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裴府要先拜裴秀,裴浚原本要帶文宓去書房,不期賈充前來拜府,正與裴秀在正廳敘話,便帶著文宓去拜見。
賈充今日來,一是因為皇帝聽說裴秀請病假,派他來代為問候。二來,也是探一探裴秀為何要保文宓。他才聽裴秀說出裴文兩家關系,便看到裴浚領著一位尚未及冠的少年進來,聽裴秀介紹,才知道這位個頭不高,面色微黑,長得頗為老成的少年便是文宓。
文宓昨晚聽衛岳科普過,打下了預防針,見到賈充并不驚訝,拜罷裴秀之后,在裴秀的介紹下,規規矩矩以晚輩禮拜見賈充。
這規矩并不是恭敬,只是禮節。他聽說皇帝是采納了賈充的諫言才把府邸賜給他的,對賈充當然沒有好印象。
文宓對歷史了解不多,關于賈家了解有限,除了知道賈充唆使手下殺了魏帝,還記得《三國演義》中著名段落——周舫斷發賺曹休。賈充的父親賈逵在這一戰中敗中求勝,救出曹休。
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賈充有個大名鼎鼎的女兒賈南風,這可是被稱為歷史第一毒后的人物。
有道是欺老莫欺少,賈家老少——父女二人都惹不得,鑒于這一點,文宓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對賈充恭恭敬敬。至于舊怨,且不提君子報仇,他現在有樂呵呵的裴秀罩著,賈充想弄死他也得先笑著叫一聲賢侄。唉,賢侄就賢侄吧,小朋友遇到中年猥瑣大叔不也得叫叔叔嗎?
“晚輩文宓拜見賈公。久聞魯公博聞廣識,才達天下,今日得見,幸甚至哉。”文宓跟隨甄德一路回京,聽多了阿諛之詞,復制粘貼而已,措辭得當,表情得體,恭敬而不諂媚。
“哈哈哈哈。”賈充沒想到向來有桀驁之名的文宓竟會是如此謙恭有禮之輩,笑著起身把他扶起:“賢侄快快請起。嗯,不錯,不錯。淳于城下三箭破萬敵,不負乃父英名。賢侄莫要多禮,且請安坐。”
“魯公謬贊了,晚輩誠惶誠恐。”文宓先謝賈充,再謝裴秀,坐在裴浚下首。
裴秀饒有興致地觀察文宓,他覺得文宓應該知道賈充對文家的敵視,可這表面功夫做得不比賈充差。更有意思的是,他初次向文宓表明身份時被稱為裴公,文宓跟他談起甄德與衛瓘時,稱呼的是甄公與衛公,偏偏在賈充這里稱呼魯公,哈哈,他心里還是有芥蒂的。
賈充待文宓坐定,笑著問一句:“老夫方才聽季彥兄說起才知道,原來無用山人先生竟是季彥之表兄,賢侄來京都日久,為何不早登門問安?”
這是起疑心了嗎?文宓早有準備,是準備應付裴家人詢問的:“魯公莫怪,晚輩不孝。家先傅故去后,晚輩只是將家先傅留下的典籍仔細收好,唯恐損毀,并不曾翻閱,實不知家先傅與家世叔的關系。”
賈充輕捻胡須,追問道:“哦,尊先傅在世時也不曾提及?”
“不曾提及,家先傅許是見晚輩年幼,不曾多提及家事。如若不是意外,家先傅或許會想待晚輩長大一些再提的。”
賈充聞言嘆道:“羈旅他鄉而終不得還,實乃人生之憾事。”
裴秀把話接過來:“公閭不知,愚兄昨日讀到伯先兄遺下的書冊,才知他寄情于山水之間,流連忘返,早有終老他鄉之念。唉…”
“唉。伯先表兄得償所愿,季彥兄莫要傷懷。”賈充勸罷裴秀,轉頭對文宓說:“如今你回轉京都,伯先兄獨在不其山中,四時三節無人祭拜,這可如何是好?”
“稟魯公,晚輩回京只因離家日久,家君思念。此次回來的匆忙,未敢驚動家先傅。晚輩原準備在京都安定了,再送家先傅還鄉。”文宓昨日已跟裴秀說過此事,晉國規矩跟后世一樣,一講究尸骨還鄉,二講究四時掃祭,讓尊長孤身埋骨他鄉,非是晚輩孝道。
裴秀看賈充還要問,接過話來:“公閭,小言賢侄所言極是。他尚年幼,輕易不能遠行,不宜帶伯先兄回鄉。不過,他孝意至誠,此次已將伯先兄牌位帶回。”
“如此甚好。”賈充點點頭叮囑文宓:“恩傅如父,賢侄記得要另起祠堂供奉伯先兄的牌位,待祠堂建好,老夫便去祭拜。”
“晚輩謹遵命,謝魯公。”文宓知道他是沖裴秀的面子,規規矩矩致謝。
“哈哈哈哈,賢侄不必多禮。”賈充很享受文宓的恭敬。
“哈哈哈哈。”裴秀跟著輕笑,笑罷不露聲色地說一句:“賢侄自是要謝公閭的,若不是公閭提奏,陛下怎會將這府邸賜給你?你如何能入得太學。”
額,文宓聞言心中一驚:師叔這話幾個意思?這么和諧的會談上為何突然提這不愉快的話題?去太學就算了,除了坑我,算不得太壞的主意。可賜這文府明顯是個大坑,文家快被坑死了,不罵賈充就是我有節操了,還要道謝?
文宓略一遲疑,旋即恢復笑臉,不管裴秀為何拉仇恨,這面子是要給賈充的,當即加上幾分笑臉,起身行禮:“世叔說的是,幸得魯公美言,晚輩才得以沐浴天恩。晚輩在此再謝魯公照付。”
賈充也沒想到裴秀突然提起這話,心中也是遲疑片刻,看文宓幾乎感激涕零的模樣,壓下心中尷尬,看文宓沉迷于富貴之中而不知,心中也不介懷:“哈哈哈哈,賢侄多禮了。若是早知賢侄與季彥兄有舊,老夫便會再多多提奏這賞格。”
文宓聽了再三道謝,這才落座。
“小滑頭。”裴秀輕捻袍袖,給文宓個評定,不露聲色繼續看文宓與賈充答對。他早將文宓方才那一遲疑看在眼里,心說:看來這賢侄早看出恩賞中的貓膩,心中對賈充怕是有怨懟。不過,小小年紀養氣功夫倒是不錯,心懷不滿,臉上未現不快,言辭禮節也沒露出太多端倪。只是未免太過殷勤一些,比昨日見老夫還殷勤,這做戲做得稍微有些過。
文宓哪知道一不小心便中了裴秀的套,被相了一把。
他現在全身心應對賈充的垂詢,又要顧及裴秀,力爭做得面面俱到,卻不知表現出了超出年齡的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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