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爾比斯雖說只是一座小城，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城中酒樓、商行、賭場、天上人間應有盡有，而且人氣旺盛，還有些小繁華。不過再怎么看，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不可思議的建筑，但現(xiàn)實卻是——城南布局遠遠超出外人對這座城池的想象。    這是一座偌大府邸，堅固的石墻連城一片，將里面的一切都為之隱藏。或許是因為無法看見，更給人一種靜穆氣息。    然堅固的石墻若是與戰(zhàn)士防衛(wèi)相比，不值一提。遠遠的便可看見高聳的大門旁矗立著六個孔武有力的戰(zhàn)士，他們比門前的石獅更加蟄伏，更加兇猛，此時巍然屹立，但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便可雷霆出擊。    圍墻內(nèi)，更是有五步一人的站崗士兵。方形圍墻中，還有六座高哨樓，上面不但視野廣闊，而且裝有警鐘，一旦出現(xiàn)異常情況，第一時間就能通知全府。然最令人膽顫的是——六座哨樓均配備有重型弩箭。這種弩箭是非量產(chǎn)的軍事配備，殺傷力大得驚人，并非有錢就能擁有。    除了固定崗哨外，還有五人一組的巡邏隊若干，從天黑開始，直到破曉，徹夜不休。這些戰(zhàn)士身上自然散發(fā)一股肅殺之氣，顯然是久經(jīng)沙場，染血無數(shù)。    然而，這只是府邸外院，要想由外入內(nèi)，必須經(jīng)過一塊沒有任何障礙物的空地，其間有數(shù)支巡邏隊，目光所及，無任何死角。    更可怕還在空中——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兩只金羽貓頭鷹輪流巡視，它們視力強大，勿說人類，就是比老鼠還要細小的移動物體在它們眼里也無處遁形，用做空中哨位簡直是無上之選。    面對這座固若金湯的府邸，即使有一個營的兵力恐怕也會望而卻步……    而這，正是將軍府！    “戰(zhàn)哥，這么晚了，風兒怎么還沒回來。”說話的是一名美婦，柳眉盈瞳，紅唇皓齒，氣質(zhì)平易近人，并非是那種高貴在上的貴婦人。她正是云風之母，素柔。    云戰(zhàn)望著門外磅礴大雨，心里隱隱有絲不安，或許意外都容易發(fā)生在雨天。不過他不會將這股不安傳遞給妻子，因為這樣只會讓其徒增擔心。他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或許因為大雨，風兒才回來晚些。”    平日里，云風最喜歡就是去城北的小書閣看書，經(jīng)常一呆就是一整天。不過不管多晚，晚上都會歸府。    愛爾比斯民風淳樸，極少發(fā)生命案，云戰(zhàn)更是百姓心中英雄，深受愛戴。即便有人想對云家不利，也要顧及這里是他的地盤。加之有景叔貼身保護，因此對于云風的安全云戰(zhàn)一直很放心。因為他很清楚景叔實力，即便數(shù)十精兵也抵擋不過。    可此時心里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熊文遠！”    “到！”渾厚的聲音應聲而至，一個魁梧男子出現(xiàn)在云戰(zhàn)身前。    “帶一隊人馬去小書閣接少爺回來。”云戰(zhàn)還是決定保險起見。熊文遠是他最忠心的屬下之一，跟隨自己征戰(zhàn)多年，在死人堆里不知爬出了多少回。別看他虎背熊腰，但心思卻非常縝密，最關鍵的還是隨之應變的能力。    “是！”熊文遠領命轉(zhuǎn)身而去，軍姿十分標準。    片刻之后，將軍府內(nèi)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傾盆大雨，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云戰(zhàn)內(nèi)心的不安也愈發(fā)強烈。雖說這些年國內(nèi)一片繁華太平，他也沒有得罪什么大人物，但對十幾年前那個雨夜，他一直記憶猶新。從第一眼見到云風起，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將來路途勢必滿是曲折坎坷。    “稟告將軍……”沒過多久，一個全身濕透的士兵就急沖沖地走進廳內(nèi)，報道：“據(jù)小書閣的老先生說，少爺已在一個時辰前離開，但我們途中并未碰見。