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婆....”    熟悉的呼喚脫口而出，眼淚瞬間落下。芊芊連忙上前，跪在地上，伸出手來，扶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老人聽到聲音，背影一頓，緊接著激動轉過身來。    瘦削的面龐上布滿了皺紋，皮膚似乎因為營養不良有些發黃，清澈的眼睛中滿是喜悅，好在因為之前的保養，身體沒有完全垮下去。老人伸出羸弱的手，顫巍巍地抱住汐容的臉。    “怎么瘦了，閔？你回來了！”    “外婆才是瘦了。”    聽到“你回來了”這句話，讓她心頭一熱，先前在舅媽家所積攢的委屈，差點就要傾泄而出，好在知道外婆不能過度操心，汐容及時忍住了眼淚。    “最近，又沒有好好吃飯嗎？”    “氣有些熱，胃口不太好。”    外婆聽罷，帶著歉意看了眼汐容，為自己沒有調養好身體而臉紅。    雖然汐容沒有開口，但外婆卻仿佛在見到汐容的那刻，懂得了一切。似乎是顧慮到舅舅，她沒有對待遇的變化有任何微詞。    但被關在如此狹的房間，任誰也無法開心的。這哪里是胃口不好，分明是搬離了原來的醫院，沒有了認識的醫生、親切的護士。    見不到親人，終日被鎖在冷冰冰的病房之內，外面只有護士急促的腳步聲。就算心情不錯，久而久之，也要變得抑郁了，更何況本來狀態就不好的外婆。    芊芊明白這一切，她知道除了掙錢，如今什么也沒有用，于是干脆扯起嘴角，讓自己開起來愉悅些。    “在舅媽家過的還開心嗎？”    “蠻好的，今舅媽還給我買了禮服，要帶我去參加宴會。”    聽到這里，老人擔心的神情才稍微緩和。轉院時，汐容舅媽冷冰冰的眼神，讓她為外孫女的遭遇擔心了好久。    “那就好....對不起，還讓你牽掛著我，如果我能盡快好的話.....”    “外婆，不要這么，能見到你，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老人怔了怔，原本局促不安的神情，頓時消失了。她用蒼老的手，摸了摸汐容的面頰，眼睛中含著淚花。    汐容又是一陣心酸，外婆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卻顧慮著自己剛剛回來的心情，在自己的心里面強忍著。    這家醫院，一定不能待長久。    “外婆，你趴在地上做什么？”    剛進來時，她還以為老人再次發病了，嚇得汐容一身冷汗。    外婆仿佛反應過來什么，拍了拍腦袋。    “你看看我的記性，襪子落在床底下了，真是....現在才想起來。”    外婆著，搖了搖頭。    “唉....人老了，就是不行。”    哪里是外婆記性不好，而是抗精神藥物的服用，遲緩了外婆的神經。即便是普通人，服下這藥物也會終日渾渾噩噩。嚴重的還會四肢發抖，行為呆滯。外婆的反應算是比較好的了。    “那我來給你拿。”    “嗯。”    外婆順從地讓開，汐容隨即側著身體趴下來，心翼翼地將手伸到床底下，幫外婆拿到襪子。    “外婆，這種事情，以后吩咐護士來坐吧。”    “事情，不需要的。”    外婆擺了擺手，接著，仿佛有什么好東西似得，眼睛一亮，對著汐容晃了晃手指，隨即搖晃著起身。    “外婆？”    汐容抬起頭來，外婆卻顫巍巍地活動著麻木的腳，一瘸一拐地朝著衣柜走去。    芊芊跟過去看著，眼看著老人在柜子里翻弄半。末了，滿心歡喜地捧出一疊毛衣，敞開來。是一件還沒有完成的毛衣。    “快快，套上看看，合不合身。”    “外婆，你的眼睛不好，脖子也常常痛，就不要給我織了。”    “哎呀，我在這里實在閑得慌，有事情做，反而開心。”    芊芊低下頭，讓外婆瘦削的雙臂為她套上毛衣。毛衣是淡淡的粉色，上面繡著精巧的花瓣。花瓣繡的格外認真細膩，帶著淡淡的古典韻味。不知道眼花的外婆費了多大心思。    “你們年輕人時髦，不喜歡織的毛衣了，不過在家里穿穿，還是可以的嘛。”    “不，我要穿。”    外婆滿意地看著汐容，為了讓外婆開心，汐容特地轉了一圈，笑了起來。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我的汐容，就是漂亮。”    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在懷抱著漫漫黑夜中的星辰。末了，她拿起衣袖，有些遺憾地道。    “可惜了，織毛衣的針被這里的護士收走了，還差兩個袖子就完成了。”    “外婆...你又發病了嗎？”    汐容神經一緊。    瘦弱的外婆仿佛犯了什么錯似得孩童，低下頭去,算是承認。    “醫生我...拿著這些東西太危險。以前的醫院，護士喜歡看著我打毛衣...不過，這里也不錯。”    老人意識到自己口誤，慌忙改口道。    汐容一陣心酸，上前握住外婆溫溫的手。環視著周圍，和原來的醫院人性化的環境不同，這里的房間完全是按照病房的標準裝飾，統一的冰冷，抹掉了人性。    “大概是最近換醫院了，不適應罷。我去求求舅舅，讓他把你送回去。”    “我在這里挺好的，不要麻煩你的舅舅了。”    外婆和舅舅見過寥寥幾面，但是對于汐容的立場卻很清楚，雖然是親戚，畢竟很久沒有往來，只憑著多年前的恩情囑托了他。    當年，能夠接納汐容和外婆，已經很不容易了。如今寄人籬下，更不好隨便提要求。    汐容的心情開始憂慮，外婆卻再次勸導她。    “在舅舅家，多和兩個姐姐相處，別老忙著工作。讓她們多帶著你出去玩。你看看你，總是那么瘦。”    老人著，幼稚地撅起了嘴巴，皺紋聚集在了一起。汐容笑了笑，她輕輕上前，仿佛孩童般對外婆撒嬌道。    “外婆，好久沒見面了，我好想你啊。”    “在外面辛苦了...”    汐容倚靠在外婆的懷抱之中，似乎幾的長途跋涉，等待的就是這句話，這個溫暖的擁抱。外婆的心跳緩慢而又溫柔，胸膛雖然瘦削，卻承載著這個世界對自己最后的溫情。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辦法放棄這份溫暖。    “吃藥了——”    不和諧的聲音高突然出現，汐容抬起頭去，護士正不耐煩地打開房門。端著冷冰冰的方盤，上面放著幾顆藥和一杯水。    外婆連忙抬起頭來，攬著汐容的胳膊輕輕顫抖，似乎下意識地害怕護士。汐容皺了皺眉頭，眼看著外婆快速松開了她，殷勤地上前接過藥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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