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袍腳還有鮮血，宗太醫顫顫道：“當今世道竟已如此了嗎？”常壽默然，皇帝和王氏都對自家將軍起了殺意，留在此地只有任人魚肉。 一旦出了南詔官驛大門，眾目睽睽之下皇帝卻再做不得戕害忠良之事。    南詔官驛，將軍府眾人艱難護著載了常譯三人的馬車且戰且退。對方是奉命要置他們于死地，出手狠辣無情。岑棟和一早掛彩，常壽身邊的護衛也一個個在連番箭雨倒下。眼見馬車已被射成刺猬，常壽聽到對方還在叫囂捉拿叛逆，怒喊一聲：“是誰偷襲護國將軍！”他的聲音甚大，對方首領愣了一下，眼殺意閃過：“皇命我等誅殺偷襲護國將軍的逆賊，還不快把那混淆視聽的賊子殺掉！”    箭雨密密射來，常壽腿了一箭，長劍已經無力擊開直直射向自己前胸的箭矢。忽有一人從而降，一把將常壽拎退，沉聲道：“從后門走！”    常壽抬頭，見是駱夕，他身披鎧甲，想必是早已料到此事。再回頭見他帶來的人從后院涌進，弓箭手輪番朝門外的人馬射出重箭。想是沒有料到還有援軍，門口一片慘叫聲。蹣跚退到馬車邊，見里面三人并未受到影響，常壽心大石放下，回頭問駱夕：“你怎么在此？”    “還有我。”一個紅裝女子從侍衛后面走出，常壽見其英姿勃勃，瞠目道：“您？”    “梅國公得了將軍求救信函，連日進京。婉娘她也隨著進京了。”    “婉娘？”常壽眼睛睜得諾大，駱夕自知失言，忙故作聲勢呼喝侍衛放箭。梅姐抿唇一笑：“我爹爹是進京來為我和駱夕籌備婚禮的。”    “真是太恭喜了！”常壽大樂，忽有一支飛箭射在腳邊，梅姐拉他一把：“當心！”    “是，謝謝梅姐。”    有了梅國公府侍衛的加入，常壽幾人很快將馬車安全趕到后門，眼見后門處被砸開一個豁大的口子，是兩輛馬車也能安然通過，常壽喜道：“梅姐高明！”    “都是駱夕想的法子。好了，我們裝作路見不平攔了皇帝的人。接下來不好再送你們了，保重！”    “是。”幾人抱拳告辭，繞出巷口混進熱鬧人群。    梅姐的人馬從而至，皇帝派出的人被打個措手不及。那廂察覺事情不對的時候，駱夕已經護著梅姐撤離出了南詔官驛。闖進大門只看見一地鮮血，尸體卻沒有一具，知道是對方匆匆間打理了戰場。，正堂內那個南詔巫醫正吹胡子瞪眼，幾名幸存的侍衛要發難，為首的心道糟糕，遣了手下查看。一邊對南詔侍衛道：“我等奉皇命保護南詔行館，聽到里面有沖突聲，你們的人沒有損傷吧？”從一開始打定主意隔岸觀火的南詔侍衛頭領面色不善：“來的人是常將軍部下，你們又有逆賊，漢人真是莫名其妙！”    “這糟了，賊人冒充護國將軍部下將人帶走，還用重箭傷了朝廷兵馬。今日之事斷難善了，稍候見駕時還請兄弟為我等作證。”    “好。”那南詔侍衛知道今日之事避不過，爽快應聲。將官抱拳謝過，見兵丁一臉見鬼的模樣急急奔回：“統領，后門多了一個大缺口！”    “把守的人呢？”將官臉色難看吼道。    那兵丁被唬了一跳，道：“全都被人抹了脖子。”    “全部？”將官不敢置信：“那可是百十來人的防衛營，這樣悄沒聲息地全死了，連個信號都沒發出來？！”    那兵丁不知如何回話，心道這不是眼目前的事情嗎？要不是人都死了，自己這幫人也不會大剌剌地在前邊放箭，連后面這么大的動靜都沒有聽到。    那將官吼完，忖度事已至此，點了人隨著馬車痕跡追出去。既然先前已經打了誅殺賊逆的旗號，現在干脆順勢而為，將事情圓寰回來最好。急急帶人沖進行館后邊的巷，外邊鬧市的鼎沸人聲近在耳邊，卻聽聞巷子兩邊墻后有異動。那將官還來不及大喊心，已見漫箭矢飛來，縱是防衛營好手，將官所帶部下也是死傷過半。這邊的哀嚎之聲引得巷外一個閑漢注意，待看清是平日高高在的將軍老爺們，趕緊撒腿去尋街巡邏的兵丁報信。    這邊的動靜很快報到皇帝耳邊，彼時他正一臉悠閑在鏡湖的畫舫垂釣。聞言手一震，驚起漣漪無數，連即將鉤的魚兒也被驚走。對面的訖玉見狀嘴角略彎，她在大鄴京城待的日子越久，越發現這里的事情有趣得很。聽聞皇帝長嘆口氣，面做關懷道：“皇有事，不妨改日再來垂釣。那太陽魚定已聞到皇誘餌的味道。”    “呵呵。”