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夠后卻不回答，只定定地看向高冉，似乎是想看穿她之所以要約見云杰的真實意圖——不過，至少應(yīng)該不會想害他。否則，她就不必特地來找他來幫這個忙了。

    “僅一面之緣就記住了我，還能找到這兒來……若你真想一意孤行，相信，你做得到……”

    說罷，那人便站起身來，不再多說一字地轉(zhuǎn)身走了。

    “他這是……”

    “沒事，我們回高家吧。等他安排妥當(dāng)了，自會來找我。”

    “好。”

    高冉和高兮先是目送那人走出酒館、沒入街道的人來人往之中、很快就與街道上的大多數(shù)人好似融為了一體，高冉才讓高兮替那人結(jié)了他的酒錢后，才一起離開。

    路上，高兮略有疑惑地問道：“冉兒，你是如何知道他沒結(jié)酒錢的？”

    高冉看了高兮一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對這般無關(guān)緊要的事產(chǎn)生了興趣？但還是回答道：

    “他一身粗衣打扮，還特地挑了最不顯眼的角落坐著，顯然就是不想惹人注意。而他的打扮也會讓人誤以為他只是這滿街隨處可見的普通老百姓，且，還是收入勉強(qiáng)能糊口的那種。

    “而像這樣既貧窮還年過四十的男子，以他們的條件，不難想到，他們年輕時多半是沒有女子愿娶的。所以，如果沒有去子樓買自己的孩子，那像他這個年紀(jì)的窮人，多半只會是孤家寡人一個。所以，對他這樣的人而言，只要顧好了自己，那‘全家’就都不愁了。

    “而這樣的男子，平日里能消費得起的消遣，你不覺得比起茶來，酒——尤其是廉價、味次、慣用大碗豪飲的酒，才是更合他們口味的嗎？而且，他這桌上，也就只有這一碗酒……”

    “冉兒的意思是，他在假扮窮人？所以才不會隨意預(yù)付了酒錢，更不會毫不在意地隨便要來一壇酒，而是會像那些窮人一樣，想過酒癮時，就喝上一碗，而等結(jié)賬時，還要斤斤計較每一分酒錢，生怕多花了？”

    “嗯。他觀察得倒是仔細(xì)……還偏選在城門附近……”

    “冉兒，你莫非是懷疑他其實是在觀察環(huán)境，欲謀造反？”

    “造反倒不至于，只不過，以他對云杰的袒護(hù)……若我猜測得不錯，他應(yīng)該是想以防萬一……畢竟，最好的保障，還是得自己的手里握有足以令對方忌憚不已的籌碼——雖說這會帶來不小的麻煩，甚至惹來殺身之禍，但同時，這樣有分量的籌碼也是云杰保全自己的唯一可靠的護(hù)身符。”

    “這么說，他一定會替你傳話，盡快促成你們的見面了？”

    “哼，他不敢怠慢。”

    兩人回到高府后，高兮就在高冉的小院的客房住下了。與同在一院住著的尤松也相處融洽。尤松在家時，他也會跟著高冉一起在一旁靜靜聽著。只不過，與高冉的享受不同，他之所以每次都要參與，除了是想與高冉盡可能的形影不離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念頭總在驅(qū)使著他必須盡快習(xí)慣“聽琴”這一日常行為：他記得，董天一也同樣是個琴癡。——簡直就是尤松的翻版！

    至少，這樣評價董天一，能讓高兮對于高冉待董天一的特別能有些平衡，否則他真的很難平衡：明明這一路走來，真正與高冉出生入死的人是他，但高冉的心中，卻始終有個誰也無法觸碰的角落，而在那里的，竟是董天一！這樣的不公平，讓他如何忍受？所以，他也唯有努力尋找各種理由來自圓其說——哪怕是自欺，他也需要一個能讓他心理平衡的理由。而如今，他總算找到了這樣的理由——尤松。

    ——

    兩日后，那人再次一如當(dāng)初初見高冉時一般的，一身高府下人的裝扮，沒有驚動其他任何人——包括潛伏在暗處監(jiān)視的各方派來的暗探——的出現(xiàn)在了高冉的小院中。

    他一踏進(jìn)小院的庭院草地，高兮就幾乎是同時出現(xiàn)在了庭院，前來迎接他。——顯然，高兮是在他即將到來之時就已動身準(zhǔn)備出門來迎接，這才與他恰好碰了個正著。

    “是小姐讓你來的。她人呢？”那人一見來者是高兮，便十分篤定地道出了真相：并非是高兮覺察到了他的到來，才前來迎接，而是高冉提前授意他如此做的，他才恰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在了這兒。——高兮雖然武功不低，但比之于他，還是差了一大截——至少差了不少于十年的功力，所以，想要這么輕易就能覺察到他的到來，以高兮現(xiàn)今的功力，根本做不到。——但高冉能。

    這點，即便不算上上次親眼見到高冉的親身證實，就光憑他們初遇時高冉一副早就等候多時的模樣，也已令他對她印象深刻。故，當(dāng)再次見到她時，他盡管意外，但也并不懷疑她的真實能耐。——即便他仍舊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小姐請你稍等片刻，她換身衣服就出來。”

    高兮的話音剛落，高冉便出來了。只見她此時卻是一副男裝扮相，且還是一身的普通百姓的裝扮——與那人穿在那套下人裝束之下的、一會兒出府后便會現(xiàn)于人前的裝束正好相稱。如此，三人到了外邊再走在一起，就決不會有絲毫的違和感了。

    那人見了，這才又反過來刻意留心地上下掃視了高兮一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一直都是百姓裝扮；順便也由此依稀想起了：上次初見他時，他好像也是類似的裝扮……只不過，上次因為過于關(guān)注高冉的突然出現(xiàn)，反倒忽略了她身旁的高兮。再者，因高兮不似高冉有著并不亞于他的深厚內(nèi)力，那對于明顯不如自己的人，比起記住，對高兮視而不見，反而更容易發(fā)生……

    “大叔，我準(zhǔn)備好了，煩你帶路。”待走到跟前，高冉就主動禮貌地恭請他道。

    那人滿意地點了下頭，而后便二話不說帶著他們照他來時的路線，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高府。——當(dāng)然，這樣的走法，高冉只能勞煩高兮背著她了。因為她不會外功——連輕功都不會。

    “你還真是奇怪……明明內(nèi)功深厚，甚至比起我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怎么竟是連輕功都不會？！”

    “不是我奇怪，是你見識太少，所以才會少見多怪。——誰規(guī)定了，內(nèi)力深厚者就一定會輕功的？再說了，就算不會武功，我也照樣能用我的方式達(dá)到我的目的。——你說，究竟是目的重要？還是手段重要？”

    那人被高冉狠狠地嗆了回去，卻意外的毫無還嘴的底氣，只能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總不能承認(rèn)，他此時的心里竟然都有些認(rèn)同她的說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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