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像并沒有多少緊張?” 正在擦拭著墨玉色長槍的少年并沒有因為身后那人的話語而停下自己手上的活計,只不過他那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在聽出那個人的聲音之后出現了一絲復雜。 “我應該緊張么?”擦拭著長槍的姬宮涅放下用來擦拭兵器的抹布,從坐著的冰面上站了起來,持槍的右手微微一顫,那把比他自身還要高出少許的長槍竟然猶如游龍一般抖出了無數虛影。 “你當然不應該。”自出名之日起便一直未曾褪下身上玄色衣飾的男子臉上輕笑,將一直背負在身后的雙手放到胸前,下一瞬,也不知道那一把通體黑色的九尺長槍是如何出現在這一方地之中的,徒然被姬北溟給握在雙手之中。 “你是我的侄子,從八歲開始便隨我學習槍法。如果你對上只不過才是我們姬家家臣之子的對手就心生緊張的話……恐怕我會對你真的失望。” “不知道你哪來的臉面會我是你的侄子。”姬宮涅看著那把和自己手中長槍幾乎有九成相似的純黑色長槍,眼神中有些隱隱的憤怒和不忿!還有的,是他瞳孔之中占據著大半的無奈。 那把通體純黑色的長槍名為“北溟”,是他的母親也就是姬北溟的親妹妹在北溟之地經過十年的采集才取得的冥鐵所打造而成。每當他看到這一把長槍,他都會為自己的母親,眼前之人的親妹子而感到不值。 “我的臉面?”姬北溟聽著姬宮涅那大逆不道的話語,眼神非但沒有一丁點的憤怒,反而是有了幾分贊賞。 “我的臉面從我十三歲開始便一直是用我自己的雙手所獲,即便你認為我沒臉沒皮,但是在這北溟海,在這整個不悔界之內又會有多少人會覺得我沒有臉面?” 姬宮涅默然。他可以隨意的嘲諷姬北溟的一切,因為在他的內心里他認為眼前的男子對他的母親有著無法彌補的虧欠!但是他卻不能夠反駁姬北溟的話語,因為他眼前的這人,從十三歲獨自一人前往無悔大陸之后便未曾經歷過一敗。 “好了,你還要準備發(fā)呆多久?” 姬宮涅聽到姬北溟的這話,抬頭看著那名不過是隨意的持槍便已經有著一股莫名氣勢的男子,眼中所有的情緒都不禁緩緩散去,最后他的整個黑色瞳眸之內,只剩下了姬北溟的身形。 兩個時辰對于大多數人很漫長,對于姬宮涅自然也是同樣。當他不知道多少次被姬北溟的槍桿擊倒在地上之后,姬北溟看了看色,握著長槍的右手微微一握,這把黑色的長槍便仿若從未在這世間顯現過一般消失在了姬宮涅的眼前。 “今你被我擊倒了七十六次,比上一次要少三次。” “我知道。”姬宮涅感受著全身上下的酸痛和疼楚,艱難的用長槍的槍桿當做支架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姬宮涅感受著自己身體因為達到了極限而不斷的微微顫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wěn)定的道:“明日的交手我希望能夠公平。” “公平?”姬北溟聽到這話,臉上竟然罕見的露出了一抹嘲諷。 “你如今不過十二歲卻已經是馬上要踏入辟宮境的修者,而明要和你交手的那人今年十五歲也不過是剛剛踏入開靈境的巔峰,你們相差三歲,境界上卻是你比他還要高一些,你覺得對于他來公平么?” “他自幼修煉的功法只不過是北溟海入門級別的功法之一,而你自幼修行的卻是我北溟海三大真?zhèn)髦坏摹┗恕瑥撵`力渾厚和純度來你不知道比他高出凡幾,你覺得對于他而言可算公平?” “你從八歲開始便隨我練習槍法,而他如今不過才練劍三載,你可覺得公平?還有,他不過姬家一家臣之子,修煉的資源豈能和你相當?他可有墨老這般的人物為你在修行之路上指點迷?” “這一切,你可覺得公平?” 姬宮涅在一開始聽著姬北溟話語的時候還有著幾分爭辯的想法。可是當他聽完姬北溟反問他的四句話以后,他竟然只能夠閉嘴不語。 “你的沒錯。”沉默了一會的姬宮涅對著一直站在原地等待著他回答的姬北溟開口道。 “我和他的這一場決斗本身就不公平。即便是他的身后站著那一群不喜歡的人,可我從一開始的起點就比他要高出太多太多。”少年微微嘆了口氣,抿了抿嘴唇。 “我知道你明日不回去觀戰(zhàn),我知道有墨爺爺在,他們即便是想要動什么手腳也不可能成功。” “不。”姬北溟看著有些自嘲的姬宮涅,眼神之中帶著幾抹猶豫,但是這幾抹猶豫只不過是在他的眼中停留片刻便隨即消失不見了蹤跡。 “明日不僅僅是我,墨老也不會去觀戰(zhàn)。” 少年微微一愣。然后隨即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憤怒!