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獨自一人御劍回去，云層之上，他的思緒亂作一團。
劍宗表面一團和氣，實際上仍有暗流。暗流平日里看不出來，但從未停止過。
馮道是劍宗利益的堅定捍衛者，為了劍宗這個龐大的宗門，他可以放棄和犧牲很多。
涼風吹著穆凡的臉，鉆進領口，讓他因為猶豫和遲疑而滾燙的臉稍微涼了些。
“該怎么選擇，讓師父與馮師叔聯手，還是放任不管？”
“我有那么大的力量嗎？”穆凡不確定。馮道的一番話，掀起了他心中的波瀾。
這件事應當非常隱蔽，他不知該不該和小婉分享。
回到億華閣，直奔自己的屋子，他把被子推到一邊，躺在席上，努力理順思緒。
著急沒用，唯有一點點梳理，才能知道怎么選。
他睜眼望向房頂，雙目卻沒有聚焦。
馮師叔的真正目標可能是監視師父，拉攏師父，威懾宗主，或者架空宗主。
穆凡在心中思量：“劍宗是我學藝的宗門，可本事是從師父以及家里學的。同門師兄弟待我很好，我也沒有辜負同門……”
“想什么呢？”師父的聲音突然響起，嚇的穆凡一哆嗦，他盡力掩飾，還是被葉峰看出不對勁。
“師父。”穆凡從床上下來，急忙行禮。
葉峰擺手道：“不必多禮，心神不寧，有什么心事？你去玉溪山，馮師兄跟你說了什么？”
“他見過趙建炎，說要支持我禍亂朝堂。”
“僅此而已？”葉峰帶著笑意說道。
穆凡看著師父臉上的笑意，又道：“他得知我取信趙建炎，讓我將從朝廷探查消息分給他。”
“沒了？”葉峰指著床角，“沒必要這么拘謹，你實話實話就是，如果馮師兄讓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你盡管告訴我，我為你做主，他不能把你怎么樣的。”
穆凡搖頭道：“沒什么。”
“為師告訴你，上面的事，你不用參與，我雖重視你，但不等于你可以肆意妄為而不受懲罰。”
葉峰說的露骨，穆凡心里更虛，暗道：“師父莫不是猜出了什么？”
“馮道想要的消息，你不用管，也根本不用給。我會去周旋，至于其他事，更不要受他影響。他眼中就只有劍宗，你眼中不應該只有劍宗。”葉峰的話警示之意十足。
穆凡不能確定師父是不是知道了，頓時陷入兩難。
葉峰又道：“再給你十息時間考慮，自行決定要不要告訴我。”
穆凡心里一緊，十息時間似乎被延長了，他不知這是師父的手段，還是他的心理作用。
“師父，馮道勸我觀察你的動向。”
葉峰笑道：“他在擔心什么？”
“擔心宗主為大義犧牲劍宗，使得劍宗千年基業毀于一旦。”
“我那個師兄就這樣，你答應了？”
“沒有，在考慮，我不知該怎么選。”穆凡苦笑道。
葉峰不以為意，“有什么難選的？很輕松啊！”
“劍宗與玄門全面開戰，意外著劍宗的覆滅，也意味著很多人的死。宗主，您，康師叔……很多很多人。”
葉峰聞言大笑，“你擔心的就這些。”
“這只是一部分，你說過的，本質。就算玄門滅了，不改變本質，仍會出現第二個玄門，第三個玄門，毫無意義。”穆凡長嘆一聲，“劍宗不就白白覆滅，很多人豈不是白死了？”
葉峰笑道：“你還有自己的思維，沒被姓馮的牽著鼻子走，不錯。”
穆凡繼續道：“除此之外，馮道說的挺有道理的，要滅玄門，可能需要很長時間的準備，需要一代人甚至更長時間謀劃，不宜操之過急。”
他抬頭看了眼師父的反應。
葉峰劍穆凡停了，問道：“沒了？”
“還有，我覺得師叔的目光并非局限于劍宗，而是立足于劍宗。他認為重新整合破碎的山河，需幾代人的努力，無法一蹴而就。”穆凡很是認可，他加重語氣道：“徒兒以為，此乃正道，不用奇謀，立足自身，經營自身，強大自身。”
葉峰道：“他的法子是好的，不過有些過度焦慮。奇謀往往能勝一時，根本在于實力也很正確。他擔憂宗主操之過急，完全是過慮了。”
穆凡道：“為何？”
“師父的心思不好揣摩，他當初能和稀泥，和了大半輩子，以后也能忍住。”葉峰十分從容的說道，“雖然他無比渴望撕碎玄門，也許冒出過這種想法，但他明白形勢，等得了。師兄不受宗主喜歡是有原因的，就像現在，他喜歡揣摩宗主的想法，不管中不中，宗主都不會開心。”
穆凡松了口氣，“我是不想做選擇，一方面不想讓那么多熟人死了，更在于他說的有理，生怕宗主偏激。”
葉峰輕蔑笑道：“笑話，偏激，師父經營一輩子劍宗，把劍宗糊成一塊。到了我和馮師兄這一代，發展壯大，最后到公羊高和謝法這一代。三代人的努力，穩扎穩打，何談偏激。”
“師父你的意思是，師叔有意誤導我，想獨攬大權？”
“有意誤導你？應該不會。獨攬大權……他應該想過。”葉峰邊說邊把穆凡摁到床角，“說了別緊張。”
穆凡無奈道：“我心性仍需磨練。”
葉峰松開手，放緩語氣，“記住了，你不欠劍宗任何人的。”
“我總歸是劍宗的一份子。”
“狗屁！你要記住自己的根本，穆家、夜盡，劍宗……抓不住就放棄。”葉峰忍不住爆粗口。
穆凡不知師父為何生那么大的氣，只能連連點頭。
葉峰繼續說道：“我那師兄就是這點不好，常常把事憋到心里，整天一張嚴肅臉，想通過他自己的辦法解決。實際上很多事說開了就沒了。以他這性格，獨攬大權后，非得把劍宗打造成嚴嚴實實的一塊。”
“師父，這件事你盡早找他說了，免得他繼續誤會。”
“你就別管這事了，好好想想在皇城那邊怎么做。”
穆凡嗯了一聲，點頭稱是。
葉峰坐到穆凡身邊，“記住了，你不欠任何人的，包括我。”
穆凡忙道：“師父教誨之恩不能忘！”
“以后任何人拿劍宗的事扯你的腿，記住，別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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