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井之外,還有饅頭,街坊四鄰給文宓準備了一大包,供他在路上吃。 受三國演義的誤導,文宓一直以為是諸葛亮發明的饅頭,剛看到時險些嚇一跳,心這才幾十年的功夫,饅頭就從西南傳到了華北。 坑死人啊,鄉親們送來的饅頭還不叫饅頭,也不叫饃饃,而是叫蒸餅,還有的地方叫炊餅,就是武大郎滿大街賣的那玩意。 這饅頭自東漢就有,最初是當作祭品用過,那是因為百姓窮,沒地位,祭祖上不了三牲,只能上面塑的。 真是令人大吃一驚加大吃一頓。 同樣能令文宓大吃一頓乃至好幾頓的,還有齏菜、菹菜,也就是腌咸菜,有地方稱為泡菜。 齏菜是把菜切成細絲來腌,菹菜是把菜整棵的腌。 一旁邊沒文化的李達給文宓科普了“七菹”“五齏”的法,還夸文宓腌咸菜的手藝好。 呵呵,沒穿幫,文宓也只能呵呵。 原來,早在先秦時代,我們的祖先就研究出根據材料的不同,腌制出不同風味的咸菜,那時候某泡菜國的人還在山里當猴呢。 也別歧視人泡菜國物資匱乏,在沒塑料大棚的年代,中國各地都有腌咸菜的傳統。文宓記得時候,村里家家有腌咸菜的大缸。主要是因為那時窮,到了冬就沒幾樣青菜。 現在大棚多了,冬能買到菜了,咸菜就成了輔菜,咸菜缸也變,或者干脆消失了,麻麻再也不用擔心熊孩子跳進腌菜缸里洗澡了。 對比著古今的不同,文宓想起了鏡花緣,也許這是一次奇妙的旅行。 想著這些,文宓慢慢進入了夢鄉。 次日亮,文宓早早起身打點行裝,只有三個大箱子,壓箱底的皮貨昨已經送給村中鰥寡老者,甕簞砙罐給了家中人口多的玩伴,只留下那口殘破鐵鍋在路上使用。 房子不好送人,兩間土坯茅草屋算不上財產,留在這里算是情誼在此,即使日后回不來,也有份念想在這里,就托付給本家嗇夫照料。 馬上放著幾個麻布包裹,里面全是鄉親們送的吃食。白和三只老虎,在文叁馬上的背簍里。虎皮沒陰好,文宓自己背在身上。 李達身上背著給文宓帶來的衣服,文宓堅持穿著原來的抹布衣服離開,他也不好勸。 西晉階級制度森嚴,衣食住行將各種規矩限制的死死的,換上錦衣華服立刻便會顯得鶴立雞群,在這里不倫不類,即將離開,他不想與這里變得生分。 出行的早飯很簡單,熱幾個饃饃,熱幾個昨日宴后的菜便湊合一頓。 文宓出門時,村民們也都出門相送,嗇夫親自從井里打上一桶水,舀出一瓢來,叮囑文宓莫忘此間水土。 文宓躬身接過一飲而盡,而后做個團團揖告別鄉親,牽著馬出村子,轉過村口山道回頭望一眼,朝人群揮揮手,才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馬匹是李達他們帶來的,馬鞍是個皮墊子,坐著還算舒坦,馬鐙卻只有一邊有,叫做馬乘,只作上馬來用,一條腿蹬著,另一條腿就要懸著,很不舒服,學他們一樣用腿夾著馬,只能放馬慢行,驅馬快跑時要雙腿緊緊夾住馬身,這是控馬,是要多多學習練習的。 漢族多步兵,便是由此而來,戰馬短少,有戰馬還要多練,需要幾年時間才能練出控馬高手,腰下控馬,馬上控箭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再加上沒有馬蹄鐵,往往一個騎兵練成之時,馬蹄已經磨損嚴重,騎乘不了許久。 文宓想到自己是武將子弟,堅持要騎馬,把緇車讓給李達。 進了山,文宓便下馬步行,頭一次這樣騎馬,感覺沒有多少肌肉的大腿相當難受。古時將軍常為髀里肉生傷感,是因為長時間不騎馬,大腿上肌肉松散,漸漸肥肉長出。 幾名護衛看出他騎不慣馬,都下馬跟在后面,跟他講些騎馬技巧,在丘陵地帶騎行百里到城陽郡會很辛苦的,第一到壯武縣休憩便可以,出不其山不遠就是壯武縣。既然這古怪的郎君已經決定回京都,他們都放下心來,也不再著急趕路。 文宓跟他們邊走邊聊,才知道在晉國出行旅游是很困難的,官府一般只在縣府里設有驛站,尋常鄉間十里一亭,只是維護地方治安的所在,不負責接待往來行人。 晉國的主要交通線還是延用著先秦馳道,一般每二十里設有一傳舍,為傳遞官府公文而設,偶爾接待往來官員,勛貴,條件極差,勉強算個安身、歇腳、補給之所。 