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柴紹此語一出,表明其已有決斷,隨后也不糾結于此案,轉而是詢問格物院組建事宜。
他提出的問題,大多數時候由姚子秋與楊清讓回答,李恪作補充,江承紫一直在一旁做壁上觀,至于張嘉因先前內急離去之后,久久沒有回返,一直等到柴紹詢問得差不多時,張嘉才緩步走進來,對柴紹行禮,說:“柴將軍,晉華失禮。”
“人之常情,何來失禮,你與我可別拘束。我與你父輩、甚至祖輩都頗有交情。”柴紹笑道。
張嘉一邊回答“是”,一邊落座。
此時,柴紹忽然收了笑容,神情嚴肅地將他們在場之人都掃視一遍,用前所未有的鄭重口吻,說:“如今,格物院就是你們的疆場,建功立業都該在這一方天地上。只要你們謹記這一立場,就沒有任何人可加害于你們,而我也會始終站在你們這邊。”
“多謝柴將軍提點。”楊清讓率先行禮。
柴紹一擺手,說:“如今,阿芝是我義女,你們也算與我柴氏一門沾親帶故。我可明確告訴你們,我這話并非提點,而是希望你們一定要謹記,一定要做到。”
“姑父放心,豈不說父親本就非等閑之輩,就是這天下太平也是無數先輩性命與鮮血鋪就,我們又怎可因一己之私破壞和平?”李恪再度表態。
張嘉亦是回答:“柴將軍放心,河東張氏非但不會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和平,還會竭力守護之。”
柴紹點點頭,卻又將眸光投向江承紫,那神態眼神費分明是喊她表個態。
江承紫也不能裝傻,就聳聳肩說:“我是小女子,沒有大志向,既然大家都表態,我也表個態。我愿守護這太平盛世,但我更想守護的是我想要守護之人。若二者發生沖突,那就很抱歉,我只是個小女子,人小、心小,到時候未必竟能裝得下天下。”
“阿芝,沒大沒小。”楊清讓低聲斥責,卻又覺得這幾日,這些話說得太多,實在是無力得很。
“我實話實說。我就是個沒大志向的。”江承紫撇撇嘴。
柴紹卻是贊許地點點頭,說:“阿芝真性情,義父頗為欣慰,只是這話以后在我面前說即可,他人面前切不可再提起了。”
“阿芝謹遵義父教誨。”江承紫盈盈一福身,乖巧地回答。
柴紹又瞧了瞧在場的少年們,不住地連連點頭,說:“不錯,不錯,深明大義,看得清局勢,又有真本事。希望你們任何時候,莫忘要許天下百姓富足的初心。”
“晚輩謹記。”幾人異口同聲。
柴紹又是樂呵呵地理了理胡須,說:“你們且散去,我整理一番資料,明日也該啟程向皇上復命。”
“是。”幾人回答,爾后恭敬地退了出來。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冬日的院落里,一陣陣涼寒,風吹得一陣陣的緊。江承紫裹緊大氅,瞧瞧墨黑的天空,喃喃自語:“莫不是要下雪了。”
“這風刮得緊,看那烏漆墨黑的天,怕得是要大雪封山。”姚子秋抬頭瞧了瞧,回答說。
“那柴將軍這一路倒是難行。”張嘉自語。
李恪反駁:“柴將軍戎馬一身,比這難百倍的路程都曾經歷。此事難不倒柴將軍。”
張嘉也不說話,只對江承紫拱手說:“阿芝,我得要告辭了。”
“呀,你這會兒要走?”江承紫看他那神情模樣,像是要馬上出發似的。
“是。”張嘉回答。
江承紫看看天色,不由得一驚,連著又問:“可是有什么要緊事?若是沒有,等明日一早再啟程不遲。今日天色已晚,彤云密布,怕有大雪封山,十分危險啊。”
張嘉一愣,薄薄的眉宇里綻放出一朵輕笑,回答:“我來此,本是為你的事而來。如今,此事已解決,我自是要離去。況且,過幾日就是冬至日,我得要趕回眉州祖宅與家人團圓。”
“那也不急于一時啊。”楊清讓也插話。
張嘉沒回答,只是笑著說:“楊公子莫為我擔心,雪夜行路對張氏一族的繼承人來講,是最輕微的磨練。”
