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三錢銀子不算多,陳若弱點點頭,先讓包起那副孔雀開屏的畫卷,又在站在架子前,目光在幾幅花鳥魚蟲的細致畫作間徘徊。 似乎是覺得她的穿戴好,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從推車里面翻找出兩個包得仔細的卷軸,仍舊掛在陳若弱面前的架子上,這兩幅畫卷也是先前那種色彩明艷的工筆風格,卻比架子上的都要精細,一副是牡丹爭春圖,一副是百鳥朝鳳繪。 陳若弱的視線果然被那兩幅畫吸引了過去,她沒什么欣賞畫作的水準,只是覺得好看,格外的好看,前頭那副牡丹爭春落筆講究,就是邊角處指甲大的花葉都有著清晰的脈絡,后頭的百鳥朝鳳更是精細到每一只鳥雀的神態都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只淡淡回首的鳳凰,陳若弱看著,幾乎都覺得這鳳凰下一刻能從畫里飛出來似的。 “這兩幅我畫了半個月,用的是前朝的宣紙,一副五錢銀子。”似乎很不擅長拉客,年輕人干巴巴地介紹了一下,緊張地盯著陳若弱看。 陳若弱兩幅都喜歡,可兩幅加在一起,就要一兩銀子了,她沒帶這么多錢,見顧嶼慢慢地走了過來,連忙眼巴巴地盯著他看,只覺得他連取錢袋的動作都十分好看。 顧嶼取了五兩一錠的銀子,那年輕人抬頭看了一眼,吶吶道:“銀子太多了,我找不開。” 陳若弱聞言,伸脖子看了一眼,頓時有些不解,那錢袋子里明明有碎銀,這賣畫的一副窮苦打扮,哪里是能找銀子的。 顧嶼卻沒有收回的意思,溫聲道:“你的畫賣賤了,便是讓我夫人占了這個便宜,日后蟾宮折桂,想起這樁事情來,再見豈不尷尬?” 年輕人愣了愣,陳若弱以為他是覺得莫名其妙,卻不曾想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了銀子,行了一個文人的禮節,輕聲道:“后學末進,不敢言高中之事,承公子美言,但凡應了公子的話,定當登門拜謝。” 顧嶼失笑接過兩幅包好的畫卷并那一副孔雀開屏圖,交給眼巴巴盯著看的陳若弱,帶著她回了車駕。 直到離了萬佛寺的地界,陳若弱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時又想起那些茶館里書的,眼睛亮晶晶地追問道:“文卿認識剛才的那個人嗎?他是不是什么有名的才子,因為家道中落所以……” 顧嶼聽她揣測了一大通,忍不住笑道:“他若有才名,也不至于落到這么大熱的,出來賣畫的地步,這人確有才華,幫一把也沒什么。” 陳若弱把那副百鳥朝鳳繪展開來看,聞言輕哼道:“我覺得這人畫得好,就是有才學了,我就不信,把那些精通詩詞歌賦的官員派去做事,能做得多厲害。” “夫人通透。”顧嶼失笑,抬手摸了摸陳若弱的發頂,這個動作由他做來無比熟稔,好似做過千百遍,陳若弱卻是一下子就紅了臉,躲開他的手,頭扭到一邊,假裝去看窗外的風景。 顧嶼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今時不同往日,若弱還是初嫁少女,太過孟浪會叫她生氣,只是看著自家夫人嬌羞之態,還是忍不住心頭跳動,同時顧嶼心里也嘆了一口氣,若這重生有什么壞處,便是一切都要從頭再來,包括和夫人琴瑟和鳴之事了。 車駕剛行至清平巷,就不能再前行了,前頭熱熱鬧鬧圍滿了人,都是聽見動靜來看飛鶴樓熱鬧的,五城兵馬司先前只是派了十來個人去搜查飛鶴樓后廚,搜出了兩口麻袋磨碎的櫻酥粉,領頭的當即讓人去通報查封飛鶴樓,現下外頭百十來個巡兵守著,石灰畫了線,不許進出。 櫻酥是朝廷明文禁止用在吃食里的東西之一,即便是醫館開方子,也得在官府留檔,尋常百姓不得私種,京城里還是頭一回發生這種事情,來看熱鬧的百姓把飛鶴樓圍得水泄不通,對著里頭被請出來的食客指指點點,好似他們已經染上了極重的癮。 陳若弱跪直了身子,兩只白嫩嫩的爪子扒著窗戶往外看,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看上去要不是人多進不去,她都要擼袖子跟著五城兵馬司進去抓人了。 顧嶼幫她把畫卷放到邊上,防止她太開心沒注意給壓壞了,見她這樣子,還是忍不住笑道:“有這么高興?” “看這種人倒霉,當然高興!”