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面上的冰菱十分密集, 身在其中, 無法辯別方向, 只能由封炤指路。 眾人一路疾行, 許是越來越接近,以他們的修為, 終于也聽到一些異常的動靜, 先是一種沙沙的聲音,宛若冷血動物在沙地上蜿蜒爬行一般。 接著不久, 便是修煉者戰斗的聲音,只是那聲音若有似無, 不必探查也知道隔著很長一段距離。 他們很快就看到發出沙沙聲音的東西,那是一種盤桓在冰林中的妖蟲,它們擁有冰雪般的身體,頭部有一個碩大的口器, 口器一張一合間,露出鋒利的巨齒。 它們的身體極為柔軟, 像蟒蛇一般, 在冰面上蜿蜒前行, 或者是一圈一圈地盤踞在冰菱之上, 虎視耽耽地盯著所有的入侵者。 看到這些盤踞在冰林中的妖蟲, 三頭雪鳥發出一聲高昂的啼叫, 接著像只憤怒的小鳥一般, 邁著兩條腿飛快地沖過去, 三個腦袋格外靈活地叼起一條長蟲, 咕嚕一聲便吞下去。 三頭雪鳥的神色很歡快,拍打著雙翅,顯然這種妖蟲對它而言,是無以倫比的美味,它吃得很開心。 冰林里的冰雪妖蟲很多,密密麻麻的,掛滿冰菱,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什么?”萬俟天奇和宮宇良都忍不住異口同聲地問。 火鱗、玄影和碧尋珠也謹慎地打量冰林中的妖蟲。 封炤看一眼吃得正歡快的三頭雪鳥,說道:“是雪沙蟲,三頭雪鳥喜歡的食物之一,它們以凌霜雪草為食,偶爾也食冰菱。” 聽到他的話,眾人的目光轉到被雪沙蟲盤踞的冰菱上,果然見到那些冰菱上附著的冰霜雪草被啃得七零八落的。 擁有這么鋒利的口器,看起來并不像是吃素的啊。 這么想著時,雪沙蟲發現他們這些陌生氣息的侵略者,原本慢吞吞滑行的身體,終于靈活起來。 三頭雪鳥出現時,讓盤踞在冰林中的雪沙蟲有瞬間的躁動,顯然三頭雪鳥確實是它們的天敵,不過它們很快就豎起身體,張開鋒利的口器,朝三頭雪鳥沖過來,并非一味的逃跑。 三頭雪鳥的三個腦袋一邊歡快地吞食,一邊扇著翅膀,將朝它撲來的雪沙蟲扇飛,有力的鳥爪輕易間便可以將其撕成兩半,雪沙蟲的身體流出一股股透明沁寒的黏液,落在地上時,很快就凝固成冰,成為孕育冰菱和凌霜雪草的營養。 也有雪沙蟲朝楚灼他們撲去,張開的口器看著來者不善。 楚灼等人紛紛祭出武器。 當碎星劍劈向一條朝她撲來的雪沙蟲時,碎星劍的劍刃陷在雪沙蟲柔軟的表皮上,仿佛砍在一種韌性極強的塑料中,碎星劍放開時,并未傷其分毫。 楚灼眼里滑過幾分意外,躲過雪沙蟲的口器,再次揮出碎星劍。 這回碎星劍沒有劈向雪沙蟲的身體,而是劈向它咬來的口器,劍尖挾帶著冰冷的劍意,凌厲地刺向那柔軟的口器中,終于留下一道劍傷。 透明的液體瞬間就從破開的口中飛濺而出。 雪沙蟲吃痛,粗壯的身體扭動,尾部拍向冰菱,拍得十幾丈高的冰菱顫動起來。 楚灼雙腳一錯,躍到一旁的冰菱上,避開噴濺而來的液體,再次前撲,碎星劍再次揮出,劍意縱橫,刺向雪沙蟲被傷著的口器。 幾個回合,楚灼終于將緊追不放的雪沙蟲從口器擊破,一分為二。 口器是很多爬蟲類的弱點,不管外皮有多堅韌,口器里的皮膚都是嫩的,只要尋到空隙,很快就能擊破。 玄影和火鱗、宮宇良、碧尋珠也陷入雪沙蟲的攻擊中,封炤提著萬俟天奇的后頸衣服,躍到遠處的冰菱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 雪沙蟲似乎頗為忌憚他,只緊咬著冰林里的人不放,沒有攻擊他們。 楚灼手中的劍再次挽起一道劍花,將一條雪沙蟲勉強擊殺后,轉頭看向遠處,聽著遠處那隱隱傳來的戰斗聲音,嘴唇緊抿,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幸好三頭雪鳥給力,它的三個腦袋就像啄木鳥似的,不斷地啄食著撲來的雪沙蟲,生生地開出一條路。 楚灼見狀,趕緊跟過去,并叫了一聲:“尋珠哥!” 碧尋珠跟在她身邊極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聽到她的話,毫不猶豫地跟上。 碧尋珠十指連彈,冰絲縱橫,將撲過來的雪沙蟲揮掃到一邊,為楚灼爭取時間,斬殺雪沙蟲。 玄影和火鱗也跟上來,護在楚灼身邊,將那些源源不斷的雪沙蟲邊驅趕邊斬殺,一路殺進去。 