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遺則的一番鏗鏘之言,好比是春雷炸響,隆隆碾過,驅(qū)散了嚴(yán)冬、讓萬物開始復(fù)蘇。而萬象神宮之中的寂靜終于也被打破了,不再死氣沉沉。 房遺則雖然沒有親自帶兵上陣的經(jīng)歷,不過,他自出仕以來久在兵部任職,一晃就是好幾十年的時間,從一個小吏熬到了兵部尚書,而昔日的青蔥少年也變得兩鬢花白的老人。幾十年的兵部生涯,讓他在耳濡目染之下,對行軍打戰(zhàn)之事也不再陌生,在今日萬象神宮中的臣子中堪稱是一個知兵之人。 他的一番話中沒有泛泛而言的空話和套話,而是從北地的實際出發(fā),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優(yōu)劣,倒也算是言之有物,頗有可取之處。 既然房遺則開了先河,帶頭向武后獻(xiàn)計,如此一來,群臣也就不好再繼續(xù)裝啞巴了。 不過,武后所問事關(guān)兵事,那些吏戶禮刑工各部以及大理寺、鴻臚寺的官員可以以不知兵事的借口繼續(xù)打馬虎,但是政事堂的諸位宰相可就沒有這個福分。 因為大唐以武立國,極為重視兵事,凡是臣子無不以“上馬治軍、下馬安民”為準(zhǔn)則,力求做一個允文允武的全能型官員。在這個方面,現(xiàn)坐鎮(zhèn)安西的婁師德就是其中之翹楚,昔年婁師德本是文臣,卻投筆從戎前去安西為大唐征戰(zhàn),到如今更是做到了安西大都護(hù)、坐擁數(shù)萬大軍的地步。 大唐宰相就是這樣的允文允武之臣子,所謂宰相有“決軍國事”的權(quán)利,何為“軍國事”?國事即是政務(wù),而軍即為兵事,一個不知兵事的官員是沒有資格進(jìn)入政事堂成為大唐的宰相的。 如今,武后以朔方的困局為題考問諸位臣子,雖然說是面對所有在萬象神宮之中的文武百官,實則是專門針對政事堂的諸位宰相的。對于這一點,無論是武后,還是諸位宰相,都是心知肚明。 作為兵部尚書的房遺則雖不是宰相,但卻是兵部的主官,自然也在武后的考校范圍。他第一個接題,無論其計策是否可行,都起到了拋磚引玉的效果,也避免了冷場,給足了武后的面子,算是撿了個便宜,可以蒙混過關(guān)了。 而接下來就該政事堂的諸位宰相登場了,即便是他們不想出場也不行,沒看見武后那一雙漂亮的鳳目一個勁的朝他們瞟啊瞟的嗎?這些老家伙可不會認(rèn)為是武后春心大動,饑不擇食之下而看上了他們,有意把他們收為入幕之賓、裙下之臣。 他們明白這是武后的最后通牒,暗示他們該說話了,若要是再裝聾作啞的話,不介意讓他們提前回家養(yǎng)老,徹底失去在朝堂之上說話的機(jī)會。 韋方質(zhì)、岑長倩等人正硬著頭皮準(zhǔn)備上前回話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竟然被人給搶了風(fēng)頭。 “咳咳……”同為政事堂宰相的武承嗣因為搶著回話而動作過猛,站在那兒一個勁地咳嗽,胸口因為呼吸不暢而劇烈起伏,口中隨著時斷時續(xù)的咳嗽還發(fā)出不連貫的吭哧聲,仿佛是有一把大鋸子在費力地鋸著大樹,聽得人們十分揪心,生怕他一個不留神,一口氣上不來,兩眼一翻死在這萬象神宮之中。 武后也不由得暗暗皺眉,心中暗惱這個侄兒不懂事,也沒有眼力勁。武承嗣可是她的親侄兒,論年紀(jì)比她也小不到哪里去,而且,對武承嗣有幾斤幾兩,她可是心知肚明的。 武承嗣就是她的一個棋子,且是她特意給政事堂中打入了一個釘子,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她曾經(jīng)告誡過他,進(jìn)入政事堂以后不要急于爭權(quán)奪利,帶著耳朵和眼睛多聽多看就好,盯著其他宰相的一舉一動,一有風(fēng)吹草動立即回報。至于指望他平衡政事堂的勢力,想想還是算了吧,武承嗣就不是那塊料,把八個武承嗣捆在一起也不是那些老狐貍的對手。 總之,武承嗣只要看住戶部的錢糧賦稅,就算是給他姑母爭氣了,至于其它的事情少攪和,做好暗探就好。 而今,朕與諸位宰相商議的是事關(guān)朔方存亡的軍國大事,你又不知兵事,急吼吼地跳出來所為哪般? 不過,既然他跳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武后也不能呵斥他滾回去。不管怎么說,即便是武承嗣再怎么無能,他也是政事堂的宰相,總不能不讓他說話吧? 武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半瞇起眼睛等待著他的妙計和高見。 武承嗣喘了老半天,見沒有人和他搶著說話,心氣方才慢慢平息下來,也不再劇烈的咳嗽,貪婪地吸了一口氣,道:“啟稟天后,對兵部尚書房遺則之言,臣不贊同!” “哦?不知武相有何高見?”韋方質(zhì)瞇著眼睛,饒有興趣地發(fā)問。 “這個……眾所周知,默啜氣勢正盛,且?guī)は掠锌叵抑拷f之眾,而朔方現(xiàn)已成一座孤城,秦懷玉部不過剩下數(shù)千殘兵,如何可與默啜大軍抗衡?”武承嗣還是有點急智的,并沒有被韋方質(zhì)給問倒,稍理了一遍思路,隨即滔滔不絕說了起來:“前番雖勝了突厥小可汗忽必利,想來不過是利用忽必利的疏忽大意而偷襲得逞,而今,默啜得知此事豈能不引兵報復(fù)?說不定此時朔方已經(jīng)失陷,就連秦懷玉等也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 因此,臣不贊同派輕騎突進(jìn),面對默啜的二十萬控弦之士,一萬余輕騎不過是杯水車薪,不但救不了秦懷玉,反而將有去無回,此其是智者之所為?” 他搖頭晃腦、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道得意處,不免唾沫星子滿天飛,面有得色,神采飛揚,卻渾然沒有看到韋方質(zhì)等不屑一顧的眼神以及他姑母,一張俏臉已經(jīng)黑了…… 韋方質(zhì)側(cè)身同岑長倩咬耳朵,神色之間盡是鄙視之色:“呵呵,這就是武氏諸子中的麒麟兒?我看不到半點麒麟的風(fēng)采,反而從他身上看到了豬的本色。” 岑長倩瞇起眼睛睨了一眼還在噴口水的武承嗣,眼中也盡是鄙夷的神色,不過,他是個忠厚長者,到?jīng)]有像韋方質(zhì)那樣言辭刻薄,低聲應(yīng)道:“這不正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嗎?” 二人對視一眼,皆發(fā)出無聲的笑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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