陳若弱話的語氣都上揚了幾分,下意識地回答過后,她又反應了過來,連忙咳了幾聲,道:“你別誤會,我是因為……因為做了好事,所以看到結果的時候,就會特別高興。” 顧嶼一副十分認真的樣子點了點頭,真誠地贊美道:“夫人真是菩薩心腸。” 陳若弱頓時有些心虛,其實她就是想看熱鬧而已……沐浴在顧嶼贊賞的眼神下,她幾乎要覺得自己真的成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她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扒回了窗戶上。 這會兒剛過飯點,飛鶴樓的人不算多,陳若弱瞧見了好些個衣著光鮮的食客被客客氣氣地送了出來,一回頭,好似有些不確定地道:“那個,是定北侯爺吧?他不是留在西北鎮守……” 顧嶼頓了頓,靠近陳若弱一些,透過鏤刻窗戶的縫隙朝外看去,果然見一個身量高大,三十來歲的布衣男子大步走了出來,他戴著斗笠,看上去就是尋常的走江湖打扮,但熟悉的人卻能從他的神態步伐和氣度里瞧出端倪來。 和陳青臨不同,定北侯祖上雖然也是武將出身,卻是世襲罔替的侯位,陳青臨還在苦巴巴地數人頭換軍餉的時候,定北侯就已經帶了上萬的兵馬,即便如今陳青臨被賞封,算起來,也還是定北侯的屬下。 顧嶼瞇了瞇眼睛,他總算知道瑞王是什么時候和軍中有聯系的了,他一直以為至少也要在幾年后,卻沒想過竟然會這么早,定北侯冒著被人發現殺頭的風險也要歸京,想來所圖不。 陳若弱不知道這些彎彎繞,只是有些費解,顧嶼笑了笑,坐直身子,揚聲道:“尋個茶館。” 外頭的馬夫應了一聲,車駕慢慢地前行,路過轉角的時候停了一下,似乎在避讓什么人,顧嶼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陳若弱扒在窗口,正好見到一頂不起眼的轎從車駕旁邊錯了開去。 京城最有名的茶館無外乎就那幾家,馬夫尋了個最近的一品茶樓停了車駕,顧嶼先下車,陳若弱只伸出半只手,正要下來,忽然就聽不遠處一聲清亮的男聲響起:“文卿兄!成之前日不曾過府恭賀新婚,不知車里可是嫂夫人?” 陳若弱嚇得把手一縮,只從車駕木門的縫隙里給顧嶼打眼色,看上去十分焦急,她一點都不想把臉叫顧嶼的朋友看了去,給他丟臉。 話間那人就到了近前,陳若弱從縫隙里看去,見是個身穿藍衣的俊朗青年,他身后還跟著個相貌秀美的婦人,兩個丫鬟伺候在后面,見了顧嶼,那婦人分外端莊地行了一禮。 顧嶼瞇了瞇眸子,面上露出些許笑意來,微微頷首道:“成之兄,切莫多禮。” 被稱為成之兄的青年頓時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來,唯有雙眼中透露出一絲忐忑之色,語氣稍快道:“文卿兄也是來品茗的嗎?自從上次江左一別,我同兄長已有數月不曾見,不如同坐……” 陳若弱的眼睛已經快要眨瞎了,顧嶼看在眼里,唇角略微彎了彎,就在那青年以為他是答應了的時候,他的聲音溫和地響了起來,“內子羞見外人,只能有負成之兄美意,改日我請成之兄吧。” 藍衣青年頓時顯得有些失望,他身后的婦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連忙反應過來,對著顧嶼行了一禮,勉強了幾句話,帶著婦人轉身離去。 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背影了,陳若弱才偷偷摸摸地從車駕里摸出來,顧嶼忍不住發笑,伸手扶了她一把,“莫非下次也要給夫人戴上斗笠面紗,遮蓋容貌,夫人才肯隨我出來?” “別取笑我了……”陳若弱垂頭喪氣地道,知道她有多羨慕那個可以光明正大跟著夫君出來的婦人,她這個樣子,要是和顧嶼走在一起被認識的人看了去,脊梁骨怕都要被人戳斷了。 顧嶼溫言軟語安慰了她幾句,又進了茶樓包廂,沒人瞧見她長相了,陳若弱才恢復了過來,好奇地問道:“剛才那個人是你的同門嗎?我看他好像跟你很熟悉的樣子。” 溫和的臉龐上神情不變,顧嶼淡淡地道:“公侯之家,熟人千百,破落門第,表親亦遠,其實……我根本不記得這人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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