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了三日三夜的暴雨終于停了,夜色茫茫,新月如鉤。 三日三宿,不眠不休的帝王以及朝中大臣總算松了一口氣。李世民聽完那些監察少年連夜趕回來的報告,心情頗好。 雖然這一場暴雨來得迅猛,下得又久。但從去年開始,工部就著手各處防汛工程,并且按照格物院的建議,在每一處可能發生洪澇災害的地區進行實地勘察,做出所謂應急預案。這應急預案包括劃出安全的災民安置點,儲藏食物,以及能快速修復河堤的沙袋材料。同時,重新調整駐軍,對附近駐軍配備救災器具,培訓救災常識。而且這些軍隊都是由年輕的將領來率領。 這一系列的舉措推出,在這一次來勢洶洶的洪澇中經受住了考驗。酒盡管渭水還是決堤了,但程懷亮帶領的軍隊完美地執行了救災任務。 各地的災情都被控制住,工部總結:再過三日,不再有暴雨,就可以著手為災民重建家園。 李世民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對那些新晉的監察少年說:“在此次救災過程中涌現杰出人物,不管民間的還是軍隊的,亦或者是地方官員,皆上報上來,朝廷要樹立典型,進行嘉獎。” “是。”監察官員們齊齊回答。 爾后,這些年輕的監察官員將發生在自己監察區域內涌現的杰出人物一一列舉出來。李世民聽得滿意,不過聽到渭水決堤,第一時間組織救災的并非程懷亮,而是柴世子時,他很是驚訝,問:“柴哲威不是跟隨他父親在軍中?如何在渭水河畔?” 那位少年監察者很激動地說:“回稟陛下,不是柴哲威世子,而是柴氏二公子。他當時帶著人在渭水河畔的幾個村子跟村人協商種植蘑菇的事。雨勢越發大了,柴二公子認為幾個村子不安全,就通知了當時在渭水邊監察水清的驍騎將軍程懷亮。程將軍將村人安排到安全地點。果不其然,一會兒就發大水了。柴世子帶領手下的人也一直奮戰在第一線,還讓他的人為救災的士兵送吃的。” “這阿武真與從前不同了。”李世民嘆息一聲。 工部一名官員則是上前一步,笑道:“陛下萬福。此番,何止一個柴令武世子不同了。臣就在渭水那邊,除了柴令武世子,房家兩位公子也是一并去了。房大公子飽讀詩,與我們工部共進退,就現場情況提出許多有效的意見,房小公子則是帶領手下跟士兵一并扛沙袋,就在河堤上。” “房相也是生了兩個好兒子。”李世民來了精神,很是高興地說。 “不僅如此。獨孤彥云那到處惹禍的寶貝兒子,此番也一并去了。從前,這柴令武、房遺愛、獨孤謀、長孫濬四個孩子可是讓人一提到就頭疼,直搖頭的。沒想到在此番時刻,竟是不怕死,不計較,徑直在前。”工部另一名官員笑道。 “長孫濬去了?”李世民問,隨后看了一眼一旁的長孫無忌,問,“老三去救災了?” 長孫無忌很是尷尬,搖搖頭,道:“回稟陛下,臣幾日不曾回家。老三跟隨蜀王出使突厥回來,還在休沐,不曾去軍中報到。前幾日見到他時,他說他要好好放松放松,就去別院了。陛下此番詢問,臣真是惶恐。” “我記得這老三就是生下來三月就能言,五月就能叫我姑父的那個吧?”李世民想起長孫濬來,倒是真來了興趣。 那會兒,長孫家老三聰穎無雙。可后面,長孫家老三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留戀蘭臺,一擲千金,鬧事跑馬、莊稼地里圍獵。長孫一族的臉都是因這老三丟的。久而久之,李世民也對這三月能言的神童不感興趣了。 再后來,長孫無忌說想要將老三丟到軍中去歷練,又怕他出去惹禍,最后就放在禁軍中,放在長孫無忌的眼皮子底下,長孫濬做了個小小的禁軍隊正。若不是他時常在平康坊里干出什么點燈燒錢的驚人之舉,長安城幾乎都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回陛下,長孫三公子去了,就在程懷亮將軍的軍中,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此番,這些救災辛苦了的,都去素問堂檢查身體去。”監察者笑著回答。 李世民很是高興地起來,隨后自然而然地詢問那素問堂是個什么地方。旁邊就有大臣說那素問堂是神醫沈千愁的大弟子王景天和小徒弟劉軒開的醫館。此番旱魃、洪澇,他們早就在研究如何應對大規模的瘟疫。 “他們倆是不是格物院的人?”李世民問。 楊舒越緩緩上前,回答:“回稟陛下,這二人一心想要聚集天下名醫,共同研究,攻克醫學難題。二人先前已答應入格物院進行研究,并愿意貢獻出沈千愁的醫送給格物院。” “這真乃大唐之福。這一場雨,讓朕揪心,卻也甚感欣慰。