“顯擺。”李恪不悅地嘀咕一句。
張嘉也沒說話,只是轉過來瞧著江承紫,喊了一句:“阿芝。”
“嗯,我在。”她回答。
雖然她還是覺得跟張嘉相處很是別扭,雖然夢境里那一場殺戮還歷歷在目,但不得不承認這些日子的張嘉一直在竭力幫她,幫楊氏六房。所以,她不能太過于打人臉。何況,就從這一次張嘉的言行來看,張氏一族似乎很是不簡單,應該有著什么驚天的秘密。這樣家族的繼承人還是不得罪為妙,當然若能為自己所用,那就再好不過。因此,江承紫對張嘉的態度緩和了許多。
“你保重,我走了。”他語氣有些落寞。
江承紫抿了唇,說:“既然你執意要現在啟程,我也不好留你,只愿你處處謹慎小心,安平到達。”
“你且放心,我到了之后,會派人送信前來報平安。”他說。
江承紫點點頭,張嘉又草草與姚子秋與楊清讓寒暄兩句,這邊轉身沒入茫茫夜色中。明明所以的姚子秋摸摸腦袋,自言自語:“這天色這般不好,張公子卻還執意要走,不過冬至日,又不是什么非得要走的理由。”
江承紫想說張嘉在這里呆著看她跟李恪秀恩愛很不自在,辦完事肯定要走,但她又怎么可能說出口呢。
當然,他還沒說出口,李恪卻是想到什么似的,對江承紫說:“阿芝,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里?”江承紫喊。
“一會兒告訴你。”他學著她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喊道,隨后幾個縱身,身形就隱沒在暗夜里。
江承紫總覺得李恪似乎是忽然發現了什么事似的。不知會不會有危險?江承紫一顆心不知不覺就懸得老高,無精打采地回到了住所。
楊如玉正在縫制嫁衣,看到江承紫回答,便是紅了臉,喊:“阿芝,你瞧瞧這衣衫合適么?”
江承紫看了一眼,說:“又重新縫一件?”
“先前那是大紅,不適合。畢竟,只是太子側妃。”楊如玉語氣略略落寞。
她說這話情有可原,哪個女子不期望自己是明媒正娶,大紅嫁衣十里紅妝呢。可楊如玉盼來盼去,總算盼得良緣,卻非正妻,連大紅嫁衣也不能穿,到底會生出意難平。
不過,楊如玉要嫁的人是當今太子,她說這話就太隨意,太不得體。
江承紫蹙了蹙眉,嚴肅地說:“長姐,你這話只對我說說便可。若是讓有心人聽去,別人還以為楊氏六房有不臣之心,不安分。”
楊如玉一聽,臉色刷白,咬了咬嘴唇,喃喃地說:“我,我沒想這樣多。”
江承紫走上前,抱住楊如玉,說:“長姐,你方才彈奏音樂那種氣勢就好得多。你莫要看輕你自己,柴將軍都贊嘆呢。”
“阿芝真覺得我,我好么?”她亦反手抱住江承紫。
江承紫“嗯”一聲,楊如玉倒是笑了,說:“從前,不曾有人說過我好,說得最多的就是掃把星,老姑娘。”
“那是他們惡意,長姐不必介懷,掛在心上。”江承紫安慰。
“阿芝,我其實有些怕,太子側妃,我怕我應付不了。”楊如玉低聲說。
江承紫將她抱得緊一些,說:“長姐,你出自弘農楊氏,是名門貴女,舉手投足已是典范。再說,即便你出嫁,你還有父親、母親、大兄與我在身后,誰敢輕瞧了你?”
“阿芝,我知你最有本事,有你這番話,長姐就有底氣多了。”楊如玉輕笑。
江承紫卻只覺得有些尷尬,此時才覺得像是被楊如玉套進去了似的。呵,早就怎么就忘記這長姐是在弘農楊氏祖宅看著那一群人爾虞我詐長大的呢。她也是宅門女子,果然人精,這會兒就開始為自己打算了。
“呵,長姐說哪里話,我們是一家人。”江承紫方才激動的心冷了下來,客氣地贊美她的嫁衣頗為好看。
楊如玉喜笑顏開,江承紫卻是起身說:“柴將軍明日一早就啟程,我想也沒必要在這里叨擾長姐了,我是來收拾東西回去的。”
楊如玉神情一凝,有些怯生生地問:“阿芝,是在長姐這里住得不習慣么?”