周圍的雪沙蟲越來越多,他們幾乎是拼殺出一條血路。 萬俟天奇站在封炤身邊,顫巍巍地看著,越看越心驚,忍不住問:“老大,不去幫他們么?” 封炤夷然不動,“不用,他們能行! 聽到這冷靜得近乎冷酷的話,萬俟天奇下意識地轉頭看他,卻見立在冰菱上的男人神色凜然,側顏的輪廓堅毅冰冷,一雙眼睛沒有任何溫度,格外的陌生,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萬俟天奇心頭發緊,屬于冰宮的寒意襲上心頭,冷得四肢百骸都僵硬。 若不是平時見他對楚灼寸步不離,萬俟天奇幾乎以為這只神獸冷酷冷心,對世間萬物皆不放在心上,無情之極。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白璃域之主?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封炤轉頭看過來,目光依然清冷,說道:“你擔心什么?” 萬俟天奇感覺身體有些抖,聲音也變得干澀,“楚姐好像受傷了……” “如果連這點小蟲子她都解決不了,又何談成神?”封炤的聲音沒有什么起伏,“我相信她! 說這話的時候,他身上的氣息終于有些變化,變得格外的張狂,那種發自內心對某個人的信任,也讓他格外的鎮定。 萬俟天奇頓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縱使楚灼受傷,他依然選擇冷眼看著,沒有出手之意,蓋因這是她成長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他可以庇護她一路前行,卻不會阻礙她的成長,該有的鍛煉,絲毫不會少,更不會因為心疼而阻止。 萬俟天奇似乎有些明白什么,又有些糊涂。 突然,他的衣領一緊,便感覺自己已經飛離冰菱,發現自己一個大男人,正被某個大男人像拎小崽子一樣,拎在半空中。 那一刻,萬俟天奇的內心是崩潰的。 封炤踏著冰菱前行,那些盤踞在冰菱上的雪沙蟲還來不及張開口器,就被封炤一腳踩過去,待他離開時,雪沙蟲的身體突然爆開。 封炤就這么一路踏著冰菱前行,比地上的楚灼一行人快多了。 行至一半,他將萬俟天奇丟下,萬俟天奇慘叫著,被碧尋珠甩出的冰絲接住。 手中沒有累贅后,封炤衣袂飄飄,飛掠而過,所過之處,雪沙蟲紛紛自爆,直到來到冰菱深處,遇到一群被雪沙蟲包圍的修煉者。 封炤站在最高處,俯首望去,目光很快就落到人群中人一名青衣女子身上。 那青衣女子形容狼狽,身上的衣服黏著雪沙蟲的黏液,破破爛爛的,顯然不知酣戰幾日,精神十分疲憊,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像覆著一層冰霜,又像燃燒著兩簇火焰,手里拿著一條冰菱凝聚而成的長刺,揮向那些雪沙蟲。 封炤一眼就認出這青衣女子的身份,和楚灼曾經繪下的成年模樣的楚青詞一模一樣。 其他的修煉者的情況也不見得多好,被圍在中心處的兩名修煉者已經受重傷,無戰斗之力,其他修煉者也在苦苦支撐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無法再撐下去。 封炤站在高處看著,直到一條雪沙蟲突然朝那青衣女子撲過去,眼看就要咬向她的半邊身體,周圍的人想要相助已經來不及。 “青詞!”一名俊美的男人厲叫一聲。 就在那條雪沙蟲將要撕咬去青衣女子半邊身體時,突然雪沙蟲的身體爆開,透明的蟲血四處飛濺,好些濺落到青衣女子的裙擺上。 青衣女子手中的長刺格擋在胸前,眼睛瞪得大大的。 其他人也是一愣。 這時,圍在他們身邊的雪沙蟲仿佛啟動什么機關,紛紛爆炸,一股股黏液飛濺而來,一群人被噴個正著。 他們臉色有些木然,都有些懵了。 這是什么情況? 直覺有人在幫他們,但卻不知是誰,他們甚至沒感覺到幫他們之人的氣息。 就在這時,突然一人叫道:“快聽,好像有什么聲音?” 連續戰斗近半個月的修煉者的五感已經有些遲鈍,聽到這話,方才集中精神。半晌后,他們臉上露出驚疑之色。 “好像有修煉者朝這里來了! “莫不是后面進來的人?” 說話間,他們很快就看到朝這兒來的人,同時還有一群源源不斷的雪沙蟲,那群人仿佛帶著一群雪沙蟲跑過來,又仿佛在密集的雪沙蟲中撕開一條血路。 只是未給他們多想,當看到最前面那只三頭雪鳥時,所有人的神色微微一變。 