各位,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李世民很是激動。 爾后,大臣們一一退出。李世民緩緩走出甘露殿,看著幽藍的天幕,此番一彎新月,幾顆星子,但卻瞧得見天是朗晴。 他心情頗為高興,緩緩步下臺階。 方舍人連忙上前,道:“陛下,下了幾日的雨,小心路滑。” “不礙事。”李世民很是高興。 “陛下,你可是大唐的天,這都三日三夜沒睡了。請去休息吧。”方舍人彎腰扶著李世民。 李世民擺擺手,道:“朕是馬背上打的天下,不是這么脆弱的。倒是你,年紀也不小了,瞧著小太監里有聽話懂事的,提攜一二個,有什么事,就讓他們去做。” “哎,多謝陛下關心。老奴定然記在心上,不過,還是請陛下先去休息。”方舍人還是惦記這事。 李世民哈哈笑了笑,說:“我這頭還是真有些暈,走吧,回寢殿去。” 月明星稀,天朗晴,過去的三日似乎只是人們的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一切似乎都是天地清明的模樣。 這樣夜晚,真美好呀。 李世民在這樣的認知里,充滿幸福愉悅地安心睡去。 許多的大臣也是松了一口氣,尤其是工部的一干人等,長長吐出一口氣,回家吃好吃的的,抱老婆孩子去了。 在這樣的夜晚,只有蕭氏一族,無法入眠。 蕭衡光著腳在屋里走來走去,長長的白袍子在地板上拖著。他喜歡穿寬大衣袖的袍子。此番他走來走去,爾后停下來,問眼前人:“劍南道與山南道一個沒剩?” “是,都入了大獄,那些罪名一項一項都是板上釘釘。怕很難出來了。”來人低嘆一聲。 蕭衡眸光冷厲,抬手將案幾上的青瓷筆筒掃在地上,摔得粉粹。來人依舊著,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些鼠輩,真不配為我蕭氏兒郎。苦心經營了幾代,才掌控了各路軍。這些不長進的然沒好好約束自己,反而做這等烏七八糟之事,將我蕭氏劍南道與山南道拱手讓人。”蕭衡狠狠地罵道。 “大樹難免有枯枝。怕是有人早就有心要對付蕭氏一族,因此防不勝防。”來人不疾不徐地說。 “你有什么看法?”蕭衡覺得對方話中有話,便問。 “家主,我們的實力已夠了。如今也沒有哪一家能與我們抗衡。即便是長孫一族也不過朝堂得勢,軍中卻是沒法與我們蕭氏一比。”那人說。 蕭衡一驚,這人的意思是讓他盡早起事,光復蕭氏皇朝么? “未免魯莽。如今,李世民麾下有柴紹、程知節、侯君集、獨孤彥云等猛將。軍中抗衡,我們未必會勝。再者,弘農楊氏總讓人覺得詭異。”蕭衡雖恨蕭氏子弟不知收斂,心里氣憤得很,但作為一家家主,他還是很冷靜。起事造反,稍有不慎,就可能全族覆滅。 “李世民初登,根基未穩,這兩年接連天災兵禍,正是他薄弱的時候,難道你要等到他羽翼豐滿,再動手嗎?趁他病,要他命。家主,可不要猶豫了。”來人又勸。 蕭衡繼續踱步,許久,他才搖搖頭,說:“不妥。” “何以不妥?對內,他根基未穩;對外,有世家之隱患,還有頡利在虎視眈眈,暗處還有隱太子李建成的人。你可別忘記,當年李建成的人是多么兇猛。當日,李建成的人與蕭氏死士在虎牢關相遇。我們的死士悉數被誅。”那人說到此處一直波瀾不驚的語氣變得兇狠。 “這確實是個機會,你容我想想。”蕭衡還是覺得這件事很欠妥,他不能隨意下決定。 “家主。”那人喊了一聲。 “你別說了,此事事關重大。你也不要因為你弟弟之死,就置整個蕭氏于不顧,你不要忘記,你也是蕭氏子弟。”蕭衡狠掃了那人一眼,命那人退下。 那人不動,倔強地著。 “還不退下?”蕭衡怒了。 “山南道與劍南道的事,絕對只是個開始。三日,劍南道與山南道就悉數朝廷掌控。如今,秦叔寶親自坐鎮山南道與劍南道。而秦叔寶的兒子入了東宮,成為李承乾的親信。呵呵,賀蘭楚石,秦銘都在東宮擔任要職。他不過是個太子,家主,沒有哪個帝王會容許太子小小年紀就樹大招風。”那人不疾不徐地說。 蕭衡沒有說話,那人拱手行禮,道:“潛伏在突厥的蕭氏諜者傳來消息,頡利再度收復草原,他們不日怕就會直接對上李世民的。” “既是如此,就再等一等。”蕭衡確實被這人說動了,但他還是覺得不妥,因此拒絕了他。 “我話已至此,家主自己掂量吧。不過,我想提醒家主,山南道與劍南道的事已是一個信號。我們的敵人已開始著手對付蕭氏。”那人說完這一句,轉身離開了。 蕭衡停止了踱步,斜靠在窗口的羅漢床上,看著一彎新月,心里很是煩亂。 做,還是不做,這是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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