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訂閱不滿30%的親要等三哦, 么么噠! 顧嶼并未喝太多酒, 定禮時他還在江左求學,沒能同陳家二娘子見上幾面, 已經算是失禮,洞房花燭再帶著一身酒氣進門,那就更失禮了。 才過外間, 他便對著身后一應賓客拱手一禮,笑道:“文卿在長, 家無嫂母, 內子初進門來, 不好失禮, 如此,文卿已命人備下歌舞夜食,萬望各位仁兄賢弟見諒, 饒過內子這回。” 來鬧新房的都是顧嶼的同輩知交, 還有幾個是顧峻在國子監的同學,交情不錯,聞言紛紛擺手示意無事,有個和顧峻勾肩搭背的藍衣少年還調笑道:“都走都走,讓顧大哥跟嫂子好好地洞房花燭, 我方才就, 何苦來湊這個熱鬧!” “周儀!”顧峻瞪他一下, 對著賓客們拱手笑道, “東閣的歌舞早就備下了, 還請諸位移步,方才瑞王殿下已經去了,不好教他久等才是。” 賓客里調笑之聲更大了,喜鵲耳朵貼在門上,聽著都覺臉紅,反倒是顧嶼笑了笑,一一送走來客,由得兩個跟進來的丫鬟整理了一下衣冠襟帶,又飲過一杯茶,去了去身上本就淺淡的酒氣,才推開隔著內外間的門,走了進來。 陳若弱雙手交疊,卻還是忍不住攥緊了嫁衣的邊角,喜娘念著詞兒把蓮子花生之類的東西朝床榻上撒,有幾顆不經意砸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不吭聲,心里砰砰地直跳。 顧嶼深吸一口氣走到了桌邊,打開放著如意秤的喜盒,目光落在了陳若弱身上,見她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即便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還是無奈地笑了笑,對喜鵲道:“不必伺候了,你們都出去吧。” 喜鵲更緊張了,她看了一眼自家姐,吶吶地辯解道:“婢子給姐和姑爺,更,更衣……” 她話沒完,就見新姑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明明不帶半絲火氣,卻有十分的威儀,她腿一軟,幾乎想要立時跪下,翠鶯機靈一些,連忙拉著她行了禮,和喜娘一道出去了。 陳若弱蒙著蓋頭沒瞧見,卻聽見他們出去的動靜,不由得更緊張了,眼瞧著靴子到了床前,她連忙道:“能,能不能待會兒再掀?” “陳姑娘?”顧嶼手里的如意秤已經到了蓋頭前,被她這話得一頓,“一直沒見過顧某的相貌,姑娘心里不安么?” 陳若弱連忙搖了搖頭,聲道:“我長得丑,怕待會兒蓋頭掀了,你沒個準備,想在這之前跟你清楚……” 顧嶼倒是覺得有些有趣起來了,忍不住笑道:“寧遠將軍儀表堂堂,想來一母所生,姑娘再如何,也不至于到丑陋的地步吧?” 陳若弱癟著嘴想,她寧愿長成陳青臨那個虎背熊腰的樣子,也不想頂著這半張臉過活,聽顧嶼的語氣,并不相信她能有多丑,她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又散了個干凈,一只手摳著床,一只手捂住了蓋頭。 她捂著蓋頭,顧嶼也不好去強行掀開,陳若弱等了好半都沒聽見動靜,愣愣地道:“你,你還在嗎?” 房里并無其他動靜,陳若弱又等了一會兒,摸索著在房里走了一圈,眼前的方寸地方并沒有看到顧嶼的靴子,她忍不住把蓋頭掀起了一角,卻不曾想一回頭,正見端著合巹酒的顧嶼朝著她笑。 燈火通明,照在陳若弱的臉上,她的五官稱得上精致漂亮,粉撲得有些厚,卻還是掩蓋不住生暗紅的胎記,看上去顯得詭異而猙獰,顧嶼起初只是以為她害羞,想要逗弄她,沒想到……她自己貌丑,是真的。 顧嶼眼里的驚訝一覽無余,陳若弱想象了無數次這個時候自己要怎么辦,道歉,沉默,任打任罵,可真到了現在,看著眼前這個形容出眾,儀態翩翩的青年,越發襯托著她猶如地底污泥,她只覺得鼻頭一酸,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陳姑娘,姑娘……”顧嶼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傷害了眼前的少女,他盡量用一種篤定而又認真的語氣道:“顧某覺得姑娘并不丑陋,何況人的相貌是生的,這并不是姑娘的錯。” 陳若弱哭得更厲害了,蹲下去死死地用蓋頭捂住自己的臉,她其實沒怪顧嶼,畢竟這么多年來,見過她的人里反應比顧嶼厲害再多的都有,只是她心里害怕,又覺得委屈,好像哭完了,能把這輩子受的委屈一起哭掉似的。 