當初他們之所以掉到這鬼地方,可不就是被這只三頭雪鳥趕過來的? 只是未給他們多想,周圍的雪沙蟲又一次撲過來,只好繼續戰斗,一邊分心關注那邊跟著三頭雪鳥而來的修煉者。 楚灼跟著忙碌的三頭雪鳥一路前行,這一路的戰斗,也讓她十分狼狽,身上黏了不少雪沙蟲的黏液,幸好雪沙蟲素來以凌霜雪草為食,它的血液沒有其他刺鼻的味道,且一會兒后就凝固成冰,并未有多難受。 一路殺過來,楚灼終于看到被雪沙蟲包圍在中間的一群修煉者。 她的目光如電,視線在修煉者中一掠而過,瞬間便定格在一名青衣女子身上,心頭狂喜,不禁張口疾呼一聲:“青詞!” 青衣女子愣了下,差點又一次被斜里撲來的雪沙蟲擊中,幸虧身邊的同伴反應快。 她的目光也盯著三頭雪鳥身后的女修,當看到簡單地束著長馬尾的女修那張精致姝絕的容顏,久遠的記憶浮現在心頭,也忍不住張口叫起來。 “阿灼!” 楚灼聽到她的聲音,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叫道:“是我,你沒事吧?” 楚青詞看著她不斷殺過來的身影,只覺得鼻子發酸,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來。時隔十多年,再次見到昔日熟悉的小伙伴,種種情緒涌上心頭,最終只匯成一句話: “我沒事!” 楚青詞身邊的闕氏弟子忍不住看一眼楚灼,聽到他們的對話,如何不知這是楚青詞的家族之人。雖不知道一個低級大陸的人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但他們此時也沒空多想,只想將這些雪沙蟲統統殺絕再說。 楚灼抽空朝她笑了笑,神色一凜,再次出劍,異水覆上劍刃,碎星劍宛若覆上一層水色鋒芒,斬起雪沙蟲來更加凌厲。 三頭雪鳥很快就帶他們沖到那群修煉者面前。 宮宇良看到被眾人護在中間受傷的修煉者之一,開口疾呼一聲:“三叔!” 五大家族的修煉者見到有宮氏弟子,倒是比楚灼他們更親切一些,對那只三頭雪鳥也沒有那般防備。 一群人匯合后,并無時間敘舊,只能先將這些雪沙蟲擊退再說。 周圍堆滿雪沙蟲的身體,三頭雪鳥吃了個肚飽。 吃飽喝足的三頭雪鳥雙翅展開,高高飛起,然后俯沖而下,雙爪朝著那些雪沙蟲抓過去,那些對于修煉者而言堅韌無比的皮,三頭雪鳥的爪子卻能輕易地撕開,將其抓成兩半。 死亡的雪沙蟲越來越多,可能是有三頭雪鳥這天敵在,血沙蟲終于選擇撤退。 沙沙沙的聲音響起,雪沙蟲如潮水般退去,三頭雪鳥發出高昂的啼叫,扇著雙翅飛奔而去,雪沙蟲退得更快了。 一會兒后,冰林終于平靜下來。 所有的修煉者緊繃的身體漸漸地放松,身上的殺意也在雪沙蟲退去后,慢慢消失,最后退得一干二凈,身體終于承受不住,軟倒在地。 楚青詞格外的狼狽,她差點撲到地上時,被一只手扯住。 然而她卻沒有看扶住自己的人,用力地抬頭,看向楚灼的方向,見她也看過來時,她臉上又露出喜悅的神色,喃喃地道:“阿灼……” 楚灼拖拽著碎星劍,邁著疲憊的步伐朝她走過來。 她來到楚青詞面前,朝她露出笑容,聲音柔軟清甜,說道:“青詞,好久不見,你還好么?” 楚青詞用冰刺扎在冰面上,勉強站直身,也看著楚灼,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輕聲道:“好久不見,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你來得太快了! 楚灼微微挑眉,仿佛她的話讓她很意外。 楚青詞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為她原本端麗的面容更添幾分精彩,說道:“我知道你們五房的天賦,我也知道有一天,你一定會來到大荒界的,我在這里等你……沒想到這一天會來這么快。” 楚灼沒想到再見面,她會說這種話,頓時不知道說什么。 所有的擔心,在看到楚青詞時,發現已經沒有必要。 縱使淪落成奴,被人帶到大荒界,楚青詞也在努力地變強,她的處境比她想象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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