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晉國太學院承襲漢魏舊址,占地大,學生多。
太學院在京都外城的勸學里,諾大的里坊只有一個太學院,大小房舍三四百間,里面有博士與助教工作區,教學區,學生休息區和飯堂,除了沒操場,跟后世大學差不許多。
據說東漢太學院最多時有學生兩萬,東漢亂世時,董卓攝于諸侯兵威焚毀洛陽,太學跟著被毀。
曹丕登基后重建太學院,發展到現在已有太學生四千多人。這里是晉國最高學府,晉國勛貴子弟,博學多才的學子都在這里讀書,是晉國官方人才培訓基地。
這是裴浚一路向文宓科普的,文宓不想跟裴浚一起來,據說入學時會被考校學問,問題回答不出太丟人了。
可這是裴秀的命令,裴浚也是不得不來。
太學祭酒是名士荀紹,出自潁川荀氏,學識極博學,其他博士也多是德高望重,德才兼備的高官大員,裴秀也是其中之一。
荀紹今日來得晚些,剛進門便聽說裴公家的郎君裴浚來到太學,荀紹猜到是裴秀提起的那位徒侄要來入學,便停在中門往外看。
文宓跟在裴浚后面,正欣賞太學內屋舍景致:到底是高等學府,學院內裝飾雅致,文學氣息濃厚,只是天公不作美,方才還萬里無云,眨眼間東南方便有大片烏云飄來,看來今日入學不是吉兆。
文宓心中才嘀咕完這句話,便看到中門外站著一位名士,只見他頭戴一頂四柱梁冠,身著黑色袍服輕玉帶,腳蹬高履。左手托著書卷,右手輕捋花白長髯,正目光炯炯打量自己,只一眼便看出這是位極方正的先生,難怪烏云會遮住太陽。
裴浚上前拜見,文宓聽說這位就是校長,哦,不,現在叫祭酒,連忙執弟子禮拜見。
荀紹早聽說這少年精通音律,書法了得,見他淡定自若的樣子,問道:“五經之中,你學過哪一門?”
五經?為什么不是四書,文宓以為先生會考校論語,昨夜特意惡補一陣。五經是什么,只記得里面有春秋,可我也不是關羽,沒讀過這個。
文宓把心一橫,答道:“學生受業稍晚,沒讀過五經。”
荀紹不免有些失望,又問:“你精通音律,可讀過詩經。”
文宓聽了眼前一亮,這個讀過,是臨淄城出丑以后抱的佛腳:“學生自學過幾篇。”
荀紹臉上失望之意更濃,再問:“風、雅、頌,你擅長何類?”
文宓要哭了,這先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怎么不直接提問背誦。他只顧著背關雎,沒有仔細看《詩經》。一時心急,連忙向裴浚求救。
裴浚也覺得丟臉面,這才明白他老爹為何堅持讓他來送,只好說道:“荀先生有所不知,在下這學弟一直追隨先表舅在深山中學藝,只開過蒙學,粗通書法,未曾研習五經,詩經也是他自學過幾篇。”
荀紹滿臉失望,問道:“詩經之中,你能否選一篇熟識的背來。”
文宓長舒一口氣,總算有挽回面子的機會,趕忙將關雎背出來。
荀紹這才點點頭,對裴浚說道:“元才自回去稟報裴公,老夫收下這學生了。”
文宓聞言巨汗:早知道就不背了,聽上去你像是敢抗詔拒絕我入學的。丫丫的,不早說。入學考試就這么完了?麻煩給張卷子,我考個零分給你看。
裴浚告辭離去,文宓跟在荀紹后面去講堂。
荀紹走了幾步停下來,問道:“老夫聽聞你還有名號,不語笑笑生,可是尊先傅所賜?”
文宓自然不好扯出蘭陵笑笑生來:“不語笑笑生不過是學生與友人的戲言。學生文宓,蒙得家先傅賜下表字小言,號不語居士。”
“小言?如何寫?作何解?”荀紹想了想,問道。
文宓只好給他解釋:“家先傅常教導在下沉默是金,要謹言慎行,少語乃至不語,以此修身養性,便先賜下不語居士這個名號。后來,家先傅便把這兩個字拆開,拆不為小,拆語為言。便有了在下的表字小言。”
“不語居士,無用山人。這兩個名號倒是脫世得很,難怪這些日子未曾聽聞你交朋會友,原來是家教之故。”荀紹點了點頭,又問:“老夫聽聞你在衛府內說了兩句讖語,其中深和禪意,可是尊先傅所教?”
文宓聽了一愣,讖語?怎么自個就記得吵架,打架和差點打架的事呢。
荀紹看他發楞,說道:“便是那句世上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老夫一時記不得了,原話是如何說的?”
文宓這才想起來,這是他一時興起,在衛家美女們面前裝逼格的話。想了想答道:“原句是,世上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惡我,如何處之?只好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荀紹聽了點點頭:“此語出自何處?”
文宓哪還記得,只是在哥們扇面上看的,當時還嘲笑人裝逼格呢,能記下就不錯了,他沉吟片刻,習慣性推給師傅:“這是家先傅所教,卻不知家先傅是從何處聽來的。只是時常在學生耳邊提起,敲打學生。”
“如此,你當切記尊先傅這句教誨,在太學內謹言慎行。”荀紹聽了,并未追問,淡淡說一句,轉身便走,
好一副高人風范,話說半句就說。繞這么大一圈,最后還讓人猜謎,你倒是說清楚,是不是太學里有壞人要害我?
文宓不敢追問,快步跟上。
荀紹邊走邊說:“太學之內,所授課業極多,博士助教也多是精通經學、玄學的高士,你根基尚淺,原是要跟著今年新入學的選讀。可你年齡又大了,聽裴公說,你是有些根基的,老夫便先帶你去往年入學的班中,便且跟著聽到歲末,若是跟不上,再調換不遲。”
文宓早知道這事,連忙稱是致謝,不用跟那些十歲下的孩子混一個班就好。
荀紹:“你出自武勛世家,難得有機會入太學,學問根基稍差,日后一定要用心苦讀,不可荒廢學業。歲末蠟祭日時會有考核,你若跟不上,會被孰落,到時裴公與文侯面上都不好看。”
文宓知道這是期末考試,低頭受教,拜謝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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