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cript> 霍昱來時,白夙正在書房看書,快速的看了幾眼霍昱遞上的紙箋,又從桌案上翻找出自己寫的另一卷紙,互相對照看了片刻后,緩聲問道:“緣何是每人每天十錢?”
霍昱微微拱手,恭敬道:“回大當家的話,屬下今日走訪了街市,發現所有米糧鋪里,一石糧食的價格,大概都在八百文上下,屬下就想,若是每人每天十錢,每戶人家出兩口人,每月所得,大抵是能夠養活一戶四人之家!
當然只是養活,筷子都浮不起的清粥,至少能吊著一口氣。
霍蘊書給霍昱講了楚寧制定軍部兵晌時候的參考條件,而在霍昱一路行來,也看見了眾人在這寒冬掙扎求存的慘樣,又看了那些高米糧高積的鋪子,想著,這些筑路的勞苦之人,只為求活而不為求好,薪錢自然是不能高于軍部那些靠賣命吃飯的人,但不論如何,卻總歸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
白夙又向霍昱提了些問題,已有準備的霍昱對答如流,兩人約莫談了半個時辰,白夙方才讓侍女送客離去,自己又獨對著兩份卷紙思索良久,直到時至子夜,終是有所結論。
滅燈熄燭后,白夙將緊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女打發離去,自己踱著步子緩行至后院,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卻見她讓人騰出來給楚寧借住的廂房依然燈燭通明,隱隱有個奇怪的影子透過窗紙映照出來。
白夙輕拂衣袖,腳下幾步急行,待她行到窗下時,方才將里面的影子看清,不禁神色微動,沉吟著便敲開了門。
楚寧沒想到白夙會主動來敲門,裹著被子站在門口,微愣片了,被外面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見白夙雖廣袖長袍著身,又有披風在后,卻仍是一副看著就冷的樣子,也不多問,搓著手扯著白夙的衣袖將人拉進屋子。
“九姑娘且稍待,容我收拾一收拾!
屋子里的桌椅上,到處都擺滿了正在晾曬的紙箋,楚寧快手快腳的收了一部份,終是騰出了一處坐的地方,引著白夙坐下,正要說話,卻中白夙捧著一卷紙,問道:“楚校尉,何為‘書劃計路修’?”
楚寧伸頭一看,差點當場笑出聲來,好在她忍耐工夫足夠,指著那一行字從左到右念道:“修路計劃書。”
白夙沒有繼續追問楚寧為何會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寫字,因為她一眼掃過,已經看到了不少缺筆少畫的字,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只是默默的依著這順序看了起來,很快便將這張紙上的類容看完,以眼神示意楚要給她找第二張。
楚寧簡直受寵若驚,她在寫之前還在想,自己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讓白夙接受自己的思路,以為會費很多口舌,卻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這么好的開端。
于是,白夙將看完的一張放在左邊,楚寧就已經將下一張放在了她右手邊,兩人配合得頗為默契,若不是因為楚寧在晾曬時亂放椅凳,大抵今晚就會這般平靜過去。
由于是用毛筆寫字,而楚寧的毛筆功底實在很是一般,也勉強能讓人認得清楚的那種水平,故很是費紙,白夙又看得極快,楚寧為了跟上速度,很是忙了一陣,一個分神間,小腿踢中了木凳,楚寧下意識的想扶住桌子來穩住重心,但她距離桌案頗有一段距離,兩手胡亂抓扒間,便已倒
地。
這樣就尷尬了啊!
楚寧滿心滿腦的想著這句話,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白夙就因著楚寧的動靜側首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約莫一息時間,白夙卻先轉過著繼續看著手上的‘修路計劃書’,一邊伸手解開自己的披風,準確的蓋到楚寧身上。
楚寧回過神,下意識的抱著披風從地上爬起來,回頭撿起落地的被子時,卻突然就紅了臉……
臥槽!這特么就真的尷尬了!