然而這一抹憤怒不等他開口發(fā)泄,就像是那開了口子的氣球,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便隨之癟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即便是你們知道明的決斗他們會做一些動作也不會加以制止是么?”姬宮涅閉上眼睛,他需要冷靜的想一想姬北溟這句話的意思。 他不相信姬北溟。但是他卻相信那一名自幼便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相信著自己從喊到大的那名墨爺爺。他相信墨爺爺不會害他,所以他要想清楚,為什么明墨爺爺會在明知道那群人要做一些安排的時候依然還不觀戰(zhàn)。 “你的沒錯。”姬北溟轉過身來,看著此刻已經將近黃昏的落日,看著那染上淡淡金黃色和橙紅色的冰面和云朵,目光簡直平靜的有些讓人害怕。 “在我們看來,你們兩個孩子之間的決斗本身是你占據著相當大的一部分優(yōu)勢。既然如此,那明日他們做一些安排也是為了真正的公平。” “其實在你們看來,這一次的事情不過是對我的一次考核罷了……對不對?”姬宮涅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他的臉上在這一刻擠滿了苦笑。 “對于你們而言,這一次的挑戰(zhàn)不過是一個引子。一個讓你們測試一下四年來在我身上所得到的結果的引子,我的有錯么?” “你的很對。”姬北溟依然背對著姬宮涅,聲音不知為何竟然不似平時那般平靜,話之時的語氣中,竟然包含著幾分莫名的感慨。 “當年我封印你母親的時候就對你過。如果你想要好好活著,最好這一輩子就不要繼續(xù)修煉,當個平凡的普通人過完這一世。可既然你當年選擇了繼續(xù)修煉下去,那你就應該在那個時候就知道遲早有一你要面對的一切。” “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姬宮涅這一次少有的沒有再對姬北溟冷嘲熱諷,也沒有再跟其針鋒相對。 早在姬北溟轉身的那一刻起,少年的臉上便已經有些微微的觸動。 “我知道這些年來你為我做的并不只是我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可我心里依然還是在恨你。因為你是我母親的親哥哥,也是我在這世上除了母親之外最親近的……舅舅。” “我知道你怪我沒有保護好你母親。我也從來沒有辯解……” “你不用道歉。”姬宮涅打斷姬北溟的話語,他看著姬北溟的背影,第一次露出了如此認真的表情。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現在還活著,讓我母親還活著。給了我們母子還有相見的機會。僅此這一條,于我而言就夠了。舅舅。” 這是姬宮涅在北溟海的五年來第一次喊出這兩個字。 就當姬宮涅喊出來這兩個字之后,原本背對著姬宮涅的姬北溟一瞬間仿若雷擊直接愣在了原地!很少有人見過姬北溟失態(tài)的模樣。因為早在很多年前,能夠接近姬北溟的人物,就已經寥寥無幾。 但就是那些見過姬北溟失態(tài)模樣的人物,恐怕也從來沒有見過姬北溟此刻的模樣! “我……已經讓墨老備好了藥浴,明我依然還會讓墨老備好。我希望你能夠” “我明一定會去泡的。”姬宮涅對著那個黑色的背影露出了一個微笑。 “泡澡這種事情,如果不能夠在水熱的時候泡泡,那可就太浪費了,你對不對?” “的沒錯。”姬北溟沒有管眼眶之中已經泛出熒光的淚水,輕輕的點了點頭,消失在了姬宮涅的眼前。 ………… 這個世上的許多事情我們都控制不了。 就像是春夏秋冬四季里,很多人不喜歡夏冬兩個季節(jié),認為夏熱冬寒太過于極端。但是在這么多的歲月里,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改變四季交替這一件事情。 可明明今所發(fā)生的一切不用發(fā)生,因為這件事情的起因都是人為,所有的后續(xù)發(fā)展都是推波助瀾。但饒是如此,依然還有很多方法可以阻止這件事情的發(fā)生。可是能夠阻止這件事情發(fā)生的人們,都沒有出手阻止。 所以在今,他們兩個都還不足十六歲的半大孩子站在了這里。 持槍的姬宮涅。 握劍的姬弱與。 原本無冤無仇的兩人,只是因為幾個高位者的喜怒,便要在此決出生死。 高位者決定下位者的生死。 自古以來便就是如此, 站在擂臺之上的那名外姓長老看著這兩個還如此年輕的孩子,眼中不禁閃過這無名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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