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衛岳愣了一下，問道：“如今城門貼滿她的畫像，她還敢入城不成？”

    文宓想了想，說道：“她或許進不來，可她還有同伙，可以進來。叔安兄也看到了我這府邸，東墻外便是里坊，花園的墻又不高，防君子難防流賊。”

    張環在一旁借口：“還有那個江三刀，他在京都數年，一定認識不少游俠惡霸之類。聽說此人極孝，如今雙親都被甄公擒拿，怕是不會善罷。”

    衛岳看文宓眉毛微皺，埋怨道：“仲平莫要再嚇大郎。”

    文宓聽了搖搖頭，說道：“叔安兄，還不是仲平兄嚇我。這幾日我一直在想，李秀既然不會逃走，為何能躲過官府追查。十有八九是在地頭蛇的庇護下已經藏匿起來，只等躲過這風頭再露面。”

    衛岳想了想說道：“自太學那日晚上，戍衛軍便開始在城東逐戶搜查，京都捕役也搜查半月，一直未曾找到，賢弟多慮了吧。”

    衛岳沒江湖經驗，不如文宓看的武俠小說多，文宓想了想答道：“狡兔三窟，這些鄉間蟊賊和游俠時常干些作奸犯科之事，為躲避官府追查，多會準備幾處藏身之所，輕易不會告訴外人，有的連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甄公審訊江三刀的家人，盤問出幾個藏身之處，都沒有找到他們，或許江三刀便還有自家人都不知道的藏身地。”

    “或許還有一件。”張環放下筷子借口：“叔安說戍衛軍已逐戶搜查，我看未必。官宦士族的宅院便不在戍衛軍搜查之列，捕役與游檄更不敢去敲門。便如同北面這皇后別院，沒陛下詔命，誰敢去搜查。城外也多有王公的別院，通常無人去住，只有一兩個管事的看管。一旦其中有人勾結匪類，那絕不會被發現。即便被發現了，攝于這些王公權勢，未必便有人敢說出來。”

    衛岳聽完想了想，確實也是。他前幾日便聽有管事在說笑，說城外的農莊被翻了個底朝天，可那些軍兵根本沒敢進別院。

    文宓聽了，也覺得有理。在這特權年代，家族利益與同鄉情誼似乎都排在律法之前。

    既然如此，與其守株待兔，等待暗處的飛鏢，不如主動出擊，引蛇出洞。

    轉過天來，文宓把文家護衛都召集起來，讓他們想辦法刺殺自己，刺殺成功的有賞。

    這是集思廣益，發動群眾的智慧，以此反推出李秀可能進行的刺殺行動。

    文宓擅長暗殺，卻不是在晉國暗殺，晉國刺客和游俠的刺殺方式只有晉國人才了解。不光是文家人，他打算再找裴家和甄家的護衛，凡是跟游俠打過交道的，都要問一問。要爭取做到知己知彼，給李秀個“破綻”，讓她盡快動手。

    反擊的想法在腦海一浮現，文宓立刻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李秀仍在洛陽，那文家附近會不會有他們的眼線，如果真有，可以根據監視文家的眼線判斷李秀新找到的幫手，甚至可以來個反跟蹤，順藤摸瓜，找到李秀。

    家中沒有這方面的行家，文宓決定親自出馬，在家憋了二十天，身上快長虱子了，得出門遛遛，不能去坊市，去裴府串串門也好。

    文宓肩上、腿上的傷口都已愈合，手臂上的貫穿傷也已長好，雖不敢發力，走動已無大礙。

    他吩咐小大煲個湯，把最近新做出的肉合和菜合都裝一些，出門總要有個理由才好。

    文宓在前，故意走的很慢，李耳提著兩個食盒跟在后面，小叁小肆帶著護衛隨行保護。

    裴府跟文家兩個里坊緊挨著，中間只隔著幾戶人家，不到半里路，幾步路便到。

    這條街南面是南宮后墻，北面能將府門開在街上的人家也不多。這段路只有裴府和文府，因為兩個府邸大，這兩個里坊南門都不是正南正北，都開在了街角。

    因此除去偶爾來往的官員，這一段非常清靜。

    不過，今日南宮后墻外大樹下的兩個乞丐。

    看到乞丐，文宓心中覺得好笑，對手檔次實在太低。

    兩個乞丐身強體壯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面色紅潤，精神飽滿，這那里是乞丐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卻并不十分骯臟。

    這地方原本便有個乞丐的窩棚，倒是不突兀。

    南宮后墻內有兩棵老梧桐樹，本就離得近，又都長得斜，探出宮墻外的枝干幾乎長到了一起，形成一個天然的涼棚。

    原來的老乞丐是曹魏舊臣的部曲，自家沒有親眷，無兒無女，主家沒落之后把房子賣掉。他年老身殘，無處容身，便借著這涼棚搭起一個窩棚居住。

    老乞丐也自覺，窩棚不占道，就靠著宮墻安身，人也好，經常用一只手那個破掃把，慢慢清掃這條街。

    里正看他可憐，便沒有驅趕。來往的官員都知道這是個有軍功的，誰都不去為難他，路過之時，偶爾還順手給些吃食、銅錢。

    附近兩個里坊的人家也不會拒絕他上門乞討，文家也給他送過新做的大餡包子。

    文宓也見過他，印象深刻。如今不知老乞丐身在何處，窩棚里正蹲著兩個年輕的乞丐，正盯著文家大門，發現文宓看他們，立刻低下頭。

    既然有人監視，文宓便放心，總比賊人無影無蹤要好。

    文宓也沒多看兩個乞丐，步行從他們眼前走過，來到裴府，在府門口不急著進去，門前護衛說幾句閑話，眼睛余光看到一個乞丐跟著自己過來，然后不得不接著往前走幾步，許是緊張，步態十分僵硬。

    裴秀與裴浚都不在家，文宓直接來到后院，把飯送給裴夫人，說做了幾樣吃食，請世祖母和世叔母品嘗，順便還給小裴嫂子和學妹帶來一份。

    眼下剛過巳時，文宓的飯食送來的太早。

    裴夫人聽他說還有一份是給裴琰的，心中不免產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想法。

    她并未說破，正好小裴夫人也在，便留飯食，讓文宓自去把裴琰的那份送過去，她帶著小裴夫人自去裴老夫人那里說說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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