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罡宇也不反駁,摸出【傾城】,凝視著那新月般的刀身上閃爍著的一抹淺紅色刀芒,作勢比劃了幾下,卻愣是不敢砍下去。那鐵欄桿粗如兒臂,雖然銹跡斑斑,但他實在擔心這薄如蟬翼的【傾城】一刀下去,搞不好崩了個缺口,甚至是斷成兩截。
【傾城】削石如泥他親眼目睹過,但削鐵如泥無疑是另外一個層次的考驗。
萬重山一臉茫然,看著易罡宇不斷比劃,就是不砍下去,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弟妹,他這是在搞什么?”
許可心淡然道:“謀定后動唄。”
萬重山道:“兄弟,不是老子你,等你謀定,這估摸著真亮了。”
“呃......其實我是擔心弄壞了【傾城】,哪怕是救人,也沒法跟三師傅交差。”
“滾一邊去!”許可心惱火的很,一把扒拉開易罡宇,右手抓住一根鐵欄桿,全身一陣金芒縈繞,輕喝一聲,發力一拉,整張鐵門都被硬生生扯了出來,磚石泥沙撲棱棱掉了一地。
許可心無視兩人驚駭的眼神,俯身拾起一塊青磚,輕輕一捏,便碎成數塊,也懶得搭理兩人,一手握著幾塊青磚碎塊,大刺刺的走進去。
萬重山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神驚恐中帶著同情,對易罡宇聲道:“兄弟,你要挺住。”
易罡宇完全無語,也不搭腔,握著【傾城】,跟著進入大牢。
大牢約莫處于地下三丈深處,才下到丈許,兩邊麻石砌墻已經是十分潮濕,表面更是生長著一層厚厚的青苔。
墻縫處,蛛密布,大黑色蜘蛛藏匿在縫隙中或懸掛于蛛上,偶有一兩只不知名的飛蟲誤入,撞進里,幾番掙扎,震動蛛,那些藏匿的蜘蛛便疾速沖出,從尾部吐出大量蛛絲,將獵物緊緊包裹其中,然后靜候獵物的死亡。
易罡宇瞥得數眼,不由得感慨這大牢中的犯人命運,正如這些飛蟲一般無二。
越是往下,兩邊墻壁越是潮濕,而地面,甚至已經有積水。等到兩人抵達大牢底部,冰冷且泛著腐臭味的積水已經沒過膝蓋。
看來,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大牢,而是最為殘酷的地下水牢。
前面忽然出現一個手肘彎,一蓬炫目的金色光芒,如同陽光,從拐角處照射出來。兩人連忙加快腳步,涉水前行,過了拐角,這才看見許可心正蹲在一柄閃爍著金芒的巨劍之上。
許可心回頭瞥了兩人一眼,道:“根本沒有獄卒,這么骯臟的地方,他們把犯人關進來之后肯定是掉頭就跑嘍。”
易罡宇連忙問道:“犯人呢?”
許可心皺眉道:“怕是死的七七八八了。我數了下,一共二十間牢房,里面靠墻處有一張石頭壘砌起來的石板床,床上都躺著人,但沒有一個動彈的。”
易罡宇略一猶豫,道:“山哥,你去上面盯著,以防有獄卒前來換班。”
萬重山不干,道:“盯個鬼,有弟妹在此,來多少獄卒都是被砸暈的下場。趕緊的,看看劉麻子關在哪間牢房?”
易罡宇無奈,只好跟萬重山一人一邊,對著一間間牢房里大聲喊著“劉麻子!劉麻子!”
兩人一連喊了七八間牢房,都沒人應答。
許可心心急,等不得,對易罡宇道:“過來,把【傾城】借給我照明一下,我馭劍飛行過久,真元不繼,我可不想掉進這臭水溝里。”
易罡宇信以為真,連忙把【傾城】奉上。
許可心瞇眼一笑,二話不,直接一刀砍在牢房鐵門上,“叮!”的一道脆響,鐵門上雞蛋粗細的鐵鏈鎖應聲而斷。
易罡宇驚呼一聲,捂嘴不敢直視【傾城】。
許可心笑道:“赫連真吾的大殺器【傾城】,別這般粗細的鐵鏈,就是一座鐵山,也跟砍瓜切菜一般,速速拿去,把牢房鐵門一一砍開,進去細細辨認。你們兩人如此嘶喊,也不嫌口干舌燥么?”
