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宓不心抄襲一首歌，幸運的是，不用擔(dān)心原作者來收版權(quán)費，看著一臉期待的主簿，提起筆正要寫字，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有年月沒用過毛筆。    他苦笑著敲敲腦袋，從懷中取出鑰匙，將歌詞寫在女墻齊胸的垛口上，寫完之后，長舒一口氣，兩世為人，自己這一手好字還沒荒廢。    一首歌從上到下，從左往右，一氣呵成，用一把鑰匙在夯土墻上寫得那叫一個漂亮，那叫一個瀟灑飄逸。    那主簿皺著眉頭仔細看，時而點頭贊嘆，時而蹙起眉毛，看文宓寫完，忍不住道：“郎君贖罪，這有幾個字在下并不認得，勞煩郎君親口授予在下。”    不認得字？主簿是專業(yè)的筆桿子，怎么可能不認字？    文宓仔細檢查一遍，沒有錯別字啊，這歌詞簡單得很，也沒有生僻字。    他剛想話，猛地又把嘴閉上。    孩他娘失蹤，丟了大人了。    枉他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練出這一筆好字，卻用錯了地方，出了大丑。    剛才一時興起他只顧著展示書法，在隸書盛行的時代，他的楷書確實有過人之處，可他忘記了，晉國是用繁體字的。    主簿不認得是真不認得，這是給了大面子，因為主簿看來，文宓是個寫了很多錯別字的文盲。    文宓恨不得把頭插進城墻里，只好厚著臉皮，一字一句讀給主簿。    看著主簿謄抄出來的字，他覺得鉆墻縫都不足以遮羞，簡簡單單一首歌，他寫錯了一大半字。    這邊主簿剛寫完，四個斥候從南邊飛騎而至，算是給文宓解了尷尬。    遠處煙塵起，驚鳥散，流賊沿著大路緩緩而來。甄德等人沒時間調(diào)侃文宓。    斥候飛騎進城，城外打掃戰(zhàn)場的義民跟著退回城內(nèi)。    軍士在吊橋前擺好拒馬槍后退回，吊橋隨之收起，城門緊閉，塞門刀車被推進城門洞，軍士與義民兵上城備戰(zhàn)，文家四個護衛(wèi)再次圍攏在文宓身邊。    沒有電臺指揮，沒有步話機呼叫，只有認字旗招展。    文宓近距離觀賞著泠兵器時代的軍事指揮藝術(shù)，見識了宿衛(wèi)軍精兵之間默契的分工協(xié)作、令行禁止。    流賊這次來的整齊，不像前番亂糟糟走成一團。    文宓想起審訊賊人得來的情報，那賊首畢通是行伍出身，又任軍曹一職，早年是上過軍陣的，這次居然能將流賊約束住，若是由他帶騎兵偷城，不得會與宿衛(wèi)軍騎兵有一場惡戰(zhàn)。    文宓想到這里轉(zhuǎn)頭看看敵樓上隨風(fēng)晃蕩的畢征首級，不知此時畢通見了畢征無頭尸體會作何感想，他兄弟為他不惜破家千戶，不知道他會怎樣為兄弟復(fù)仇。    文宓正思索著，便看到有一騎飛奔而來，在城下打個轉(zhuǎn)，將一支箭射上城頭。有軍士撿起來送入敵樓，過不片刻，便有人來請文宓過去。    那射箭的賊人正是畢通，箭上綁著一封書信。    信中寫得都是尋常套話：要求城內(nèi)之人獻城投降，交還畢征首級，交出射殺他兄弟的人，城外之人可以考慮放公主出城，否則殺入城中，雞犬不留。    文宓就是畢通點名要的那位，呵呵笑著看完書信，計上心頭，道：“甄公，賊人提的條件不錯，不如便答應(yīng)下來。”    甄德等人聞言都驚訝地看著他，這信中可是點名要他首級的。    文宓慢慢道：“如今坐困此城，等待援軍需要時間，不妨告訴賊人，城中需要時間查找射殺他兄弟的軍士，這樣把事情拖到明日，等明日把他們騙出來談判，在下找機會用強弩遠遠射殺兩個賊首。只要僥幸得手，明日賊人群龍無首便不能攻城。聽甄公青州軍有騎兵，我等多堅持一日，等到援軍的希望便更大。”    文宓先前有點后悔射殺畢征，如果畢征不死，宿衛(wèi)軍只是擊退賊人，那沂山賊很可能碰上硬骨頭之后便腳底抹油溜了。想想畢征能為兄長，帶著數(shù)百沂山賊殺進縣城，那畢通帶著賊人為弟弟報仇攻打淳于便不難理解。    不過，打家劫舍的流賊變成攻城略地的叛軍，這屬于戧行，流賊不是軍隊，畢通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讓他們變身陷陣營，流賊沒有攻城器械，而且強攻城池的傷亡是流賊承受不起的，有流賊會跟畢通打家劫舍，卻不會有多少流賊愿意死命攻城。    想要打擊流賊的氣勢，斬首行動仍是首選，賊首一死，流賊便是一盤散沙，即便是重傷賊首，賊人的士氣也會大大消弱。    文宓決定一條道走到黑，繼續(xù)用斬首行動，他不信射殺三個賊首之后，賊人里還有人出來領(lǐng)頭，如果真那樣，他就掏槍去踹營。    張環(huán)想了想，道：“大郎，射殺匪首這功勞向來是首功，都會記錄在冊。