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做過幾年李唐的皇帝,又做了大周的皇嗣多年,在朝中頗有一些死忠,且藕斷絲連,一直都在暗中聯系。
這讓皇帝很忌憚,仿佛有一道黑影潛伏在他的臥榻旁,時刻都在窺探他,打算趁他不備時取而代之,到時候睡他的龍床,做他的江山,欺負他的女人,打他的娃。
這太可怕了,如噩夢般時刻纏繞著他,讓他日夜不安,日久天長,精疲力盡,不想再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常言道“一國不容二主”,昔日的天下之主那同樣也是主,只要時機來到,譬如他駕崩之時,相王登高一呼,立馬應者如云。那個時候,以相王的老辣,就他的幼子李重茂如何是對手?
這對皇帝的威脅太大了,就如同跗骨之蛆,太折磨人了!
也不能怪李景,換做誰也受不了。天下的至高位永遠只有一尊,其他人只有仰望和膜拜,而天下臣民對此也習以為常,將皇帝看做上蒼之子,不敢做非分之想。
不過,只要人一旦坐過那個至高位,享受過臣民的山呼和膜拜,要說對那種感覺一點都不留念,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那就是純粹糊弄人的鬼話。
皇權是人世間最毒的毒藥,一旦嘗試過,就會讓人上癮,揮之不去。那種飄然如仙的陶醉感,就如同跗骨之蛆,驅之不去,卻又欲罷不能。
相王李煜做過皇帝,那時節(jié)他的確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不如死,時刻都想著能逃出牢籠,隨便給個山溝溝都行,一家子種種地,自給自足,也比在母親身邊受煎熬要好。
可如今物是人非,母皇已經不在了,沒有了制約,一旦登基將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將實現他所有的抱負。
對此,他會沒有想法?
皇帝心中還殘存了幾分兄弟情分,不想手足相殘,于是對相王給予幾番暗示,希望他能聰明點,主動請封就藩,離開長安,讓皇帝隨便劃拉塊地給圈養(yǎng)起來。
皇帝望眼欲穿,等了很久,卻沒有收到絲毫回音,不由得失去了耐心,不想等下去了!
他出手了,利用皇權將相王的女兒當作籌碼,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做續(xù)弦,還是個一身羊膻味的胡子,其目的就是逼迫相王表態(tài)和服軟。
至于下嫁宗室女給斛瑟羅做王妃,不過是對相王的最后通牒,只要他肯服軟,以后一切聽從皇帝安排和擺布,那么就不用舍棄一個閨女。
而對于斛瑟羅的交代,那太簡單了,隨便在高祖皇帝血脈里找一個女子,糊弄一下就好。
拜母皇所賜,高宗血脈就剩下他和相王哥倆,就連太宗血脈也被殺得凋零殆盡,如今也只能在高祖血脈中找了。
可哪怕血脈太疏遠,但斛瑟羅敢反對嗎?
這就是杜平的理解,可以說與真相完全吻合,一點毛病都沒有。
杜平揣摩完皇家的內幕,最后卻聽見魏文常也要走了,不由得心中凄然,問道:“老魏,你也要走了嗎?”
魏文常淡笑道:“不瞞你說,老夫已經提交了請辭的奏章,正交由政事堂共議,再請陛下定奪。老夫年紀太大了,最近老是心神不安,憂思恍惚,無法再伺候陛下了,再說老夫也不是什么離不開的棟梁之臣,想必皇帝會恩準的!
老杜啊,這并不奇怪,秦懷玉何等身份,不還是早早抽身事外,跑到揚州去享福了?
還有那趙政,以他的功勞進入朝堂,怎么也少不了一個九卿的位子,可人家就是不來,賴在揚州做什么參知政事。
聰明人啦,讓人佩服!”
杜平眼圈兒紅了,朝魏文常拱手道:“那就恭喜你了,從此逃脫樊籬,不用再受各種羈絆,天高海闊,任你遨游。
哎秦懷玉跑了,如今你也要走了,看來你也是要去揚州的。呵呵,你們都可以跑到揚州,快樂似神仙,只可惜俺還要守在紅塵中,一個人孤獨的戰(zhàn)斗”
杜平的話,魏文常可不愛聽了,又沒人逼著你留守長安。你既然向往揚州的日子,那么就舍棄榮華富貴,辭官歸隱就好。
可你酸氣沖天,醋味彌漫,卻又舍不得拋棄權利,能怪得了誰?
各有各的機緣,各有各的命運,是去是留,強求不得。既然杜平不愿離去,自有他的苦衷和訴求,那就隨他去吧。
魏文常意興闌珊,不言不語,對杜平的追問置若罔聞,一個人孤獨地離去。
他連衙門都沒有去點卯,在宮門外坐上自家馬車,立馬就讓車夫打道回府。
衙門里待了多年,那些零零碎碎,不要也罷。反正也沒有重要物件,就留給后來者做個念想,好歹也證明了俺老魏來過一場。
他已經遞交了辭官的奏章,而對于能不能通過,一點都不擔心。他這是給別人讓出位置,不說皇帝,就連韋后也是正中下懷,平白多了一個尚書的位置,正好可以安插一名韋氏一族的子弟,太劃算了!
朝中亂紛紛,自打女帝仙逝以后,就沒有真正平靜過。
李重俊好好的太子不做,偏偏干起謀反的事情,結果就是一場鬧劇,不僅身死,還給了韋后一個借口,趁機對朝野上下來了一場大清洗。
殺得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好幾萬人丟了性命,至于家破人亡打成奴籍者,更是超過二十余萬,太可怕了!
呵呵,瞧崔緹那個兩面三刀的家伙最近蹦跶得挺歡,看來太平公主和相王又有想法了,恐怕不久后風云再起,這長安城中將唱一場大戲。
而今皇帝逼相王嫁女,想法是很好,只可惜將適得其反,提前引來相王的反擊。
皇帝李景、相王李煜和太平公主,這三兄妹可都不簡單,真不愧是女帝親生,再加上前朝梁王武三思,還有一個更不簡單的韋后,長安城將迎來血雨腥風,而他魏文常已經倦了,不想再摻和其中。
他的祖父是大唐的開國功臣,更蒙太子皇帝禮遇,視之為師,傳下祖訓,子孫要世代忠于李唐,否則將逐出家門,死后不得為列家祠。
魏文常一直為李唐社稷而操勞,如今天下重新歸于唐,可以說他已經完成了使命,對得起列祖列宗。
至于接下來的風云變幻,那只是李唐的家事,誰坐了江山都是李唐的子孫,與他這個外人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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