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關于這一夜的記載,在后世的歷史中,只有那么寥寥數筆,但對于親身經歷此夜的人而言,卻是一場難以回顧的惡夢。
這一夜,酉時七刻,東萊山陶嶺寨眾匪開始埋鍋造飯,子時一刻,整裝出發。
說是整裝,其實也就是給眾山賊配備了一些木棍竹槍之類的武器,除此之外,薄衣無甲,甚至連所有的糧食,都已經在這頓全部食完。
由于王府精兵都是自異地而來,為了達到突襲的目的,章銘派了東萊山上本地的老山賊做向導,專門撿那些不為人知的山路小道,配合著前面開道的斥候,避開了山下大路上巡邏的衛民軍探哨,小心翼翼的前進,一路隱秘行蹤,
盡管章銘等人已經是盡量挑選那些人跡罕見又難以行走的道路前進,但是還是要經過不少偏僻的村落,而且這些偏僻小村落里,還隱藏著不少村民或是獵戶。兩千余人過境,想要完全的做到不驚動、不留痕,完全瞞過白家和衛民軍的耳目探哨,那是幾乎不可能的,而且眾人都深知,最近那白當家和楚校尉很得民心,也難保這里村子里面沒有隱藏著她們的探子。
所以,魏統領早在出發前,就下了嚴令:“夜襲途中,見人殺人!過村屠村!雞犬不留!”
魏統領單名一個易字,行起事來,手段狠辣,比吳德更是狠過幾分,途中遭遇的第一個村子,老弱共計三十余口,被他親手屠戮過半,婦孺則被送給了山賊個欺侮。
然而,這還只是開始。這些從前為了生存而在世間陰暗里掙扎的人,在雙手沾染鮮血,在親自觸碰罪惡之后,很快就從最初的恐懼里走出,拋開心底最后的底線,三五結群的四處亂砸亂殺,搶奪物品,欺侮婦孺,簡直無惡不作。
很快,魏易就發現,自己親手釋放了一群噬血的野獸,而他卻全然不懼,帶著這群野獸如狂風過境,所到之處,雞犬不留。
魏易不知道,從之前到現在的好長一段時間內,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邁出的每一個腳步,都被人精確的計算出來,甚至連他這自以為是的偷襲,也是別人替他預留的一條絕路。
可同樣的,白夙也不知道,無論她算計到何般地步,都沒算到人心和人性,如今,這個看似被她算計得無處可逃的人,卻催生出了一批世間最恐怖的野獸。
在這群被血與火,被殺戮與欲/望催生出來的野獸中,段杰與章銘并肩而立,最終,段杰的皺起了眉,臉色慘然:“黃縣完了,東萊郡也完了……”
蕭段兩家立足于黃縣多年,從黃縣乃至整個東萊,都是他蕭段兩家的麥田,每次等到麥熟的季節,就是蕭段兩家的收獲季節,可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一次性的徹底收割——可在今夜之后,被這些噬血野肆虐過的黃縣,還會留下什么呢?
