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妙地停頓了一下,都彭品位著自己的臺詞,感覺到十分新鮮有趣。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說像是一個反派——畢竟,他曾見過很多有意思的反派。
新任審神者并不介意被誤會成反派。尤其是,當誤會了他的人恍然大悟,感覺對他有所虧欠,繼而發現他是一個多么善良、溫柔、公正和寬容的好人后,難免對他產生愧疚,渴望進行補償;
同時,當一個人多年來重復一個角色,站在同一個立場,被人以類似的眼光注視時,難免會產生一絲倦怠。這大概相當于將興趣當做工作之后的疲軟期吧——都彭認為,自己的生活正需要一點不同的調味料、一點新鮮的刺激。
在短暫停頓和思考后,他才繼續說道:“那么,堀川,你原本是打算如何處理審神者與刀劍間的契約呢?亞里莎想不到這一點很正常,因為她還是個小姑娘,做事情難免不夠周全。不過堀川擁有這么多年的閱歷,對此一定早有打算。
你看,我只是個新入職的審神者而已。對這里的一切,其實并不了解。我知道時之政府有辦法處理這件事的,但……我們私下里交換刀劍,還要說服時之政府出手幫忙,說出來并不占理,也太麻煩了。所以,我想聽聽你的辦法。”
脅差僵住了。昨天,在回到本丸之前,他確實思考過這件事,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但接下來與亞里莎大人的談話讓他絕望,也讓他有意無意地選擇性遺忘了自己曾經的考量。他愣愣地轉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類,思考著現在出手,出其不意捅他一刀,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可惜,黑發少年眼前閃過前一天這個人類制止山姥切國廣的畫面,馬上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妄想。他垂下頭,低聲說:“據我所知,在萬屋,有私下買賣刀劍的黑市。我覺得……他們一定能夠解決契約問題。昨天,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徹底切斷跟亞里莎大人之間的羈絆,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在暫時沒辦法對付審神者都彭的現在,把控制自己的契約交到他的手上,同時親手將他引進時之政府疏于管理的陰影,事態的發展讓脅差少年感到一陣顫栗。
他覺得自己正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漸漸偏離了航線,不知何時何地,會被絕望徹底吞沒。
不管他如何絕望,都彭倒是對脅差提供的這個信息感到十分的滿意。他“嗯”了一聲,追問道:“所以,告訴我——你知道如何找到這個黑市。”
脅差側過頭,與審神者對視。都彭在他澄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英俊的倒影,他對著這個清晰的倒影,認真理了理略有些凌亂的額發,耐心地等待著脅差拿定主意。果然,既然已經選擇告訴他“黑市”的存在,脅差少年沒理由不繼續吐露消息。
他乖巧地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
都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秉承著自己翻臉無情、用過就丟的一貫作風說:“太好了,堀川,坐回剛才的位置去。”
燭臺切光忠同情地瞥了堀川國廣一眼,朝他眨了眨眼睛。太慘了,無論怎么看,現在的黑發少年,都跟不久前的自己待遇相同……看來審神者并不是按照身高排序寵愛程度的。唉……還好并不是他推動了堀川國廣落入都彭大人的魔爪,不然,看到他以為會受寵的小伙伴如此被嫌棄,他一定會充滿了負罪感。
想到這里,黑發太刀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眼前,咬下一顆魚丸,用力地咀嚼起來。脅差在他身邊落座。審神者也吃了一會東西,然后,他擦干凈自己面前的桌子,警告性地抬眼看了對面的刀劍們一眼,無聲表達了“不要把汁水濺到我這邊來”的意思,鋪好桌布,將筆記本攤開,從衣兜里掏出鋼筆開始寫字。
燭臺切光忠并非想要特意偷看。不過,因為小店的桌子實在相當窄小,為了方便都彭攤開本子,兩振刀劍都不得不將自己的碗盤撤到桌邊。都彭的本子離他很近,只要低頭看自己的食物,難以避免地,也會看到他所寫的內容。
審神者正在流暢地書寫著一連串刀劍的名字,以及填補著標注了第一階段閾值的數據表格——沒想到審神者的記憶力這么好,竟然一口氣可以記住如此多的數字。燭臺切光忠只看了一眼,接著,他想到什么,突然愣住了。
高大的太刀當然還沒讀到過自己的實驗記錄,不過,燭臺切光忠清晰而深刻地記得,關于那、那個時候都彭的幾次提問和停頓。燭臺切光忠并不是傻瓜,聯系到自己的反應、以及今天亞里莎大人本丸中刀劍的表現,突然恍然大悟。
他顫抖著問:“主、主公大人,您今天是不是……只做到了那天……第二次問我感受的程度?”
