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盡管如此，今日朝會上，文宓還是遭到彈劾，裴秀也被指責徇私。

    裴秀將文宓回書當堂展示，并親自與彈劾者當眾比試，同樣大的竹簡，鵝毛筆寫字數量是最小號毛筆的兩倍有余，書寫速度也快一倍。至此再無人敢質疑，彈劾者反被爆出家中經營筆墨生意，被諫官當堂彈劾攜私怨報復。

    司馬炎看到文宓給尚書臺和太學的兩封回書，對其推誠布公之心大加贊賞，特下詔書勉勵。

    鵝毛筆風波就此平息，鵝毛筆也作為毛筆的輔助書寫工具開始被應用。

    文宓不知道有這么多人惦記他，他只知道家里在忙著給他找媳婦。

    能拒絕嗎？不能，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加霸道師叔瞎摻和。

    逃跑？不說腿腳不便，現在上個廁所都要人伺候。再說，跑哪兒去，師叔是誰？他覺得今天溜出門，明天通緝告示就能貼滿全世界，搞不好宿衛軍都能出動。這還不要說外面有虎視眈眈的沂山賊。

    還是家里最安全，那就老實呆著，反抗不了的時候，便要學著適應與享受。

    日子一天一天被折騰過去，在鴿子、人參、蜂蜜、大棗魚湯、大骨湯輪番滋補下，文宓的傷口逐漸脫線愈合。除了肩上的箭傷還在作癢，整體已無大礙。

    雖然習武鍛煉還不行，做做瑜伽還是可以的。

    文旻有武技課，由家中護衛教授，這是文俶要求的基礎課，不能廢。用他老人家的話說，長子已經長歪了，次子更不能丟了家傳。

    為了讓文旻靜心練武，不讓蕊蕊影響，文宓便教蕊蕊練瑜伽，自己也順便練練，高難度動作做不出，簡單拉伸還是可以。

    他覺得再不動彈，身上都要長銹了。

    武技之后便是畫畫，這是王萱要求的文武雙全。

    蕊蕊最喜歡這課，尤其是給小白畫畫像。眼見紙上那墨團越來越黑，蕊蕊還堅持說這是小白。

    唉，她說是就是吧，小白都沒意見。文宓等她玩夠，便把炭條給她，在王萱監管下，正式教她和文旻畫畫。

    文宓之前一直說玩涂鴉和捏泥人是在打基礎，打了快半個月的基礎，文家院墻都被畫滿了，是時候教點真東西了。

    蠟筆和彩色鉛筆依舊不合用，文宓就用最省事的木炭條，教他們素描。

    因為他只會素描。

    兄妹三人架起畫板，把倒霉的秋香圍在中間。

    秋香欺負冬香，還跟東姑起了爭執，找文宓來告狀時，就被文宓留了下來。因為這里需要模特，一坐一個時辰的苦差事，不能隨便拉壯丁。

    跟倆小孩子不宜多說理論基礎，文宓直接開始速寫教實際操作，主要是教文旻，文旻在不停捏泥人頭的過程中已經掌握了找中線，定五官比例的技巧，這是最基礎的藝術結構處理，一法通萬法通。

    為了應付王萱，文宓沒有教弟弟畫雞蛋，也跳過畫橫豎線的基本動作，上來便開始給他講三庭五眼，如何欣賞人——當著王萱的面，文宓可不敢說欣賞美人。

    秋香是鵝蛋臉，標致標準，很適合頭部素描。若是換成李達或小肆，不光文宓沒心思教，估計文旻也不想學。

    文宓先描出頭部的長寬和肩膀的位置，再一筆筆教文旻找豎直中線，以橫線標出眉眼鼻嘴耳位置，再以透視線勾勒臉部立方，定準臉部五官比例，然后根據這比例概括畫出發髻形狀。

    這是基礎，文宓做完這一步，就讓文旻上手畫，他在一旁慢慢指點，再補一些橫平豎直的技巧，讓文旻在實戰中練習。

    王萱一直在一旁看，看完這一步便自覺退開。

    她現在終于確認文宓不是敷衍，文宓到底會不會水墨工筆已經不重要，這素描繪制之法確實是項獨特技藝。原來廷尉貼在街上的沂山賊畫像，當真是從文宓這里臨摹去的。

    衛岳便沒有這自覺，他看得興起，便哄著蕊蕊借來她的畫板，開始學著文宓的構圖繪制，不再擔心被炭灰臟了衣服。

    裴琰過來例行探望時，看到文宓在教授技藝，自覺退避，卻被蕊蕊抱住。

    蕊蕊最喜歡這個美麗的大姐姐，她毫不客氣趕走衛岳，然后請裴琰坐在畫板前的馬扎上。

    文宓這才看到裴琰過來，看她要回避，便笑著說道：“這是家先傅傳下來的，自家人的技藝，學妹若是有興趣，可以畫幾筆，權作消遣。”

    裴琰聽他這么說，笑著謝過坐定。

    裴家禮數多，家教嚴。文宓受傷后，她這個做小妹的，隔三差五便來探望問安。

    其實未必便是妹妹，裴秀最早看到文宓問年齡時，只問了歲數，許是看文宓面黑老成，便沒細究，先讓他們以兄妹相稱。

    如今才知道兩人同年同月同日又同在子時降生，可究竟是子時三刻還是四刻，裴家人記不得準。而文宓出生時的三位見證人李達他們也記不得子時幾刻，只記得離丑時近。（子時是十一點到一點，是一天開始的時間，一刻為半小時。）

    既然無從探究，便依舊這么叫著，誰讓文宓臉黑顯老呢。

    裴琰來的次數多了，跟文宓也算熟悉，先前在裴府也有過生火的交集，許是有個同時所生的緣分，不自覺的便親近起來，不再是寒暄幾句便離去。

    裴琰是會作畫的，也學過工筆畫，不過多是畫花鳥，不曾如此細致，如此近距離地畫一個人的肖像。

    文宓看她坐定，便再將勾勒輪廓的方法說出，細講這三庭五眼構圖。

    裴琰聽得意動，便動手臨摹繪制。到底是有些基礎，橫豎勾勒出的線條比文宓畫出的更生動。

    裴琰畫出兩幅，看看衛岳畫的，再看看文旻畫的，問文宓：“學長，下一步如何規劃，這畫上如此多細線，當如何繪制。”

    “這些線條是構圖基礎，可以在起筆時便對整幅畫有個大體輪廓，所以，下筆要輕，要淡。在繪制時可以根據需要除去，或者加重色覆蓋。”

    文宓看她畫得好，見文旻也畫熟了，便繼續繪制自己的畫：“接下來便要描繪五官，為兄喜歡從眼部畫起，以作為各部位參照。秋香，不要瞇眼，睜大眼睛，堅持一下。好，不要動。活動手腳可以，身子不好動。好，眼神不錯，很有殺氣，保持住，這樣才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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