直到白夙離開,楚寧的海腦里還在咆哮著這句話,并且延伸出了無限回音,而這些震耳欲聾的回音,讓楚寧整整一夜都沒睡好,輾轉糾結著:到底走光了沒?到底看到了沒?到底露點了沒?到底……
其實這也怪不得楚寧,她穿不慣這個時代的肚兜,每次洗完澡后,都是真空穿里衣,而這個時代還沒扣子,里衣都是在側面縫條系繩,楚寧素來喜歡將繩子系成方便解開的蝴蝶結,卻不想,今晚忙來忙,又裹著被子,連那系繩散開了都不曾發覺。
次日一早,就白夙就已經開帶著一眾屬下離開,楚寧起床的時候,門外有侍女候著,送來的兩套干凈的衣物,從肚兜到鞋襪小襖等物甚,一應皆全。
楚寧知道這是白夙的好意,心里雖然尷尬,卻也不好拒絕,只得收下并謝過。
待得洗漱后出門,孫興已經帶著朱二喜等在門外,一行三人出得城門,便見一眾人正圍在城門前一隅,楚寧也擠上前去看了一眼,原來是白夙派了人在此處招收修路的壯丁。
眼見眾人爭相報名,似乎已經從那場寇亂里逐漸走了出來,楚寧不禁微微一笑,舉步便回了營棚。
按照計劃,楚寧今天是要帶著新編的衛民軍出營訓練,順便親自查視這次寇亂所帶來的災情,是以,待她回得營棚時,所有戰兵已然集合完畢。
楚寧稍微視查了一番,見得軍容整齊,士氣高漲,便宣布了今日的計劃,由她與劉長貴各帶一局人手離營訓練,而余下的人手,則在營內進行常規訓練,由楚柔監督。
宣布完畢后,出訓的每個人都領了一個簡易的布背包,里面各有兩節竹筒和一個水囊,裝好了米飯、腌蘿卜和水,由于是第一次進行營外訓練,楚寧沒有把握野營露宿,所以只準備了兩餐飯食,預計天黑前歸來。
一切準備就緒后,楚寧一聲領下,劉長貴便率著第二司第一局的部下慢跑先行,楚寧隨后跟上,第一司第一局的部下,則緊跟在她身后。
這是衛民軍在完全統一軍裝之后第二次出營,并且還是帶械訓練。這些被楚寧好養得壯如鐵山,個個胳膊能跑馬的大漢,甫一出營便吸引了眾多百姓的目光,紛紛夾道圍觀,敵視有之,驚奇有之,羨慕有之,還有人已聽說了楚寧昨天的豪邁慷慨,低贊一聲楚校尉當真愛兵如子。
被人圍觀羨慕贊賞總是心情愉悅的,特別是衛民軍的這些戰兵,昨日晌錢賞錢領到手,今天又被人艷艷羨,個個都抬頭挺胸,份外英姿勃發。
連劉長貴也忍不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努力的忍住內心的激動,如同以往每天的常規訓練一般,喊出了口號:“一、二、三、四……”
眾戰兵習慣性的跟著出聲,喊聲震天響起:“打倒黑胡子!”
“二、二、三、四……”
“強身健身,保衛家人孩子!”
“三、二、三、四……”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
口號都楚寧參照前世的軍訓,再結合如今的情況改的,在這個識字率不到百分之一的世界,現在要教他們懂得‘揚我軍威鑄我軍魂筑鋼鐵長城’顯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夠把口號改得更接地氣一些,讓大家都能聽得懂,記得住。
每每訓練口號響起時,楚寧都寧不住想起當初還跟著教官喊著‘愛國、愛黨、愛天、朝’的軍訓歲月,如今卻已然時光流轉,異世殊途,自己甚至還依靠著當初學來的皮毛,茍活至今。
兩百余人山呼海嘯著離營,周遭眾百姓還有人以為他們真是要去□□胡子,不少受過害的人,都跟在后面跑起來,紅著眼睛跟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楚寧派人勸了又勸,這些人方才散去。
約莫離營一個時辰之后,道路便有極是難走,凹凸不平不說,還泥濘不堪,惹得許多愛惜新衣新鞋的士兵都惘顧紀律,竟然散隊繞行。
這樣的情況不但第二司有,連楚寧親領的第一司也是大有人在,讓楚寧不得不懷疑,如果某天戰斗突然打響,這些士兵會不會因為顧惜新衣新鞋,就轉身逃跑。
在楚寧親眼看著最后一個士兵繞行之后,楚寧默然轉身,宣布所人集合。
劉長貴以為是楚寧自己累了需要休息,卻沒料想,楚寧竟然先找到了他,指著那一塘塘泥濘問著在場所有人:“如果某一天,擋在你們面前的,不是一個小泥塘,而是敵人的刀劍時,你們該怎么辦?當敵人的刀向你們砍來時,你們是想著還擊,還顧念著自己的新衣服?”
楚寧一直都知道,不管是任何的軍隊,即使列隊再怎么整齊,口號喊得再怎響亮,只要沒有經過真正的戰場洗禮,都算不得一只真正的軍隊。
而這支衛民軍,她親自訓練帶領出來的軍隊,在一無所有的時候尚可做到死戰不退,而如今卻僅僅是因為一套新衣服,便喪失了紀律——這樣的軍隊,又豈能算得上是軍隊?!
楚寧問著在場所有人,也問著自己。
劉長貴羞愧極了,他想到昨天,自己私下去找校尉大人,主動要與楚柔換第三司時,校尉大人對他說的一番話。
“長貴兄其實不該這么想的!碑敃r,楚寧在否決劉長貴換兵的提議后,推心置腹道:“也許在別人看來,我楚寧這樣重用長貴兄,只是千金買骨的手段,然而,事實上,卻并非如此!
“也許,在兄弟們看來,楚柔是我的親姐姐,重用她是必然也必須的。”楚寧道:“但我卻不是這般看法,就算她是我親姐姐,如果沒有相應的能力,我也不能以權謀私給她高位。但長貴兄的能力,我卻是親眼目睹的,當初與海寇那一戰,若非是長貴兄身先士卒,在恰當的時機、和恰當的位置,如同利劍一般加入戰場,又何來如今之勝況?”
想到當時得知自己被欣賞信任的喜悅,想到先前被羨慕的得意,此刻盡化烏有。他完全沒想到,在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甚至即使是注意到了,也依舊會認為不重要的問題上,自己這個向來笑臉迎人,好到沒脾氣的上司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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