易罡宇連忙接過【傾城】,細看刀身、刀鋒,果然毫發無損,于是放下心來,叫上萬重山,從頭開始,一路砍瓜切菜。
兩人一連查看了十三間牢房,里面的犯人個個都是骨瘦如柴,而且死去多時,更有個別的,已經開始發臭。
易罡宇雖然不認識這些死去的犯人,但心里也不太好受。不管這些人生前做過什么?但在這鎮之上,斷然做不出那些人神共憤的大罪大惡,如此這般死去,著實沒有尊嚴。
許可心馭劍跟著,給予照明。
當易罡宇打開第十四間牢房后,看到躺在石板床上已經氣絕的犯人,一起傻了眼。
無他,這死去的犯人,赫然便是二狗子。
易罡宇唯恐看錯,借著【傾城】的光芒再次細看,不由得驚駭道:“這怎么可能?!山哥,這是二狗子啊!”
萬重山也是不敢置信,一把抱起二狗子,來到外面走廊,在許可心巨劍發出的金色光芒照射下,終于確認無誤,不禁虎目血紅,怒吼一聲,道:“真是二狗子!他明明通過了幻劍宗的試煉,而且還是內室弟子,怎么可能會死在這里?一定是楊安倍那頭老畜生干得好事,老子這就去宰了他!”
許可心震驚不已,問道:“這就是那試煉臺上衣衫襤褸的少年嗎?”
“是他。”易罡宇很是難受,喃喃道,“這沒有道理啊。”
萬重山直接把二狗子的尸體往易罡宇手里一塞,大踏步就往外沖。
“山哥,等等......”
“等個屁!老子要去殺人。”
易罡宇心想這事情詭異的很,只怕沒有那么簡單,但自己又攔不住萬重山,只能對許可心道:“可兒,攔住他。”
許可心道:“為什么要攔?這事兒就算不是楊安倍干的,也肯定脫不了干系。”
易罡宇道:“楊安倍家里有三名試煉師,山哥前去,無異找死。”
許可心道:“也對,我倒是忘了。”
于是回頭喊道:“山哥,先把這里的事情辦妥了,楊安倍那邊,我到時陪你一起去,那三個試煉師,你現在可打不過。”
萬重山絕不回頭,厲聲道:“打不過也要打,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許可心擠了擠眼,道:“山哥一腔熱血,鐵了心慷慨赴死,我也沒法子嘍。不如我們兩個先把這里的事情辦了,一會去楊安倍的家里替他收尸,再送到他師傅那里去交差。”
易罡宇沒搞明白許可心的用意,只是急促喊道:“山哥,等埋了二狗子,我們就把這事查清楚,如果是楊安倍干的,我就親手殺了他替二狗子報仇。”
萬重山站住,回頭道:“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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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六月。蹲在溪邊被太陽曬得跟炭塊似的二狗子,兩眼眨都不眨一下盯著在溪水里扎猛子的易罡宇,好奇問道:“罡哥,為什么每次你捉的黃魚,總是最多的?”
易罡宇剛從溪水里出來,嘴里咬著一尾黃魚,手里還抓著兩尾,聽到二狗子發問,便把手里的黃魚扔到岸上,再取下嘴里咬著的,笑道:“二狗子老弟,這條依山而下的溪里,本來可沒有這么深的坑,全都是我一個個挖的呢。每年開春,黃魚成群結隊從淚眼河一路逆流而上,一部分進入這些深坑,便停留下來嘍。”
“這個我知道,大家伙也都從你挖的坑里捕魚,但還是沒有你的多。”
“好吧,我告訴你算了。”易罡宇道,“我在上游處挖了一條道,直通我宅子后面的大池塘,一部分黃魚游到岔道口,不知不覺就錯了道,跑到大池塘里去了。”
二狗子越發好奇,追問道:“這條溪一年到頭都在流著,你那口大池塘老是進水,不會滿嗎?滿了魚兒不都跑了么?”