出門遠行,為了安全只能沿大路行走,因此每日行程有限,士族、官員有館驛住,平民商賈只能拼運氣住客舍,運氣不好露宿街頭也是常事。 文宓等人要去壯武縣走官道,還要先出不其山。 沿著山腳一路向北,轉過一道山崖時,聽到空中一陣鷹唳,抬頭看時,只見兩只飛鷹在山崖邊不停盤旋,唳鳴不休,一叢枯草樣的東西自山崖墜下,飄飄蕩蕩落向眾人身前不遠處。 文叁緊盯著枯草,往前飛奔,好容易才接住。 再看山崖上,一個矯健的身影正攀援而下,在石縫草木間來回跳躍,身手極其敏捷。 眼看著離地面只有兩三丈高,兩只飛鷹俯身沖下,那人揮刀驅趕,卻被當前一只飛鷹靈巧躲過,在他攀住山崖的手上狠狠啄一口,那人慘叫一聲,倒摔下來。另一只飛鷹緊追不放,在他面門又啄一下。 那人慘叫著摔落下來,在山崖間突起的石頭上撞一下,摔在山路草叢間。得勝的飛鷹見到地上人多,唳鳴幾聲,扶搖而去。 文宓幾個來到那人身前,發現他居然還活著,左眼已被飛鷹啄去,眼下被啄下一大塊肉,血乎乎的,隱約已經露出臉頰骨來,兩條腿已經摔斷,動彈不得。 那人見到文宓幾人提刀持弓而來,抓起手邊的刀,口中喊道:“諸位壯士救我一救,日后定有厚報。” 文宓看看他的傷勢,道:“你不必害怕,我們只是路過。還帶著些草藥,這就幫你治傷。只是你可不可以先把手中的刀放下,我等若是用強,你拿刀也沒用。” 旁邊護衛聽了一起哄笑。 那人看出他們沒有惡意,訕笑著把刀扔在一邊:“壯士莫怪。某一人行走在外,總要加一份心。” 文宓也不怪他,讓文貳上來給他敷藥包扎,再吩咐文壹,文肆從路邊斬些樹枝,準備將他的兩條傷腿固定結實。 這功夫,文叁把那團枯草拿了回來。 文宓一看,這是個鷹巢,里面一大一兩只剛孵出的雛鷹,還有一顆鷹卵。 文宓拿起鷹卵對著太陽望望,蛋里雛鷹已經成型,估計很快便能破卵而出,他看著那人緊張的樣子,讓文叁把鷹巢放在那漢子身邊。 文叁平日最愛飛禽走獸,文肆要殺虎崽之時,便是他出言求郎君留下的,見到雛鷹心中甚喜,只是郎君已經發話,不得不給人送過去,看那漢子盯著鷹巢目不轉睛,恨恨道:“你且放心,我家郎君看不上你這寶貝。” 文家人都知道他這愛好,一起哈哈大笑。 那漢子也聽出文叁的意思,沒想到遇到的還是士族,訕笑道:“壯士哪里話,某還要多謝郎君高義,相救之恩自當厚報,只是此次進山盜鷹也是迫不得已。待明年某養好身子,再來一次,定多取幾只,送到府上。眼前這幾只鷹關系到族人前程,實在不敢做主。” 文宓擺擺手,笑道:“聽你口音也是本地人,鄉鄰之間出手相助用不到一個謝字。” 那人聞言,又上下打量文宓一番,只見這十五六的少年人和自己一樣的獵戶裝扮,面容微黑,手上有繭也是常射獵的,不像是貴人子弟。 身邊的四個大漢,倒是一身勁裝,武弁打扮,頭上鏷頭,腕上窄袖,腰束板巾,腰間掛刀,看打扮像是前日來家里的武勛家族中的護衛。 后面還有一位四五十歲的老者,一身仆役裝束。 見眾人的形止,猜到少年人才是正主,心中雖有疑慮,卻不便多問,聽他之言也放下心來,口中不住稱謝。 文宓給他包扎停當,讓護衛把他放到緇車上,這才上路。 文叁湊在那人身邊著話,討教些獵鷹技巧,這才得知,那漢子名叫洪七,家中世代捕鷹販賣為生。 前幾日有貴人上門強行買走家中幾只蒼鷹,又強要幾只雛鷹。來人有官府皂吏跟隨,他們得罪不起,再加上雛鷹可以抵歲帛,族長遂安排族中男丁三兩個一起搭伴,連夜入山尋找。 深山幽谷之中,哪有那么許多飛鷹,卻有許多的虎狼野豬,洪七在尋找鷹巢的路上,遭遇惡狼,伴當命喪狼吻,他逃到山崖上才得以脫身,老有眼,萬幸在這里找到一個鷹巢,卻不料筋疲力盡之下被飛鷹圍攻,摔了下來。 左擎蒼右牽黃,古時勛貴子弟的業余生活也就這些。只是苦了這些獵鷹人,千辛萬苦才能誘捕的成年蒼鷹,好容易熬熟養成準備轉賣,卻被輕易奪去,只因貴人一句話還要舍生忘死的奔命,奔波于山崖之間。 苛政不只有永州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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