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楊楨的詫異外露而明顯。 傍晚時權微沒救他,他在險境中覺得心寒,冷靜下來后也知道權微并不欠他什么,權微要是救他,楊楨會感恩戴德,要是不救,那就是他運氣不好。 人永遠不該用以能讓自己受益為前提的道德來約束別人,這樣才能切身善良該有的分量,而不是一切幫助都理所應當。 假設當時他跟權微對換處境,楊楨絕對不敢保證自己會沖上去救人,人在非常形勢中的思維和反應不能用尋常的邏輯來評判,他對別人的要求向來不高,因此失望也少。 他對權微沒什么意見,楊楨只是覺得很巧,可能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他正在思考自己以后該何去何從,而周遭這一幫子人又該怎么處理才算妥當,然后當事人之一就現(xiàn)身了。 牙郎除了有一張能把稻草成黃金的嘴,還有一雙察言觀色的眼睛,楊楨看得出權微愛干凈,在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碰面里房東的衣服就沒重過樣,而且沒有那種幾不洗的松垮感,然后皮膚、頭發(fā)的狀態(tài)也能反應出一個人的整潔程度。 楊楨不久前在水塘里漂過襯衫,身上有股類似于漚肥的氣味,不管權微喊他干什么,他都不想坐進去討嫌。楊楨站在路邊指了下自己還在往褲子上滲水的襯衫,禮節(jié)性地笑著:“不方便,有事嗎?” 權微難得肯伸出友愛之手,真沒想過像條落水狗的楊楨會斷然回絕,他能有個屁事?于是一下被問倒了。 權微停車的原因無非就是一點沖動,有點像在微博里看見了正能量,隨手點個贊那樣。幸福花園在他回家的路上,楊楨剛好在他回家的時候到眼前晃蕩,看在他剛剛還有點順眼的份上,就多花個幾十秒捎回去唄。 陌生人之間印象止步于浮于表面的所見所聞,他對楊楨個人的印象其實不差,就是這個人做的蠢事頻頻趟他的雷區(qū)。 也許連權微自己都不知道,正是這種性格和行為上的矛盾無形中加重了他對楊楨的關注。 權微其實嚴格沒有楊楨想得那么講究,每次出門不重樣是因為他們蝎座比較時尚,他空閑的時間比較多,因此衣服也多,其實他平時在家也是個摳腳大漢,標配都是棉質的背心和大褲衩。 權微基本是看態(tài)度給反應,楊楨的客氣使得他的拒絕沒什么分量,他的問題在房東看來不是問題,因為權微已經(jīng)半年沒洗車墊了。 權微頓了下,面不改色地:“沒什么不方便的,你現(xiàn)在要是準備回家,我順路就給你帶回去了。” 楊楨不喜歡欠人情,去坐地鐵也不麻煩,但他跟權微之間必定會有一次談話,擇日不如撞日,楊楨沒再退卻,拉開車門立刻鉆了進去,后面的車已經(jīng)在鳴喇叭了。 楊楨一上車先道了謝,接著拉上了安全帶,然后他坐得筆直,沒將整個后背貼在椅背上,權微控制著車速,沒注意到他這個動作。 這一段商業(yè)街堵得寸步難行,車外是真正的鬧事,攤位云集、人流如織,襯得車里的氣氛更加冷清。 按理房東發(fā)現(xiàn)房客欠了高利貸,就該擔心他會不會給自己惹麻煩,可是權微一言不發(fā),幾乎都沒怎么正眼看過楊楨,仿佛他副駕上坐的就是一團空氣,空氣當然沒什么不方便。 可是楊楨有話對他,等到他們走出擁堵段,上了主路開始飛奔,楊楨厘清思路后問道:“我話的話,會影響你開車嗎?” 權微從頭頂?shù)暮笠曠R里瞥了他一眼,心想就是這種沒人會注意的……體貼?周到?或者客氣?讓他覺得楊楨不該是會放人鴿子或是欠高利貸的類型,可是事實勝于雄辯,權微跟他交集很淺,一切感受隨心而走,覺得楊楨人還可以就對他好點,對他沒好感就把他屏蔽。 這會兒他不想屏蔽楊楨,雖然目不斜視但很快搭了話:“不影響,你。” 楊楨急速倒退的街景,忽然來了一句:“你別擔心,我會盡快從你的房子里搬出去的。” 權微并不知道高利貸合同上的地址是他的房子,因此沒將宏哥和入室搶劫聯(lián)系起來,他先是因為意想不到愣了一下,接著用一種“你欠的債,我為什么要擔心”的表情:“我沒擔心,也沒趕你。” 楊楨覺得他這話應該是發(fā)自內心的,因為權微沒有對他客套的必要,他笑了笑,感激地:“謝謝,那是我錯了,是我比較擔心,會給你們惹麻煩。” 房客善解人意,權微沒有留他的理由,他只是提醒道:“房子沒到期你提前走,剩下的租金不會退你了。” 安全和維持收入的需求暫時高于一切,楊楨:“我知道。” 他這是打算應該是跑路了,白賺有什么不滿意的呢,權微的臉色看不出占了便宜,也不問他接下來準備怎么辦:“隨你,走之前還鑰匙就行了。” 楊楨“好”了一聲,猶豫了片刻,又很委婉地:“房子我從您手里整租,又口頭協(xié)議地合租給了黃錦,在租期到頭之前,他應該……不會搬走。” 楊楨一走,黃錦沒有合同約束,權微要是想趕他,那比吆雞兒還容易,權微聽得出他是想照顧黃錦的意思,冷淡地:“你走了之后,整戶都是他的。” 