易罡宇上得岸來,一屁股坐在二狗子身邊,撿起一根樹枝,在泥地上比劃,道:“二狗子老弟,你看這個大圓圈呢,代表我的大池塘,這上面一條線就是連通溪的岔道,在這下面呢,還有一條岔道,又折返回溪。我只要在下面岔道口放置一面竹子編織的欄柵,縫隙到黃魚跑不出來便可。”
二狗子瞪眼道:“罡哥,我知道了,這樣一來,你那大池塘里的黃魚就一年比一年多,你只要弄一張漁,隨便撒一下,就滿滿的。”
“聰明。”易罡宇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笑道,“我那大池塘里黃魚其實并不多,這些年大家都指望著捉點黃魚貼補家用呢,這樣下去,不要多久,黃魚怕是再也不來了。哎......你要是想偷個懶,就去我那捉吧,不過不要告訴別人。”
二狗子認真道:“那不行,我就在溪里捉。罡哥,我一能捉到十來尾黃魚,除了自家吃,其余的就養著,等到逢五逢十趕集,就拿到鎮上去賣,一次能賣好幾枚玄武銀珠呢,一個月下來,多的時候能有三十幾枚玄武銀珠,全部交給我爹娘嘍。”
易罡宇眉開眼笑,道:“二狗子,你爹娘這是在給你存媳婦本呢,嗯......你今年差不多十四歲吧,再過兩三年,就能娶媳婦,跟哥偷著,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二狗子搖頭道:“沒有,看上也不要。”
易罡宇好奇問道:“為什么?”
二狗子臉上立刻泛起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認真道:“罡哥,我爹娘身子骨不好,得吃藥,還得吃些補身子的才行。我還著呢,不急。”
易罡宇輕聲嘆息,點了點頭,道:“二狗子老弟,明我告訴你捉泥鰍吧。”
二狗子驚喜道:“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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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罡宇抱著二狗子冰冷僵硬的尸體,想起這些往事,忍不住就淚濕眼眶,再想到二狗子的爹娘,年紀不過六十,卻已經是白發蒼蒼、老態龍鐘,好不容易等到二狗子時來運轉,又成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猶如刀割。
萬重山再問一遍:“當真?!”
易罡宇眼神突然間變得冷峻,看著二狗子不甘閉上的雙眼,咬牙道:“一刀之事。”
許可心就在這一剎那,驚駭地發現,易罡宇這眼神,就像是翱翔在數百丈高空中凝神搜索地面獵物的一只老鷹,又像是奔襲百里饑腸轆轆卻面臨生死危機時的一頭野狼。
更讓許可心驚駭的是,原本死不瞑目的二狗子,就在易罡宇出“一刀之事”后,緩緩閉上,兩行血淚順著臉頰流淌而下。
萬重山大步過來,一把接過二狗子的尸體,道:“兄弟,你繼續找劉麻子,老子先把二狗子的尸體放到干燥地方去,活著遭罪,死了不能再被糟蹋。”
易罡宇點了點頭,提著【傾城】一路砍門,一路尋找,直到最后一間牢房,才總算是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劉麻子。易罡宇輕呼數聲,劉麻子微微睜眼,嘴唇蠕動,想要點什么,卻到底虛弱到什么也不出來。
易罡宇抱起劉麻子,來到外面,把脈片刻,對許可心道:“可兒,劉麻子怕是不行了,我得帶他去找大師傅救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等等,你抱著他一路跑過去,萬一被人看到,豈不麻煩。”許可心摸出一顆紅色丹藥塞進劉麻子嘴里,旋即輕扣劉麻子左手脈門,輸入一道仙家真元,道,“這是【續命丹】,可保他不死。你先帶他出去,我要一把火燒了這骯臟之地,也算是給這些死者一個歸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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