兩人打定主意,在救出蕭段兩家的人后,立刻就遠離黃縣,遠離東萊。
當魏易帶著人馬殺到黃縣城下時,燕凌戈已經收拾完吳德的騎兵,帶著余下六百余騎回援黃縣。
此時,黃縣的城門,一如白夙與魏易預料的那般,被內應偷偷打開,城外護城河上的吊橋,也被放將下來,等他們做完這一切,城旁極目處衛民軍的營棚,此時依然燈火晦暗,恍若未覺。
入城的時候,魏易突然攔在段杰與章銘兩人身前,隨手一劃拉,將跟不上大部隊的山賊全部交給段杰與章銘指揮,讓他們去攻擊衛民軍的營棚,阻止衛民軍與城內白家部曲匯合,來個關門打狗。
魏易此舉,本是為了預防段章二人入城后見財起意,卻不知,自己此番安排,卻正是合了段章二人的心思,兩人當即果斷領命,稍微清點了一下人數,會轉身殺向衛民軍的營棚。
此舉,亦如白楚二人預料,山賊一分為二,一部份與魏易進城,一部份隨著章銘段杰二人,殺向了衛民營。
衛民軍的營棚就在縣城旁邊數十丈處,眾山賊氣勢洶洶轉瞬殺到,而那營棚里的人,似乎仍未所覺,毫無動靜。
段杰望著那營棚轅門前那兩盞搖曳的燈籠,心里生出幾絲不詳的預感,立刻讓章銘招呼著眾賊匪撤退。
然而,卻是已經來不及了,那些殺紅眼的賊匪們,根本就不再聽眾他們的指揮,看著那些棚屋就怪叫著沖將上前。
馮二狗是今夜收獲最豐盛的賊匪之一,這一路殺將而來,他已經享受了兩個黃花大閨女,懷里揣著好幾把銅錢,背上背著一塊用床單裹著的包袱,里面裝著他搶來的東西,有梁米,有一塊幾指厚的肥豬肉,還有兩個面團子,聽說那叫饅頭。
那塊肥豬肉和饅頭是從兩個漂亮新婦那里搶的,聽說他家男人在白家的工地上做工,最近手頭頗豐,引得那個村里的女人爭搶著要嫁。最后那個男人的父母做主,讓他一次娶上二個,白天拜堂,今夜洞房。
那個新婚男人死在了馮二狗的竹槍下,洞房也由馮二狗代勞,可惜魏大人急著趕路,時間緊急,讓他來不及好好享用,只得尊從魏大人的命令,一竿捅死了那兩女人,跟著大部隊進城。
可惜的是,馮二狗到底還是慢了一些,等他追趕上來的時候,魏大人已經進城了,余下的山賊兄弟們都被他趕到衛民軍這里。
望著眼著這些破爛的棚屋,馮二狗自然是滿心怨氣的,他覺得,自己替魏大人立下了汗馬功勞,卻被打發到這么個又窮又破的地方來,擺明了是魏大人瞧不起他們這些泥腿子。
此時的馮二狗,早已經忘記,自己在前幾天還只是個流民,還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山賊,他甚至不知道,曾經的東萊山賊,有許多的山賊都沒有他們這般兇狠。
與馮二狗同樣境況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他們有的在看到棚屋之后,覺得沒油水可撈,便轉身又跟在魏易的身后進城,有的已經殺向了那些營棚,準備拿那些棚屋里的人來泄憤。
頓時,眾多不聽號令的山賊奔來跑去,亂作一團,段杰與章銘二人根本就指揮不動,只得在親信的護持下,眼看著敗局漸顯。
當馮二狗第一個沖上前,一腳揣開衛民軍外圍的棚屋時,他立刻就后悔了,因為,迎接他入門的,不是漂亮的黃花閨女,也不是滿屋滿缸的糧食,而是幾支磨得寒光锃亮的鐵槍。
與此同時,幾聲嘹亮的慘呼聲相繼傳來,顯然,那些與馮二狗同樣莽撞沖上來的賊匪們,接受到了同樣的待遇。
霍蘊書身著皮甲,頭帶皮盔,手按長劍,從一處棚屋里走將出來,事先隨他埋伏起來的第一司,也紛紛現身靠攏過來,長/槍平端,列著整齊的方陣,將這些山賊擋在了棚屋外面。
暴虐的賊匪們,在乍看到這么一支軍整齊的軍隊時,清醒了那么一剎那,隨著一聲不知來的悲呼,這些賊匪們頓時騷/動起來。
“都是因為這些當官的,若不是他們無惡不作,我們又豈會流離失所?又豈會淪為花子流民?又豈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地痞流氓?”
