是姬塵,仿佛見到他安詳秀美的面孔,心中的陰霾也能散去許多,何況三哥季明錚也在姬府,她此時,很想見他,想讓他嘗一嘗這久違的家的味道,只是記起虛宿的話,她又猶豫了,半晌,她才道。
“咱們?nèi)トf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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