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燭臺切光忠剛剛將壓切長谷部攙扶到都彭的書房坐好,山姥切國廣便跑了進來。金發付喪神一眼看到治好了傷又變干凈的壓切長谷部。雖然他臉色焦急,但還是很有禮貌地站好打了個招呼:“……你好,初次見面。”
壓切長谷部回禮道:“你好,請多多關照。”
山姥切國廣在下一秒湊了過來,蹲在壓切長谷部身邊,朝燭臺切光忠招了招手,示意他也湊近。這讓初次接觸這個金發打刀的壓切長谷部十分疑惑:他也湊得太近了吧——這跟他從前見過的山姥切國廣不太一樣。而且,他那個從不離身的被單呢?
當三個付喪神的腦袋聚攏,金發打刀無措地眨著綠眼睛,帶著做錯事的愧疚,盡量壓低聲音說:“堀川被我們弄哭了……”
壓切長谷部很震驚。他說的那個堀川國廣,那可是想對自己的主上揮刀都能做到不動聲色、甚至在公開反叛后仍然保持了心智、沒有一絲一毫暗墮跡象的一振可怕的脅差啊!——所以說,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在壓切長谷部瞪大雙眼的凝視下,燭臺切光忠皺起了眉說:“那可糟了,主公說要召集我們在這里等他。不管怎么說,都要讓堀川的情緒在那之前穩下來才行——他怎么突然哭了?”
“因為他說剛才長谷部會發出慘叫,都是因為他……”金發打刀低沉地回答,接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怎么會呢?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轉頭關心了一下壓切長谷部。
“你剛剛沒事吧,是不是嚇了一跳,突然跌倒磕在什么東西上了?”他真誠地傳授著自己的經驗,“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就算疼也小聲點。主人喜歡安靜。還有,他喜歡乖巧聽話的刀劍,不要怕,他說什么照著做,做錯了馬上道歉,主人就會很溫柔了。”
壓切長谷部屏氣凝神,認真聽完過來人的經驗,嚴肅地點了點頭說:“非常感謝你,山姥切,雖然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你說的這些我都記住了,請放心,我會照做的,一定會好好服侍主。”
燭臺切光忠在一邊抵住了自己的腦袋,視線在兩振面不改色、坦然交談的打刀之間轉來轉去,凌亂地想:他們是純潔地在討論問題嗎?為什么總覺得他們好像在討論的東西不太對勁——所以這次是真的不對勁,還是我又在亂想?
在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幾秒后,他堅強想到了正題,站起來說:“剛才我看到主公大人的衣服濕了,他一定會先洗澡換衣服再下樓的。還有一點時間,我這就去把堀川君帶來,長谷部,麻煩你抓緊時間跟他解釋清楚,自己剛才為什么會發出慘叫。”
——在山姥切國廣的打岔下,他已經來不及操心壓切長谷部穿不穿內褲這件事了。
幾分鐘后,五虎退和燭臺切光忠一前一后,夾帶著好歹再次冷靜下來的堀川國廣,來到了審神者的辦公間。脅差的眼睛紅腫著,不過已經不再流淚了。壓切長谷部望著他,擔憂地上下打量,沒有發現傷口。之前,他其實是有懷疑本丸里這些明顯擁護都彭的刀劍們,是否對他動用了私刑。
不過看堀川國廣的狀態,再仔細想想他們對他的關切態度,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他已經徹底被搞糊涂了。
壓切長谷部還沒來得及向這振關心自己的脅差解釋:自己并沒有被審神者折磨和懲罰。會忍不住失禮地發出慘叫,這完全是他的過錯,而審神者大人只是好心地幫助他療傷。都彭便提著工具箱,從二樓走了下來。
他果然像燭臺切光忠推測的那樣洗過澡換過了衣服,身上散發出跟長谷部同款沐浴露的清香。本丸的刀劍們紛紛站起來,“主公大人”“主人”“主”,呼喚著他,用不同的稱呼向他問好。
審神者矜持地點了點頭,而唯一沒有開口的堀川國廣,眼神在行動不便、明顯也是剛洗過澡換過衣服的壓切長谷部身上匆匆掃過,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他當然很緊張;而燭臺切光忠和五虎退也很緊張,不希望堀川國廣觸怒審神者——他們還不知道他已經跟自己的審神者翻臉;出于善良和友誼,山姥切國廣也很緊張;清楚堀川國廣做了什么,以為審神者召集自己的刀劍是要公開處理脅差少年的壓切長谷部,也很緊張。
在這種普遍緊張的氣氛中,都彭打開了自己的工具箱,照舊仔細認真地將墊布鋪得一點褶皺都沒有,一樣一樣擺好了工具。除了燭臺切光忠,所有刀劍都因此松了一口氣,他們都很熟悉手入的各種道具,看著審神者逐一拿出這些東西,氣氛漸漸緩和下來。
但都彭并沒有就此停下,在取出了一套完整的手入道具后,他還擺出了一組篆刻的工具,包括大小不一的鏨子、小鐵錘、小刷子、畫筆等等這些。雖然這些東西并不如手入道具常見,但也是所有刀劍們都認識的東西。
隨著都彭將它們一一從箱子里取出來擺好,所有付喪神不由都睜大了眼睛。
都彭將待會兒需要用到的東西準備好,掃視自己面前的五振刀劍,他說:“把你們叫到這里,是由于壓切長谷部試圖拼死保護我,為了獎勵他,我打算親手給他鏨刻新的里銘——不過,很可惜,因為他同時也犯了些錯誤,我會一并給他教訓。”
聽到“教訓”這個詞,堀川國廣又要坐不住了,被五虎退悄悄地拉住了手才安靜下來。審神者似乎沒留意到付喪神間的小動作,他的目光再次在所有人身上掠過,鄭重地說:“我不是鼓勵你們豁出性命保護我,因為這沒必要。我只是希望你們都能明白,我是賞罰分明的審神者,會公正地對待所有刀劍。”
