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向南最后是被一個黃毛丫頭找過來帶回家的,這個黃毛丫頭沒別的意思,單純就是外貌特征的形容,長得倒還算清秀,一腦袋的頭發卻是枯黃干燥。 面色也是蠟黃蠟黃的,身材瘦,裹著一身不怎么合身的素色麻布裙,遠遠的一邊抹淚一邊踉蹌著跑過來,瞧見向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頓時哭聲更大了。 隨同而來的還有其他人,這些人無一不是女人長裙男人短褐的裝扮,真真切切的讓向南知道,這里確實不再是2017年了。 “哥,你怎么了?別嚇我!” “哎呀莫不是向家童生瘋了?” “不會吧,就因為沒去考成試?” “嘖嘖嘖,來也是可憐的,努力了這么久,臨了臨了卻是叫他娘給耽誤了。” ...... 一片吵雜聲中,向南也躺不下去了,被丫頭一拉扯,就順著力道起了,匆忙看了周圍的人幾眼,就被丫頭半拉半扶的帶回了家。 后來向南才知道,他以為的丫頭其實不了,今年已是十四,按照這個時代的算法,居然也有十六了,可以找婆家了。 為啥向南知道? 因為他那個躺在病床上滿臉愁苦的娘等他回家,當著丫頭的面就拉著他的手,叫他別擔心繼續讀書的事兒,因為剛才有媒人來了,是有人看上了丫頭,愿意給五兩銀子把丫頭領回去。 向南這才剛來這地界兒,連身體都還沒適應好,再則對自己的身份也是一頭霧水,可聽見五兩銀子他還能當做這地方物價膨脹了銀子不值錢了。 等聽見“領回去”這三個字,向南也是隱約明白有問題了。 可向南又有點不敢確定,畢竟丫頭自己都還在旁邊呢,聽見婦人這樣她也沒什么表情,只埋頭去桌上倒了杯溫水遞給婦人。 “這...不好吧,妹妹年紀還,怎能現在就親了。” 向南只能含糊的這么一。 婦人好笑的拍著他的手背笑了笑,一邊的丫頭也好奇的抬頭看了向南一眼,不過兩人卻沒覺得向南這話奇怪,畢竟她們這個兒子/哥哥讀書是讀傻了的,頗有些不理俗務的模樣,這么倒也不奇怪。 “傻孩子,鎮上張員外家要納良家妾,要不然誰家能給五兩銀子這般多?需知二兩銀子都夠普通農家一家六七口人一年的嚼用了哩。有了這個錢,今年我兒的束脩夠了不,還能買幾刀紙正經的練練字,再做兩身能出去會同窗的衣裳。” 錢還沒到手呢,婦人就規劃好了,瞧著是要把每一文錢都要用到向南身上。 向南聽見他現在的“娘”到要把妹子送去做妾,發現自己那一摔摔到了古代以后就生無可戀的喪表情都差點裂了。 “阿茶,等你哥哥讀書讀出頭了,你在那宅院里也能熬出頭了,去了張員外那里可要好好的伺候好張員外,聽那些大戶人家的后宅妻妾都有月錢,以后咱們一家的生計可就全靠阿茶了,阿茶可要好好努力知道嗎?” 丫頭乖巧的點頭應了。 向南頓時更驚住了,都要開始懷疑其實這里的妾跟他知道的妾并不是一個意思了,還好好努力? “...娘,能不讓妹妹去當妾么?” 向南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沒辦法,實在是被這畫面沖擊得有點不出話來了,雖然也知道古代歷史上也有這種賣女兒的,可也沒親眼瞧見過,且還是這樣一副“女兒你去了要好好工作養家”“好的我一定好好努力奮斗”的和諧畫面。 婦人頓時眉頭一皺,摔開向南的手板著臉,雖是不高興,可瞧著卻是強忍著沒發火,頗有些憋悶的問,“我兒為何這么?可是怪為娘犯病誤了你前幾日的院試?我就知道,阿南你對娘心里有怨恨......” 罷就趴在床上掩面嗚嗚咽咽的哭起來,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叫阿茶的丫頭責怪的看了向南一眼,隨后側坐到床邊低聲安慰起婦人來。 向南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習慣性的又去抬眼鏡,手抬到一半看見寬袖擺,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戴眼鏡了。 那眼鏡戴了十來年了,一時沒了向南還怪不習慣的,一時又想著他摔下山澗估計是直接給摔死了,也不知道趙老禿會不會自責內疚。 老村長家的彭甜會不會稍稍難過那么一會兒轉頭就喜歡別的年輕后生去。 至于家里人,向南想了一圈,也就只想起了也不知那嫌棄了他十幾年的舅媽會不會唾罵兩聲晦氣,畢竟他長大以后每個月多多少少的還是要給舅舅寄些家用回去的。 向南漫無邊際的想了許多,向劉氏哭了半晌沒聽見兒子妥協的聲兒,一時更是氣悶了,也顧不得哭了,一把推開了阿茶,翻身側躺著臉朝里的拉上被子閉眼準備不搭理人了。 阿茶杯娘推開了也不在意,只踱步到門口抬頭看了看色,跟向南了一聲該準備下半晌的夕食了,這就轉身去了廚房。 向南摸摸后腦勺,看了躺床上就沒了動靜的婦人,也跟著阿茶去了外面,抬頭看太陽,再撿了根木柴棍往院子中間插了一下,看影子估摸也就下午四點左右,這么早就吃晚飯了? 