楊楨沒想到他這么好話,一口氣吐出來,一句“謝謝”得翻來覆去,表情慢慢舒展開來,眼睛被路燈反射來的光線照得熠熠發(fā)亮。 權微看見他的笑容,心想這人的心得有黑洞那么大,才能在這么慘的情況下笑成這樣。 剩下的路上兩人沒有再話,下車之前楊楨又在道謝,謝謝權微送他。 權微被他謝麻木了,沒有什么想的,又想起楊楨室友還在住著,他應該不會親自來拿鑰匙,以后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就莫名其妙地憋出一句:“櫥柜頂上有藥箱。” 完他覺得自己真是個面面俱到的中國好房東,不僅送了禮物,還給配了常備藥。 速騰起速慢但加速快,風馳電掣地飆走了。 —— 黃錦不知道背后的風起云涌,只知道自己值了個班回來,楊哥就要離他而去了。 楊楨做決定慎重,但執(zhí)行起來很快,這種被人卡著脖子的被動日子不適合他,他準備遠離宏哥已經(jīng)掌控的東西。 他絲毫看不出開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經(jīng)地在對面交代:“不好意思,黃錦,我有點私事,情況來得突然,我沒來得及提起跟你通氣……我估計明就走了,房子我提前跟房東打過招呼了,你繼續(xù)住著,但也盡快開始找新房子……工作啊,雖然這么很不負責任,但我目前顧不上了……這是你微信轉給我的錢,你點點。” 黃錦木然地接過那幾張毛爺爺,語無倫次地追問他怎么了,楊楨抱著一種不想讓唯一的朋友失望的期望,什么都沒有告訴他。 紙包不住火,總有一黃錦會發(fā)現(xiàn)讓他電腦和畢業(yè)證遺失的罪魁禍首,正是他每哥長哥短、依賴和信任的室友,但楊楨在心里反復默念“那不是我的錯”,希望還能珍惜平靜的告別。 黃錦根本撬不開他的嘴,臉上有種被拋棄的哀怨。 本著養(yǎng)精蓄銳的初衷,楊楨十點就睡了。 第二他沒去公司,5點就起來收拾行李,怕吵到黃錦連鞋都沒穿,因為錢要省著花,所以連床頭柜上那些幾教會你什么什么的書都沒留下。 東西被他一掃光以后,楊楨坐在禿了皮的床墊上找房子,迅速定了一間離這里很遠也很便宜的房子,在南邊的城中村里,30多平月租500。 做完這一切,他穿上可以留出來的休閑服,下樓買了早飯,因為是散伙飯,所以平時舍不得加的牛肉、血豆腐都澆在了面條上。黃錦起來后聞見滿屋子肉香味,幸福了幾秒就難過起來,洗漱后他捧著面碗欲言又止了半,最后只讓楊楨安頓好了一定要給他打電話。 楊楨一定,黃錦耗到不得去上班了,楊楨在門口主動擁抱了他,鄭重其事地謝謝,而黃錦永遠不會懂他真正感謝的是什么。 9點10分,楊楨給店長打了辭職電話,那邊不同意,雖然他最近不靠譜,但之前的成績有目共睹,楊楨著非常抱歉,連公司都沒有去。 掛掉電話之后他叫來快遞,將行李寄到了火車站,然后他將鑰匙留在茶幾上,給黃錦發(fā)了告別信息,又給權微發(fā)了條鑰匙放在客廳。 黃錦開了個早會回來,看見短信發(fā)了好一會兒呆,他自己都覺得保持聯(lián)系是個謊言,他以前的同學、朋友,分開后就再無交集了。 手機震動的時候,權微正在用書房改裝成的工作室里刨白橡木,刨子刮擦的動靜不大,但蓋住震動沒問題,因此權微根本沒聽見,熱火朝地刨了半時,他前段時間在上看見別人曬花幾,準備挑戰(zhàn)一下。 他倒是不養(yǎng)花,手氣不好養(yǎng)啥死啥,但他爸養(yǎng),而且還是養(yǎng)得有點走火入魔那種,看見花友在群里炫的花架子,念叨好看,據(jù)太后都快羨慕得茶飯不思了。 然后權微看了看那個群聊記錄,覺得他爸應該是被刺激的,物主有點非常嘚瑟,吹得這擺件差點舉世無雙。 花幾是好看,工藝密集巧,但要多難做還真不是,手熟的老師傅幾就能打出骨架,就是上漆耗點時間。權微他爺爺做過木工,他跟著老頭生活多年,家里的馬扎、信封桌都是他自己打的,但這么花哨復雜的他沒試過。 權微有點手癢,默默地開了張,想著要是挑戰(zhàn)成功了,就去給他爸當好兒子,要是水平不夠,就拆了拿去烤雞翅膀。 陰多云,微風4級,適合出行和郊游,楊楨單肩掛著個黑色的雙肩包,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幸福花園。他上了地鐵以后,擠在人群里給高利貸發(fā)了條信息。 [宏哥,你的利息太高了,錢我打死也還不起,跑路了。] 其實他不該打草驚蛇,但楊楨不想讓宏哥還去黃錦住的地方鬧。沒多久楊楨收到了回復,他拿起來一看,發(fā)信人居然不是宏哥。 房東:[知道了,一路平安。] 楊楨微笑著打了幾個字,然后點完發(fā)送,將手機關機了。 [借你吉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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