皇帝聞言心一動，正所謂不破不立，不得此事正是打破眼前僵局的大好時機，招手喚了宮人前：“傳朕旨意，護國將軍救治盧鉞有功，著防衛營調派人手護衛將軍府安全。京城有宵作亂，調左路護軍營進京護衛皇城安全。今日常將軍遇刺一事交由大理寺與兵部徹查，所有參與者皆明正典刑以正國紀！”    “陛下圣明！”訖玉隨眾人唱和，皇帝沉聲點點頭：“訖玉大王日前已經向朕辭行，朕甚是不舍，眼下京城宵出沒，朕不留大王了。那個寧致遠，朕想要命他赴南詔編撰風土人情紀要，大王意下如何啊？”    “寧世子？翩翩公子能到南詔做客，訖玉求之不得。”    常壽幾人終于護著馬車回到將軍府不遠的別院，這座宅子是陌薇之前在府的時候置下，當時以狡兔三窟為喻，起將軍既然有所圖謀，應該為自己留一條后路。這座宅子毗鄰將軍府，素日派了信得過的仆役打理，輕易惹不了人眼。知道皇帝今日是起了殺心，馬車在進到牌樓前很自然地轉個彎，在虎視眈眈守在將軍府外的防衛營眼前進了那座別院。    入內是一面巨大的影壁，繪了花開富貴的圖案，幾桿疏竹隨風搖曳，端的是一個清貴士之家。五進的院落，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假山松泉，看起來分外雅致。岑棟從未踏足此地，跟著常壽七繞八繞將常譯抬到一個臨水的院落，明先生亦被安置于一墻之隔的廂房。知道常譯性命垂危，宗太醫來不及喝問儀冬為何在此，命他煎了一碗益氣固本的湯藥為明先生灌下，拿出銀針為常譯引順氣血，又命常壽找內力高強的人為他護住周身血氣，好讓他能自己運氣。    “將軍周身氣血能運用自如了？”常壽喜道，他不知道先前明先生出手救助過常譯，略一思索便雙膝跪倒：“宗太醫大恩請受卑職一拜！”宗太醫面色復雜，救他的人是自己失而復得的兒子，這內心酸，不足為外人道矣。擺擺手問道：“我去看看隔壁的人。”    儀冬正在喂明先生喝藥，見他牙關緊閉，湯藥灑在衣襟，正自皺眉，宗太醫緩步進來，接過藥碗：“我來，你將他扶好。”“是。”儀冬轉到床頭，將明先生扶起靠在自己身，宗太醫心翼翼將藥碗擱在明先生嘴邊，喃喃道：“我以為你死了，這么多年，一見面又是死別。你這一輩子全都交付給了自己的知交，可是自己的老父和兒子呢？臨死了，也不想再睜眼看看嗎？”    “祖父？”儀冬大駭，低頭看向懷之人的側臉：“他是？”    “儀冬啊，他是你的父親，死了十年的父親。”    “怎么會？”    “當年你才蹣跚學步，京城大亂，都他死了。我從京城把你帶出來，東躲西藏這么多年，沒想到能再在京城見到他。”    “可是，父親他······”儀冬不解，祖父曾有一次酒醉，話里自己的父親驚才艷艷，胸懷大志，怎會是眼前這個奄奄一息面目滄桑的人。祖孫兩人的話傳入耳，已近昏迷的人眼角濁淚流出，宗太醫見狀，老淚縱橫：“你想要睜眼看看你的兒子吧，父親幫你。”顫著手拿出銀針······    終于醒轉，明先生看著老父與兒子，慘然一笑：“是儀冬吧，當年你娘親···的···信你···乖巧。此后，盡心···服侍···祖父···”    “是。”儀冬滿眼濡目，低聲答道。明先生欣慰點頭，顫聲對宗太醫：“父親，教得好。兒子，不孝······”言罷已是溘然長逝，祖孫兩人悲從來，忍不住淚流滿面。    那邊明先生用自已的性命換了常譯生機，常壽與一等人對著三人鄭重行禮。    常譯直直躺了三方才醒轉。明先生的后事不能張揚，別院素白一片，眾護衛皆披麻戴孝，他望著常壽腰間麻帶，啞著聲音問道：“是明先生？”    “是。”常壽壓抑不住喜意：“將軍您醒了，明先生沒有白白犧牲。”    “可是他們親人方才團聚。”常譯的話讓常壽啞然，見常譯要起身親自吊唁明先生。常壽大驚：“將軍，您重傷方才醒轉，不能貿然行事！”    “你走開，明先生為我殞命，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在榻安寢。”    “將軍······”    “我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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