向南蹲在院子里撅著屁股雙手撐著臉對著木棍發呆,也沒過多久,阿茶就叫他去廚房吃飯了,“哥,你先去廚房吃飯吧,有給你拌的菜。” 罷阿茶自己則是端了一碗稀粥,也沒配菜啥的,就捏著雙木筷進了他們娘的房間,應該是去伺候那婦人用飯去了。 不還好,阿茶這么一,向南頓時感覺胃部灼燒般的揪疼起來,也不知是多久沒吃飯了,向南站起來的時候還打了個踉蹌,瘦得跟麻桿似的身體又差點倒了。 向南甩了甩頭,覺得眼前黑星沒那么多了,趕緊尋摸著剛才阿茶走出來的那邊進了廚房,就看見一張三條桌子腿下面都墊了石頭瓦片的破木桌上安安穩穩的放了一大碗稀粥,一雙筷子,并一碟涼拌的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菜。 是涼拌還真就只貼合了這兩個字,涼,拌,估計就是下水過了一下,再灑了點粗鹽,就這都只有兩筷子的量。 向南不好意思都給吃了,只能喝幾口湯水粥然后再吃一兩根菜,權當做是嘗個咸味兒。 向南是c省平都的,加上舅舅家的口味都是重辣重油重鹽,此時覺得肚子里空得火燒火燎,很是希望能咬一口辣椒,奈何現在向南是“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將就著拿鹽口的拌菜湊合著。 結果等他吃完了阿茶回來,看見桌上居然還有剩菜,頓時一臉驚詫,“哥,今的拌菜不合口味嗎?怎么還剩下這么多?” 向南看看碟子里筷子稍微張開一點就能一筷子夾完的菜,也是沉默了。 阿茶拿了個邊沿磕碰得缺了好幾個口子的粗晚在灶臺那邊的鍋里刮了好半晌才刮了半碗稀粥,向南這時候才發現他用的碗估計是家里最好的,容量也不一樣,估計就阿茶手里那個闊口淺底碗三碗才能裝滿。 阿茶也不到桌邊坐下,就站在灶臺邊西里呼嚕三兩口就把稀粥喝完了。 是粥,向南想著怕是唯一的一點米都到了他跟屋里那位娘親碗里,阿茶碗里的更應該是米湯。 可阿茶吃完了卻沒別的想法了,將碗收了就用瓢在一旁的水缸里打了半瓢水倒進鍋子,將就著清水就把三個碗三雙筷子外加一口鍋一柄木勺洗干凈了。 來也是,一點油花子都沒有,自然好洗得很。 “呃,你不吃菜嗎?” 向南看著桌上他特意留下來的菜,想著好像剛才阿茶給房間里的娘端飯進去似乎也沒夾拌菜。 阿茶回頭奇怪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一邊甩干凈手上的水一邊將碗筷疊放到一個一旁的破舊簸箕裝好,“家里的鹽不多了,這會兒又是剛開春,地里野菜都被大家挖得差不多了,菜園子里的菜卻是還沒長出來,這點菜就留著哥哥明早吃吧。” 這話得向南臉上一紅,在他看來阿茶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姑娘,現在偏還要個姑娘給他省飯省菜的填肚子,實在是十分不好意思。 阿茶手腳利落,三兩下就收拾了廚房,又用木盆給向南打了水放到長條凳邊上,“哥你先洗腳吧,我先去給你把床鋪好。” 木盆估計是用久了,縫隙處不如新木盆箍得緊實,放到地上沒一會兒就開始氳出些許水來,向南只得連忙脫了鞋洗了腳,把盆里的水給倒到了院子外面的水溝里。 鋪好床剛從一間房里出來的阿茶見了忍不住驚呼一聲,“哥,你怎的把水倒了?我跟娘還沒洗腳呢。” 向南頓時尷尬了,之前這不是想著木盆比較重,趕緊給倒了也不用麻煩這姑娘來忙活了么,倒是沒想到這盆洗腳水她們還要用。 在甘省的時候生活用水困難,大家也是節約用水一家子洗一個盆的水,可向南看著這個地方不像缺水的,又加之阿茶讓他一個大男人先洗,還以為她們要重新打水呢。 畢竟誰家不是讓大男人最后洗腳啊。 阿茶想著哥哥一貫是嫌棄家里共用一盆水洗腳,現在這樣也只能嘆了口氣,“算了一晚上不洗也不礙事。哥哥你先回房間睡覺吧,今晚暫且就別看書了,家里油燈燈芯不太好,明兒我到趙大娘家討一根來換了。” 阿茶著過來接了向南手上的木盆子往廚房走,向南瞅見她放下盆去打開廚房外水缸上的木板看了看,嘴里嘀咕著明兒上午做朝食的水暫且夠了什么的,向南這才想到什么,垂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很明顯,這是一雙沒怎么干過活的手,雖然瘦,可手指修長掌心柔軟無繭,皮膚也是蒼白的。 這個家里一個病得躺在床上,一個明顯沒干過活,噢還是個讀書人,那唯一能干活的也就是阿茶這么個十幾歲的姑娘了。 在古代可不是人人家里都能打水井,那么水缸里的水肯定是要人從村里的水井那兒挑回來的,也怪不得阿茶舍不得再打水洗腳了。 雖然對這里完全陌生,不過剛才看見阿茶從這間房里走出來,向南也就知道了他該去哪兒睡覺了。 更何況這個房間是家里唯一一間點了油燈的,向南想找不到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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