顧嶼不擅長安慰人,何況他長到二十歲,知理守禮,幾乎沒有接觸過姑娘家,干巴巴地勸了幾句,就要去扶陳若弱起身,陳若弱哭得幾乎嚎啕起來,躲開他的手,推了他一把。 里間地方不大,桌子右手邊就是櫥柜,顧嶼本就是半彎腰扶人,被從底下推搡,一個不穩,后退了兩步,后腦狠狠地撞在了櫥柜的燙金云紋鎖上。 陳若弱聽見動靜,又聽見顧嶼一聲帶著痛楚的悶哼,哭聲都嚇住了,連忙掀了蓋頭去看,只見顧嶼半撐著櫥柜,眉頭深蹙,雙眼緊閉,俊美面容上帶起一絲蒼白之色。 “顧公子,你,你沒事吧?” 顧嶼的雙眼猛然睜開,陳若弱嚇了一跳,卻見他面露出一絲茫然痛楚之色,看到她,他唇角輕輕地扯了扯,啞聲道:“若弱?” 陳若弱哭聲雖然停了,卻還是一抽一抽地打著哭嗝,這會兒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驚肉跳,哭嗝都止了,后退了幾步。 顧嶼神思恍惚間,仿佛聽見了夫人擔憂的聲音,睜開眼睛,眼前是活生生的夫人,這場夢做了十年,他已經不相信了。 他現在,大約是快死了吧,所以才會見到若弱穿著嫁衣的樣子…… 想到這里,顧嶼竟然不覺得有多害怕。這十年,他于國于家幾無功績,所做之事無非謀朝二字,午夜夢回,常常驚醒,若非一口怨氣撐著,決計活不到今日。 該死的人已經被他送上了刑場,該活的人卻早已經尸冷骨寒,外人傾羨他從龍首功,手握重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再多的富貴榮華,對他這個孤家寡人來,不過是轉瞬的花。 很久之前,他活著的唯一理由就是報仇了,如今心愿得成,他已經不想再計較是新君要殺他,還是昔日朝堂上那些他得罪過的人,死了還能見到若弱,他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 “是,是我,顧公子,我不是故意推你的……”陳若弱抽泣著道,她平時不是愛哭的人,也許正因為這樣,哭起來才比旁人要兇,可她越是想要止住哭意,越是止不住。 即便是神思恍惚,顧嶼也見不得陳若弱哭,他伸手從懷里摸帕子,想要給她擦眼淚,不成想摸了個空,卻摸到自己一身大紅吉服,他愣愣地抬眼,看了看周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正置身于十幾年前,早已改建他人府邸的鎮國公府,當年他和若弱的婚房里。 紅燭發出一聲細碎的噼啪響動,顧嶼卻如同被鐘鼓聲從夢中驚醒,他愣愣地看著眼前抽泣著的少女,有些模糊地記起十幾年前的新婚夜,他被若弱推了一把,當時只覺得有些昏沉,緩過氣來,見新婚的妻子哭得越發凄慘,他有再大的氣也消了,好生安慰了半夜,快明時才睡下,之后更是過了半年才圓房。 即便對自己現在的情況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顧嶼還是順應了自己的本能反應,用干凈的里衣袖口內側給陳若弱擦了擦眼淚,只是才要安慰,他就又愣神了,事情過去得太久,他早已經忘記了新婚之夜若弱為什么要哭,目光落在地上皺巴巴一團的蓋頭上,顧嶼想道,莫非是掀了蓋頭,他一時情不自禁,急切了些,若弱覺得他太過孟浪,所以才惱怒生氣? 陳若弱哭過了氣,見顧嶼蹙著眉頭,似乎在心地斟酌著語言,她心里就有有些害怕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他,“你不要話,我知道我長得丑,我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我就在你家住幾,你要納妾娶外室都隨你,我跟我哥回去西北,你有孩子也可以假裝是我生的,我的那些嫁妝也都……” “若弱,你在什么傻話?”顧嶼這下是真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若弱自己長得丑,要給他納妾娶外室,還要回西北,這簡直是……莫名其妙! 陳若弱心地道:“那,你要和離嗎?”她的眼淚幾乎滿是淚花,像是在無聲地哀求著什么。 顧嶼心疼得不知道該怎么是好,一把抱她在懷,聲音里幾乎都帶著顫抖了,“我不會和你和離,我也不會讓你回西北,你是我的妻子,這輩子就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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