“還我們土地糧食……”
“殺!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拿回土地糧食……”
……
人都是善于找借口的,特別是在面對錯誤的時候,總是會認為,錯的都是別人。
所以,這些賊匪,即使就在方才之前,他們才犯下累累罪惡,可他們依然認為,錯誤都是別人造成,他們依然只是那個受害者。
這樣激憤的呼喊咒罵聲,在賊匪群中此起彼伏,騷/動逐漸演變成了暴力沖突。
霍蘊書望著這些在大雪天,依然衣不蔽體賊匪,默然不語。他拔劍向前一指,身后旗手揮動著代表進攻的令旗,隨著尖銳的哨聲,揣槍前進。
與此同時,一直隱而未現的第二司,在劉長貴的率領下自賊匪背后包抄而來,配合著霍蘊書前后夾擊。
完全沒經過訓練僅憑著一腔獸性驅動的賊匪,此刻遇到訓練已久的衛民軍,簡直就像是羔羊落進了屠夫之手,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輕易就被收拾妥貼。
眼見戰況順利,劉長貴率著一旗人手殺將過來與霍蘊書匯合,問道:“霍先生,要留活口嗎?”
霍蘊書握劍的手一頓,回問劉長貴:“劉副司總覺得呢?”
劉長貴看了看霍蘊書,又轉頭看著那些賊匪手里盤跡斑斑的木棍竹槍,閉口不言。
“手上沾染過鮮血的人,已經不再是能安樂度日的良民……”霍蘊書也看到了那些發黑的血跡,閉了閉眼,嘆息道:“都殺了罷,免得校尉大人回來為難。”
霍蘊書和劉長貴都清楚,為什么是他們率領著第一司和第二司在此處對陣這些賊匪,并非僅僅只是因為第三司的戰力問題,最大的原因在于,第三司的副司總楚柔,有一個喜歡撿流民的習慣。
在燕凌戈部署戰術的時候,預計的是第二司與天王寨去對陣膠東王府的騎兵,但霍蘊書后來強行建議更改,就是擔心,萬一在對陣這些流民時,被這些流民悲哭著乞求幾句,楚柔就心軟不忍心,留下禍患讓校尉大人為難。
在這一點上,劉長貴與霍蘊書意見相同,但他的想法卻又與霍蘊書不同。他覺得,校尉大人既然給自己麾下定名‘衛民軍’,那么,衛民軍的將士,必然是用來保家衛民的,至于這些噬過血,嘗過鮮血滋味的野獸,還是殺將干凈,永絕后患才好。
頓時,戰斗變成了一場屠殺,或許是因為這場屠殺有些太過殘酷,劉長貴殺了一陣,就下令第二司撤退,去城內幫助白家部曲。
此刻,魏易已經率著王府精兵殺到白家的倉房前。
這一路行來,王府精兵遭受到了多次襲殺。最先出手的是埋伏在城門后面巷道的弓箭手,幾十支強弓輪番射擊著尖銳的破甲箭。
可惜的是,千算萬計的白大當家,這次漏算了王府精銳的鐵扎甲,所以,事先準備的青銅破甲箭失去了應有的作用,根本就射不穿那些鐵甲。
在這本應留下大量傷亡的埋伏區域,魏易只留下幾個被射中脖子、面部或者腿腳的倒霉蛋,大部隊安然的穿過。
城內的第二場戰斗也是伏擊,一群穿著勁裝的勇士自巷道里殺出來,他們持著鋒利的環首刀,專挑鐵甲薄弱處攻擊,然而,在混戰中,這樣的打斗方式對于這些勇士而言,是完全不利的,最后變成了一場以命換命的博殺。
最終,魏易在傷亡數十兵卒之后,還是取得了勝利,并且順利的來到白府庫房前。
望著那連綿成片的房屋,魏易興奮極了。這么多年以來,他替王爺‘尋寶’那么多次,可能就數這次收獲最為豐盛。
他想像,著王爺帶著如山的財寶歸京,得到京中那些世家貴族的支持登上皇位,自己這個王府統領,也跟著水漲船高,成為了位高權重掌兵百萬的大將軍。
想著這些,看著對面與他人數相當的白家部曲,魏易決定換個玩法,他將沿途小巷房舍里的百姓全部抓將過來,與那些尾隨而來的賊匪,一起擺在白家部曲面前。
“誰敢舉起武器阻擋本統領,就是誰在害人性命,一切生死,皆與本統領無關!”
魏易狠笑著下令,只要白家部曲有一人的刀劍出鞘,他這邊就有一個人頭落地。(83中文網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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