熊隊長正帶隊在城中分頭尋找，命令屬下先行回來稟報。”    聽到這話，素柔握住云戰(zhàn)的手臂緊了緊，一臉擔憂。    “知道了。”云戰(zhàn)輕拍妻子手背，示意她不必擔心。他仔細想了想，下午時福伯曾回來告訴他，風兒今日會晚些回來，晚飯就不必等了。    他當時并沒有什么疑問，因為云風有時會在小書閣呆到很晚，偶爾也會直接在那吃飯。但此時回想起來，福伯的行為舉止和往日里似乎有些細微差異。    念及于此，云戰(zhàn)不由加重了擔心：“傳令下去，即刻封城，未經(jīng)我同意任何人不得進出，同時派出城中守軍挨家挨戶搜尋少爺下落。另外……把楚老請來。”    “是！”這名士兵聽到請出楚老，臉上閃現(xiàn)一抹驚訝外，更多是凝重。    將軍府，一處安靜的小院里。    古樸的床上坐著一位白發(fā)閉眼的老者，寧靜安和，在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生氣，似乎是永遠地睡著了。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老床的一部分，亙古長存。    密集的雷鳴是大自然的憤怒咆哮，讓人畏懼顫栗；冰冷的驟雨是上蒼的悲傷淚水，讓人哀慟無助。然而不管顫栗也好，無助也罷，在看到老者的那一刻，所有起伏不定的情緒都得到了平和。    他就像一曲美妙的安魂曲，能撫慰人們內(nèi)心深處的靈魂。    “咚咚咚……”雖然敲門的人盡量輕些，但還是打破了這份寧靜。    “楚老，將軍有請。”這名士兵雖然著急，卻沒有催促，只是恭敬地喚道。    “呼……”一道悠長的渾濁之氣猶如毒蛇吐信從老者口中緩緩吐出，炯炯有神的雙眼在黑暗中徐徐睜開。像是地底冬眠已久的猛蛇，這一刻終于蘇醒，一切生機又重歸體內(nèi)。    他很清楚，若非急事，將軍是不會派人打攪自己。    片刻之后，他已來到廳前。    “楚老，您來了。”云戰(zhàn)上前迎道。    “云老弟，出了什么事情么？”楚老關心地問，一點也不高傲，很是謙遜。    云戰(zhàn)直言道：“風兒至今未歸，我已派人尋找，但還未有任何消息，而今日下午福伯的表現(xiàn)似乎有些異常，我雖然找不到具體原因，但感覺或許有人要對風兒不利。”    楚老蹙眉思索，明白事不宜遲：“我這就同將軍一道尋找小風。”    ……    ……    “停！”熊文遠一聲急喝，身后騎兵立即勒馬停下，動作整齊劃一。    他躍下馬來幾腳將地上一處積水踢干，伏在地面靜靜聽著，片刻之后一道輕微震動從遠處傳入耳道，他快速上馬向前一指：“右邊！”    ……    ……    愛爾比斯有些地方雖說不上荒無人煙，但平日里鮮有行人的僻靜之處倒是不少。就好比面前這處偏僻小巷，周圍居民早已搬至城市中央，四處蔓延的青藤以及破敗的屋舍訴說著如今荒涼。就連調(diào)皮的小孩也極少來此玩耍，更別說在電閃雷鳴的雨夜會有百姓途徑于此。    即使沉浸欲海的男女，也不會把野戰(zhàn)的地點選在這里。當然，除寧采臣和小倩外。    這本寂靜無人的小巷，此時卻有一席顯眼的白裳翩翩起舞……    “砰！”    白衣人精致拳頭落下的一刻，云風覺得一道驚雷瞬間在腦中炸響，五臟六腑似乎已經(jīng)七零八落，翻江倒海極其難受，即要從嘴里吐出。    為避免與車廂直接接觸承受更大力量，他艱難地爬上輪椅，期望透過它稍微消減力量傳遞。    然白衣人蘊含著渾厚行氣的拳頭豈能輕易抵消，第二拳擊落時，云風所坐輪椅頓時碎裂，人被震飛彈起，頭骨撞在車頂上發(fā)出脆響。    不過云風卻聽不到了，他的耳膜已被震破，絲絲鮮血從七竅流出。意識也開始模糊，視線無法聚集焦點，像一灘軟泥癱倒在地。至于其后每一拳，他都被震得向上彈起……落下……彈起……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有一個紀元那么漫長。    朦朧中，云風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變成嬰兒躺在一個搖籃里，一對親切的男女正寵愛地望著自己……    然而他卻始終無法看清他們的臉，視線唯一能夠抓住的就是女子頸上的紅色玉墜。    頃刻間，世界土崩瓦解被血染紅，只剩下堆積如山的尸骨和四處游蕩的亡靈，而他，正墜向罪惡血海……    “嘭！”    白衣人的磐石鐵拳將云風拉回現(xiàn)實，一大口鮮血從他嘴中噴出，中間似乎還摻雜著碎裂的內(nèi)臟。    