都彭停下記錄的動作,抬頭看了燭臺切光忠一眼,點了點頭,滿意地夸獎道:“你很聰明。”想了想,他補充說,“不過,為了感謝三日月宗近的配合和信任,給鶴丸國永保養的時候,我是有做到你第一次說‘主公大人請停一下’……”
“啊啊!主公大人,別!別說!請不要說了!”在他繼續說下去前,燭臺切光忠慌張地擺手。如果不是不敢,一定會撲上來捂住都彭的嘴。
都彭聳了聳肩,好脾氣地說,“嗯,你現在說的話其實跟那時差不多,不過人就有精神多了。”
所以,主公你還是說出來了啊!
在沒有陌生人的情況下,燭臺切光忠終于忍不住徹底放棄了形象,自暴自棄地彎下腰捂住了臉。搞不清楚狀況的堀川國廣擔憂地側過身注視著他,而燭臺切光忠感覺自己像是充氣的河豚一樣,快要被自己的審神者大人給撩炸了。
——虧他不久前還在反思自己,告誡自己要忘記過去,向坦蕩的三日月宗近、以及勇敢的鶴丸國永,還有亞里莎大人的其他刀劍們學習!
這……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如果僅僅只是這種程度的話,他當然也是可以忍耐,并不會太過失態,更不會留有陰影的啊!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在主公給其他刀劍保養后,亞里莎大人就一直用特別特別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是個被迫害妄想癥,不淡定的創傷后應激障礙患者。雖然燭臺切光忠也很希望自己的主公能夠成功洗白,但并不代表能夠接受他在洗白自己的同時抹黑自己啊!
憋屈的太刀青年并不敢真的原地爆炸,只能在氣炸到極點后,像只被扎了眼的氣球一樣,慢慢地、嘶嘶地泄氣。幾分鐘后,他漸漸冷靜下來,開始冷靜地思考:好吧……這很公平,他無意中抹黑了自己的主公,于是遭到了報應。
不,不是報應,而是懲罰——都彭大人肯定是故意的!他今天所經歷的一切,一定都是睚眥必較的主公大人故意為之。欲哭無淚的太刀產生了一股沖動,很想大聲向全世界吶喊:你們沒有陰影,你們有本事試試審神者都彭被問上四到五次‘你有什么感覺’啊——有本事不哭著喊“救命”的話,讓我現場表演吃掉自己的本體都行!
太刀青年的情緒變化,像過山車一樣上下起伏。都彭感興趣地停下自己的工作,靜靜地觀賞了一會,這才提醒道:“好了,吃東西。”
在他埋頭沙沙的書寫聲中,兩個付喪神終于也安靜地吃完了自己的東西。都彭把本子裝回包里,然后對燭臺切光忠說:“燭臺切,一會你自己回本丸去,記得準備好晚飯。”
太刀付喪神驚訝地抬起頭。都彭大人要求自己單獨回本丸,說明他要帶著堀川國廣,單獨去剛才提到的黑市嗎?
燭臺切光忠瞥了一眼身邊的脅差,第一反應是“這怎么行,這也太危險了”。他不像五虎退那樣,完全信任都彭的實力。讓自己的審神者,只帶著一振對他充滿了誤會的脅差,去這種聽起來就很混亂和危險的地方……何況,堀川國廣和都彭之間甚至沒有靈力的約束,而脅差又滿懷敵意,尤其擅長暗殺。這簡直是內憂外患,一樣不差。
“主公大人,還是讓我也……”終于有一次,在各種擔心其他人后,太刀也嘗到了操心自己審神者的滋味。
可惜都彭甚至沒有聽他說完。他打斷了太刀的話,顯然已經明白他沒說出口的意思,平和地說:“燭臺切,按我說的做。”
新任審神者的確是想帶著堀川國廣去他所說的黑市看看。但那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刀劍們去了,心情肯定不會多么美妙。除了需要領路和修改契約必須到場的脅差少年,其他付喪神最好還是不要涉足。
況且,都彭心想:自己這振燭臺切光忠,還真是特別地不適合去那里。他身上有一種微妙的特質,欺負起來尤其有趣——這導致像自己這么正直的人類,都時不時想要欺負他一下。到了不那么善良人類扎堆的地方,他豈不是會很顯眼、很容易引發別人不好的欲.望么。
——當然,還有一樣也很重要。新任審神者也很想跟自己新得到的脅差堀川國廣獨處,以便更加全面和深入地了解他的個性、面對困境會有什么樣的選擇,是否完全符合自己的喜好。</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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