畢通也是軍中之人，怎會不知我們這是借口？”    文宓笑道：“仲平兄，他知道又如何？他也知道他的手下都是烏合之眾，連襲三城遠來疲憊且沒有攻城器械，他也需要時間準(zhǔn)備，不會立刻便攻城。”    右長史郭煥接口道：“郎君的是，賊人遠來疲敝，急切間不會攻城。淳于城外雖多有樹木，制作攻城器械少也要一日。一日之后，青州援兵或可抵達，郎君為何要設(shè)計誘敵，那畢通怕是不會中計。”    文宓想了想，道：“畢通也是軍中之人，看到城上旗號便知甄公在此。他自知手下那些烏合之眾必然攻不下此城。若是我等順勢與他周旋，他或許會前來。”    左長史陸濤捻須道：“郎君之言有理，不過以某之見，不如我等據(jù)險而守避其鋒芒，郎君設(shè)計誘敵若是不能成，怕是會激怒賊人，惹其提前攻城”    文宓看看甄德，見甄德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知道是有意考校他，思索片刻道：“陸長史，若是別的流賊，不得看到宿衛(wèi)軍旗號便會逃之夭夭，可這畢通既然敢用射書進城來要回畢征首級，在下以為他是報仇心切，是想趁我等不知流賊虛實之際來借勢使我等就范。我等若是稍有遲疑，便會使此賊氣勢更加囂張。唯有借此良機，以畢征首級為餌，誘殺畢通。此事若成，賊人銳氣必然受挫，我軍士氣大漲。那時即便賊人攻城，群賊無首，再加之缺少軍器和攻城器械，我等也能依托城池堅守一時。待青州援軍一到，必將破賊于城下。即便在下失手沒射死兩個賊首，也能挫其銳氣，使其知曉我等死戰(zhàn)之心，城外賊人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只為劫掠錢財而來，一旦遇挫必將使其斗志崩潰。由此，在下以為此計不論能否成功，都可漲我士氣滅敵氣焰。”    陸濤聽罷與郭煥互視一眼，點頭不語。    甄德想通此節(jié)，仔細盤算一遍文宓的計策，問道：“老夫看那畢通也是善射之人，一定會有防備，不會輕易上前，他身著皮甲，需要軍中神射手用硬弓方可傷他。大郎，你有幾成把握射殺他？”    文宓想了想，道：“甄公只須派人出去將畢征首級放在城外，放在一箭之地以外的地方，畢通定然不會防備。晚輩有一把硬弩，能射兩百步，百步之內(nèi)能射穿兩層鎧甲，畢通必然料想不到。畢通如果親自來看，晚輩便趁機射殺。如果畢通派人取走首級，甄公便傳話出去，讓賊首來城下談判，商議退兵之事，把兩個賊首騙來。”    張環(huán)在一旁琢磨出味道來，覺得此計可行，便對甄德道：“甄公，兵不厭詐，校以為此計可行，到時多安排幾名箭手，不管能不能射殺畢通，都可挫敵鋒銳。甄公也不必回復(fù)書信，備個信封即可，等賊人攻城前再送出，那時畢通必到陣前。如若此賊不親來取畢征首級與回信，校愿為談判使者出城，誘其進入弓弩射殺范圍。”    左右長史見他二人都這么，不再話。    甄德想了想：“這倒是條妙計，當(dāng)可一試。大郎，你那把弩當(dāng)真能射兩百步？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胡言？”    文宓聽到這里不免有些遲疑。    張環(huán)看他遲疑，便從值守軍卒身上摘下弓箭，朝著城南空地拉弓開箭一氣呵成，遠遠射出去：“大郎，為兄這一箭未盡全力，射出約有一百步，百步之內(nèi)可射穿鎧甲，若是射到一百五十步，怕是要拋射，箭矢也沒了力道。你可能射到那里？”    文宓看了看，抬起手臂翹起拇指測量，張環(huán)這一箭射出約有一百二十多米。    晉國以跬步為丈量單位，一只腳邁出為一跬，兩只腳都邁出才是一步。一跬約有60厘米，一步約1.2米。    文宓在心中測算這幾日用弩箭射獵的情形，請張環(huán)盡力再射一箭，他對比兩箭間距思忖片刻，回頭對甄德：“晚輩用的是弩，這一箭可以射到兩百步外，此弩有破甲箭矢，兩百步內(nèi)能射穿鎧甲。    甄德一直注視著文宓，看他舉手測距的法子，雖不知其中訣竅，也能猜到他是得了真?zhèn)鞯模�或許真有此能。    郭煥見甄德不語，開口問道：“郎君可曾射過兩百步？”    這一來把文宓問住了。這幾日他一直用弓箭射獵，很少用弩。兩百步太遠，他也不會嘗試。    文宓見甄德與眾人依舊有疑，道：“甄公，晚輩只是曾聽師兄提起，確實未曾試過，少時晚輩把弩取來，在這里一試便知。”    “世兄？賢侄的是哪位世兄？”甄德熟知文家，不知文宓有哪位故交還在不其山。    完蛋，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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