從未有人能在如此猛烈的震蕩中存活下來，更別說一個十二歲小孩。其實早在第三拳，白衣人就已判定云風死亡，之后幾拳，只不過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像他這樣的強者，十分清楚自負有時只會自食苦果。因此他并不介意多補幾拳。    急促馬蹄聲正向這里逼近，白衣人已經(jīng)感到其中一股強大氣息，雖然他很想與之大戰(zhàn)一場，但那些礙手礙腳的士兵可不會隨他所愿。    “雖然我知道你聽不到，但我還是想說一路走好，不用謝我。”白衣人透過小孔，望著里面一動不動的云風道。接著緩緩彎起右肘，幾絲白色如煙的氣體繚繞在秀氣拳頭，暗含著強大行氣的最后一拳，就要擊下……    就在此時，一抹血色身影帶著最后希冀?jīng)Q絕襲來！    白衣人不得不將這一拳的對象改變，擊向這道血影……    “咔嚓……”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在白衣人必殺一拳下，這道血影猶如全力擲出的標槍，倒飛著狠狠地撞在墻上。徐徐倒下之時，清晰可見石墻上蜘蛛般的裂痕。    雖擊飛對方，但白衣人的衣袖也無法避免地沾上幾滴鮮艷血滴，這紅色于白裳上是如此刺眼，讓他細長的濃眉不禁一皺，一直未曾動容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自己已經(jīng)廢了對方氣海，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射穿了他的左臂，砍斷了他的右手，削了他六百七十一箭！但還是沒想到他竟能再次站起，且在最后關頭逼自己再次出手。    “你該知足了。”白衣人因衣裳不再一塵不染而憤怒的同時，對景叔至死不變的忠心發(fā)自內(nèi)心地欽佩。但這并不代表他會惺惺相惜，留對方一條活路。反而，將這樣的對手殺死更加能夠獲得心里上的極大滿足。    將地上的兩截銀槍撿起，他朝著墻下的那個血人緩步走去……    接著，白衣人還望回到車廂補上最后一拳，但此時一道極強的氣息正急速向小巷俯沖而來……他望了空中某個方向輕笑道：“老家伙，來得倒挺快。”    “迸！”    一位穿著長袍的謫仙仿佛從天而降，石板因承受不住高速墜落的作用力頓時崩裂！    來人正是楚老。他如炬的目光快速掃過四周，但方才感受到的陰晦氣息已消失無蹤。狹窄的小巷里，只留下兩具殘破的尸體和一個冰冷車廂，車廂一角已經(jīng)沒入石板，就像一副即將入土的靈柩……    密集的馬蹄聲繼而噠噠響起，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蜂擁而至，將小巷重重包圍。    云戰(zhàn)從馬上一躍而下，第一眼看到楚老站在一個面目全非的血人旁，無能為力地向他搖了搖頭。他心臟不由一顫，知道那意味著什么。而當他看到?jīng)]入石板的車廂時，整個人都跟著沉了下去。    云戰(zhàn)盡量克制自己翻涌的悲傷，但就算以前穿梭于無數(shù)敵軍之間斬落遍地頭顱都未曾抖動過的雙手，此時卻無法控制地顫抖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是如此沉重，顫抖的雙手在車廂四周輕輕地摸索著什么——這個理論上只能從內(nèi)打開的車廂，其實在外部也可開啟。而除他之外，只有景叔和妻子知道這個設計。    緊閉已久的玄冰車廂“啪”的一聲打開。    好安靜。    整個世界仿佛已經(jīng)睡著了……    恍惚中云風感覺自己被人抱起，艱難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他模糊地看見小巷中人頭攢動，然而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接著一股灼熱氣流注入他的體內(nèi)，抱著他的人將自己背上然后跨上戰(zhàn)馬。    最后離開小巷時，他看到了體無完膚的景叔……    兩截銀槍穿過他的琵琶骨，將他死死地盯在墻上，他的鮮血幾乎流干，但那雙執(zhí)著的眼卻遲遲不肯合上。云風經(jīng)過他前面時，碎爛的嘴唇似乎徐徐蠕動……    云風從他堅定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話：“我親愛的少爺，活下去……”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