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宓哪里知道，長公主一早醒來，想起昨晚甄德的話，也好奇鬧到半夜的文宓會不會起床，就和自家夫君打賭。    這不是閑的嗎？    甄德也是閑來無事，便來文宓這里視察，這事自然不能讓文宓知道。    甄德本想在歷城逗留兩日，但是，來傳召的使皇帝陛下派來迎接公主的龍舟已在黃河上等候多日了。    甄德只好讓人多裝幾桶泉水在路上品嘗。    文宓又發現封建貴族的妙處，就是仆役眾多，出個遠門帶多少東西都不在話下。    原先的文宓，簡直是窮游的背包客，所有的家當只有三個箱子，一輛車就足夠了。    從臨淄出來，文宓才算享受到大少爺的待遇。    文特擔心他受苦，特意派文則跟著伺候，連吃帶用的也有幾車，出歷城時，車上食物用去不少，也能多帶幾桶水。    可跟衛岳一比，文宓又覺得自個是土包子了。    衛岳這廝居然帶了八個護衛出門，不知道是不是風流債欠得太多，怕被人拍磚。此外還有男仆四人，女仆四人，另有四個女人整日在輜車內深藏不出，除了夜宿在衛岳榻上，文宓沒聽過她們發出的動靜。    衛家出行的排場也足，足足準備十輛大車，這才是紈绔的樣子。文宓看得好生羨慕，跟張環一起多打幾桶水放在衛家的馬車上。    黃河，千年以降已經有無數人歌頌過這條孕育華夏文明的母親河。華夏民族的祖先，最早生長于黃河中下游兩岸地區，黃河流域一直是華夏民族最富饒的農耕地。    黃河滋潤著這片遼闊的土地，見證著華夏文化的進步與變遷。    一直到五胡亂華，馬背上的蠻族毀棄這里的文明，荒蕪這里土地。    漢人拋家舍業渡江求生，開始把江南經營成為魚米之鄉，這片土地因此貧瘠而逐漸沉寂，一年年開始荒蕪、衰落。    文宓一直無法理解后世對河南人有偏見，這世上哪個地方沒幾個人渣敗類？重要的是，現代的正統漢人都是遠古河南人的后裔，既然自認是華夏后裔，炎黃子孫，為何沒事總罵自己的祖先？    又跑題了，沒辦法，近鄉情怯，文宓騎在馬上，思緒如同上的風箏一樣亂飛。他眼前的晉國還算強盛，四周胡夷只能在地方作亂，還沒本事染指這片沃土。不過，這片土地依然帶有戰爭造成創傷。    東漢末年，亂世數十載，諸侯征戰不休。遼闊的華北平原，是漢朝最大的產糧地，是諸侯爭霸的必爭之地。    曹操經過所謂的群雄逐鹿，最終定鼎中原，結束亂世。可一次次戰亂讓這里十室九空，大片的土地荒蕪。曹魏經過數十年休養生息，黃河流域仍然沒有恢復她往日的繁榮。    漫遍野的青田中間，依舊殘留著幾個破敗的村落。其中無不是一間間破舊的茅屋，殘敗的土坯房。    偶有幾個有些生氣的村落，村中也多是衣衫襤褸的勞苦百姓。這些蓬頭垢面的勞苦大眾，惶恐不安地藏在門后打量路過的車隊。    鎧甲鮮明的武士讓最調皮的孩子也不敢再高聲喧鬧，衣著鮮麗的侍女讓勞苦半日的村婦自慚形穢，男人們睜著疲憊的眼睛努力看著從眼前走過的儀仗，希望能認出幾件來，作為日后槐樹下吹噓時的談資。    文宓跟著隊伍行進，腦海中滿是后世故鄉的風景，夾帶殘留著的臨淄繁華，這些，漸漸被這貧瘠破落的景象沖淡，他也沒了策馬奔騰放風箏的心思。    出歷城，沿濟水進入兗州濟北國，穿鄉過村走了一日，終于在日落前進入濟北國的郡治谷城。谷城西面有個大湖，湖水連著黃河，這里有一個很大的碼頭，是青州漕船的集結地。    兩漢時期，下大亂以前，青州徐州冀州是下糧倉，各有漕運直通京都與關中三輔之地。青州的麥就是從黃河直接運往司州洛陽，過險要的三門峽，從那里轉渭水入關中。    谷城是漕運第一站，再往下游，黃河水流緩慢，河中泥沙淤積嚴重，會形成暗灘，暗灘比那水流湍急，落差大的峽谷更兇險，無法行舟。    長公主的船隊早在這里等候，此外還有宣旨使帶來的龍舟。龍舟是皇家御用的一艘近五十米長的四層樓船，如今是長公主船隊的旗艦，侍女仆役與護衛將近兩百多人滿滿的裝了一船。    甄德將船隊中原來的大船，交給文宓和衛岳使用。這是艘三十多米長樓船，兩人帶著從人和舒蕪家人，也滿滿裝一船。    張環有點慘，皇帝陛下增派了四百宿衛軍輕騎來做沿途護衛。他這位新上任的護軍都尉，要帶著所有騎兵沿岸翼護，整日都要在馬上，甚是辛苦。    除了以前的風帆訓練艦，文宓還是頭一次乘坐這么大的木船，上船以后覺得很新鮮，四處觀看。    他早聽甄德過，晉國水軍的戰力不強，造船技術卻沒有落后東吳太多，這艘船采用風帆與船槳混合動力，三層樓船的甲板前后的兩根桅桿上縱向掛著兩面布帆。    文宓知道這是縱帆，這種帆在側風時依然能借風行駛。遇到頂頭風就需要船工辛苦搖櫓劃槳，這就是不大的船上配備六十名船工的原因。文宓參觀過船艙內的工作間后，對逆流而上的船速不再抱太大希望。    已入秋，清晨總有風起，秋風帶動風帆，七八艘船擺成一字長蛇陣，逆流而上。    黃河下游落差下，水勢緩慢，有船工輪流劃槳助力，逆流而上的速度也不算太慢。    文宓看著岸邊張環的騎兵，看看騎兵馬速，心算一番，感覺這船一個時辰能走15公里就不錯，不過勝在比坐車騎馬舒坦，除了晃一點，沒有顛簸之苦。    文宓不忍心看岸上的兄弟騎馬受罪，轉身進入艙內，尋到船工頭，問他借漁，玩捕魚。    黃河大鯉魚，肉質鮮美細嫩，縱然吃不了糖醋魚和水煮魚，來個魚湯喝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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