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王府很大，遠大于都督府。    廚房跟著也大，還分前后兩院。    前院是廚房重地，后院是庫房所在，因靠著水井，洗菜宰肉便也在哪里。    廚工先前端來的豬肉和羊肉，便是后院宰殺得的。需要用時，便要去后院去取。    旁邊一直沒話的郭輝開口道：“離兄，以弟看，不如把那豕……把那新殺的豬與羊都取來，免得兄長手下這些廚工切錯了肉。”    郭離聞言沖郭輝挑個大拇指，吩咐廚工速速把豬羊都取來。    都取來？吃得完嗎？要把甄德和王凱撐死？    文宓看著笑得高深莫測的郭輝，沒來由有種被盯上的感覺，難道又是一個大坑。    郭離打發走了廚工，看著面前的肉發呆，想了想又問文宓：“郎君，這兩塊肉莫非真的吃不得？何不試一試？”    這郭離是有些死腦筋還是想讓甄德吃到更好的肉？文宓還要開口解釋時，旁邊的郭輝話了：“軒哲兄（郭離表字軒哲），郎君方才不是了，這里脊肉炒？爆？最好？”    文宓聽了，心底警鈴大作，郭輝這話帶著疑問的口氣，滿滿都是探尋的鉤子。    郭離醒悟過來跟著下套，拱手道：“郎君莫怪，在下久在庖廚內，得家君傳授些技藝，自個也琢磨出一些，自學得便是烹、煮、炙、烤、蒸、爆之法，不知這炒？是何種技藝？可是郎君昨日做的那道韭菜炒雞蛋？”    “正是。”額，文宓知道晉國人還沒琢磨出炒菜來，先前失言，想留一手是留不住了，昨為了拍馬屁已經把這一手露出來了。    看來又要做先驅再把中國餐飲文化推動一絲絲了，但愿做先驅做得多了不要被當作異類才好。    郭離連忙拱手，以示敬意：“不瞞郎君，前次看郎君炒菜，在下大開眼界。往日里只是偶有見人把油熱了蘸著吃，或是夾在蒸餅里，卻委實不曾見過炒菜。前次沒來得及討教，這次還請郎君務必讓在下開開眼。”    嚯，文宓沒想到他這么好學，一時不知從何教起。    郭輝看出了文宓的猶豫，眨眼間便猜出他的顧慮。這年代講究藝不外傳，讓他教做包子的法子還是借甄喜的推動。    就這一事，他要想把今日學到的包子做法拿到京都去買，也要待甄德回京后與文俶商議之后才行。    文宓年輕不知道要好處，或者不好意思跟他們要好處，他們絕不能因此便白白得了便宜，私自把包子拿出去賣，若是傳揚出去便丟了顏面。    郭離沒考慮到這一層，看郭輝與文宓都沉默不語，笑道：“許是在下莽撞了，在下也是一時好奇這里脊的做法，還請郎君見諒。”    文宓回過神來趕緊擺手道：“大管事誤會了，在下是許久沒料理過這些食材，適才一時走神……是回憶這菜的做法。”    文宓想編個理由搪塞過去，見他二人臉上猶有探究之意，轉念一想，覺得可以炒兩個菜試一試，一來看看自己的手藝有沒有問題，二來試探一下晉國人對油膩的炒菜能不能接受，這關系到他在晉國餐飲業的前途。    文宓想到此處，開口道：“其實炒菜之法并不出奇，便是用旺火熱鍋快速將食材烹制出來，這法子與烹煮不同，不是用水，而是用少量的油。”    郭輝與郭離見他出來，都喜出望外，認真聽著。    文宓也不再藏私，再看一看這里脊肉，道：“單憑口，在下恐難以清。眼下等著那邊的肉送來也是無事，不如便由在下用這兩塊肉做兩道菜出來給二位管事嘗嘗如何？”    “如此甚好。”郭輝得償所愿，舉手點贊。    “不知郎君準備如何炒菜，在下可能幫得上忙？”郭離更是開心，搓著手便準備立刻幫忙。    “這個……待在下仔細想想”文宓也是一時意氣，做菜還行，背菜譜傳授技藝還是算了。    眼前兩塊都是里脊，還都是上好的，拿來做豬排、羊排都行，只是這太有技術含量了，還不是炒菜，沒必要賣弄。    文宓看到豬里脊的第一眼就想起了糖醋里脊，只是這里沒有西紅柿，沒有番茄醬，用什么代替呢？    文宓圍著大調料罐轉悠，郭離看了，便跟在一旁介紹。    甄德對吃也是很講究的，各種名貴佐料都有，包括西域進來的胡椒。不錯，還有醋，而且有米醋和白醋兩種。至于糖，沒有白糖，郭輝指著一罐褐色粉粒是麥糖粉。    文宓嘗了嘗，這就是麥芽糖，只是粉狀而已，勉強能用。沒番茄醬就用糖醋水嘛，最多是賣相差一些。    文宓看到一罐黑乎乎的油狀物，仔細地看，這味道，這顏色，難道是？    郭離看他的表情笑道：“郎君，這可是難得之物。”    “哦，不知是何物？”文宓被這味道勾得心癢癢，好奇追問。    郭離見他要展示獨家技藝了，自家也不能藏私：“實不相瞞，這是宮中秘制的醬清。”    醬清？醬油的前身嗎？這名字不錯，醬油出自豆醬，稠的是豆醬，稀湯汁叫醬清也可以。    漲姿勢啊，原來這年代已經有醬油了。難怪先前在集市上買不到，原來秘方在皇宮。    文宓細一琢磨，覺得很正常，底下最喜歡琢磨吃的不就是皇帝嗎？那些御廚就是要想法設法讓皇帝吃好，聽漢代就有了溫湯監，一年四季給皇帝提供新鮮蔬菜，比后世的塑料大棚還先進。    郭離沒注意文宓的神色，自顧自地：“這是少府秘制而成，每年所產不多。陛下知長公主喜好以此物調味，便每年賜到府里一些。”    郭輝看文宓面帶喜色，心中好奇不已，尋常人見到此物都是驚奇，這文宓臉上驚訝之色一轉而過，如今滿是欣喜之色，似是得償所愿，似是早便見過此物。    咦，沒聽府里給文家送過此物啊。    文宓聽到郭離的話，挑個大拇指給他點贊，心中暗自得意，有醬油在，在晉國的飲食算是有著落了，炒菜沒醬油，會失五分滋味。    文宓在廚房內看了一圈，心中有了計較，便用這些做兩道菜，一道是糖醋里脊，一道蔥爆羊肉。    這兩道菜是他以前常做的，最能體現他的水平。其實，看到醬清之后，他最想做的是白菜豬肉燉粉條子，可是這道菜算是燉菜或者煮菜，不屬于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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