江承紫搖搖頭,笑著說:“長姐,你說哪里話。我只是有認床,這幾日都不曾睡好。”
“既是如此,我便不留你。只是這刺繡,你還學不?”楊如玉問。
江承紫收拾好包袱,搖搖頭,說:“我沒這天賦,縱使學到老,也是學不會。我先前已與我義兄商議,等上了長安,這長安的潮流就要我們來引領。什么衣裳、妝容,或者珠釵發簪,都得我們來引領。”
江承紫說這一句,才想起先前說等聆聽完柴紹的教誨,要去拆柴令武玩。
剛才因為張嘉的突然辭別和李恪神叨叨的突然離去,攪亂了她的心,她一顆心懸起來,竟是忘記柴令武夜游晉原縣去了。
得去找一找,莫不要捅出什么簍子來。雖說,柴令武看起來也不是很草包的,但誰曉得這位名滿長安的紈绔公子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呢。
“阿芝,你先前不是說笑?”楊如玉大驚問。
“我說笑什么?長安遍地是銀子,能賺為什么不賺?再者,你莫看官場那些人自詡名門,不稀罕錢財,實際上哪一個不稀罕?就看那些名門嫁娶,哪一個又不是巴望著那聘禮嫁妝豐厚的?錢呀,是個好東西,長姐莫要嫌棄呀。”江承紫將包袱緊了緊,笑著回答。
楊如玉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哪里是嫌棄錢。先前聽你說要開成衣鋪,以為你只是說笑,卻不料這番都已與柴公子商議好了。”
“賺銀子的事,我從不說鬧。再者,我們到了長安,處處需要打點,就靠父親與大兄那點俸祿,怕咱們要露宿街頭了。”江承紫又說。
“不會吧?”楊如玉十分驚訝,支支吾吾地說,“好歹,父親是皇上任命的工部右侍郎,這住處——”
“此刻莫論,等長姐上了長安,自會知曉。”江承紫伸手讓她打住,莫要議論上位者。
楊如玉捂了嘴,江承紫提了包袱,將一疊清江白留在給楊如玉玩,便大步往自己的房間去。
好在楊如玉的廂房離她的住所也不遠,一兩分鐘的時間,她就蹦跶回自己的屋內。
江承紫向來不喜歡屋內有別人走動,因此,一直以來都不曾留有丫頭伺候。
白日里,她讓周嬤嬤指定靠實的丫頭過來打掃,清晨,基本都是云珠引領兩個小丫鬟前來伺候。
所以,她回屋來時,除了屋外廊檐下的紅燈籠在寒風中搖曳之外,屋內竟沒有一點的燭火。不過,好在她本身有夜視能力,并不需要燈火。她快步走到屋內,將包袱放好,換了一身不太累贅的衣裙,換了一件短款的披風披上,穿了自己設計,由周嬤嬤親自縫制的小皮靴,懷揣了幾貫銅錢便蹦跶出去。
她先是去詢問了門房柴令武是否回來,門房搖搖頭。
“柴公子可有說什么?”江承紫又問。
門房搖搖頭,回答:“柴公子只問三國趙子龍真到過此處?”
“啊?你們誰人與他說過子龍廟?”江承紫問一句,也沒期望他們回答,就出了家宅,直接往城東子龍廟前去。
江承紫其實很疑惑:柴令武去子龍廟去干嘛?難道一個紈绔子弟要緬懷趙子龍,祈求趙子龍附體,成為新一代戰神,橫掃北疆?
此時,已入夜好一會兒,但這是邊陲小鎮,比不得大型城市,因此宵禁的時間就不會掐得太準,也不會太嚴格。所以,路上還有些許行人。不過因為快要變天的緣故,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就是平素里挑擔子買面條烙餅的小販都開始收攤了。
但愿那家伙還在那邊!
江承紫匆匆而行。剛到子龍廟所在的山底下,就看到山臺階上有人提著燈籠下來。因樹木掩映,只瞧見燈籠在風中搖曳,倒是沒瞧見那人是誰。
應該就是他了!
江承紫在山下站了一會兒,等那人轉了一個彎,從樹林里轉出來,果然是一襲長袍的柴令武,長發未束,身上的披風早不知哪里去了,看起來像是撞鬼似的,失魂落魄的。(未完待續。) </p>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