——什么,銘文?!除了堀川國廣,其他付喪神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對刀劍們來說,銘文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就像人類的姓氏、履歷和官職。就像宗三左文字那振打刀,就是因為被織田信長刻上了屬于自己的銘文,當做戰利品收藏起來,幾乎沒有機會上戰場,所以才在化成付喪神的時候,一直念念不忘,覺得自己是籠中鳥。
雖然宗三左文字自己總是因此郁郁寡歡,但怎么說呢,不是特別喜愛中意的話,像信長公那樣擁有眾多刀劍的豪杰,又怎么會特意在他身上刻上自己的印記呢?像燭臺切光忠,當初作為他的刀劍,不過是數十把光忠中的一把,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而壓切長谷部,即便曾經是他的佩刀,也是被隨手送人,一直心懷怨念。
所以,其他刀劍私下里都覺得,宗三每次撫摸著自己胸口的蝴蝶,不斷絮叨著這就是魔王的刻印什么的,分明有種隱隱約約叫人不爽的炫耀成分——就是那種“你不是喜歡我嗎這就是證明啊為什么卻不好好珍惜”的意思。這讓其他曾被織田信長擁有過的刀劍情何以堪。
而現在,審神者說將要親手給壓切長谷部鏨刻銘文。作為已經認可他主人身份的付喪神來說,這簡直莫大的榮耀,簡直太讓人嫉妒了!如果不是都彭說同時也會懲罰他,將來也會始終公正,實在不免會讓人擔憂,這座本丸也會像其他許多本丸一樣,被第一主控牢牢把持,搶走大多數與審神者親近的機會呀!
——而且,為什么壓切長谷部會這么幸運,剛剛與審神者相遇,就得到了拼命保護主人的機會呢?!
五虎退瞪大了眼睛,緊緊抱住自己的小老虎,一時間甚至沒有控制好力度,讓這只幼崽發出不舒服的嬌嫩抗議,扭動掙扎起來。小短刀這才驚醒過來,連忙低下頭,飽含歉意地撫摸著自己的虎崽。
山姥切國廣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羨慕的低嘆。而燭臺切光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罩,懷疑地掃視都彭擺在桌面的工具,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而被提到名字的打刀壓切長谷部,則是徹底愣住了。因為太過驚訝,看起來反而特別的從容和平靜。審神者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溫和地說:“長谷部,到我身邊來。”
褐發打刀艱難地支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按照都彭的指示,跟審神者一樣,跪坐在矮桌的同一面,面對著其他三個付喪神。壓切長谷部側過頭,望著身邊的審神者動作流暢嫻熟地拆卸自己的本體,修長的手指緩緩在刀莖上停留,觸碰著他已有的銘文。
長谷部國重、黑田筑前守……
他完全回不過神來。一直態度冷靜溫順的付喪神,第一次感到臉頰上升起了熱意。人類察覺到了他專注的視線,扭過頭來與他對視。那種溫柔的眼神落在他眼里,讓壓切長谷部忍不住又有了流淚的沖動,很想馬上拜謝他的這份心意。
但在他將想法付諸行動前,審神者搶先一步開口,鄭重地叮囑道:“記住,不可以說謊,要誠實。”
壓切長谷部下意識地匆忙點頭。審神者便轉回頭去,垂下頭,拿起打粉棒,專注于對手中打刀的保養。他散發出純凈醇厚的靈力,鋪灑打粉的動作充滿了獨特的韻律,手指干凈有力——在他認真保養刀劍的時候,圍觀的付喪神心神都被牢牢吸引,就算是滿腔怒火的堀川國廣也不能幸免。
隨著都彭輸入靈力的增多,壓切長谷部的臉漸漸漲得通紅。他緊緊抓住自己腿上的浴衣,用盡全身的力氣忍耐著馬上就要溢出嘴邊的呻.吟。怎、怎么回事?褐發付喪神死死抿住嘴唇,無聲地顫栗起來。他完全不懂,為什么手入會造成這樣奇怪的效果。
壓切長谷部將自己的浴衣下擺死死攥著,拉扯得像一塊麻布。他又開始出汗了,皮膚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漸漸匯聚在一起,臉上的汗珠不停地滾落,原本干燥的衣服也因此被洇濕。他漸漸沒有余力控制呼吸,感覺自己喘得像是重傷垂死的傷患。
但褐發打刀仍然咬著牙忍了下來。暗墮鍛煉了他的耐力。壓切長谷部成功地堅持到都彭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當發現審神者不再不斷觸碰他的本體,褐發打刀不免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他飛快地抬起頭,發現燭臺切光忠正用充滿同情的眼神望著他。
不知為什么,壓切長谷部馬上不好意思移開了視線。他突然意識到,剛才……房間里無比安靜,所有人連呼吸都十分輕緩,他們都在注視著審神者保養他被拆卸的本體。這個發現讓壓切長谷部坐立不安。
他以為對自己的考驗已經過去了——雖然能接受主人的褒獎,并且被這樣保養,真是無上榮光,但是……今天就到這里吧,就算主控如褐發打刀,此時也覺得,這樣就好,他不奢求更多了,完全心滿意足。
他是這樣奢望的,但燭臺切光忠早在都彭開始保養壓切長谷部時,就已經看透了一切——很好,他的預感果然沒錯,有人要倒大霉了,這個人就是壓切長谷部。雖然很羨慕他可以得到主人的銘文,但是,他在保護主人的同時,所犯的錯誤估計也是不小……</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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